萍川一行搶了日夜兼程的驛丁一步之先,早了半日到了北海郡。一路北上所見,觸目驚心。這場寒災(zāi),來勢洶洶,不知因何而起。盡管朝廷救濟早已就位,也不能令這天氣回暖半分。正當(dāng)夏種時節(jié),北方大地卻無一家一戶有可耕之地,都已凍結(jié)起來,奈何不得。
萍川不知第幾次跨過街上凍死的乞兒尸體,急急匆匆地直奔軍隊營地。溪兒等人在其后緊緊隨著,不敢絲毫懈怠。快到駐軍營地時,萍川猛地回身,與其最近的溪兒險些撞了上去。只聽萍川問道那五人,“你們可怕死?”出門時并未與另外五人交代此行是為何故,因此這一問令他們有些迷茫,但想起王爺臨行前所言,若王妃有何差錯便提頭來見,卻是不敢有絲毫怠慢。因此整齊地回道,“屬下(奴婢)愿為王妃赴湯蹈火,絕無怨言。”
這番決心并未令萍川心安。也令溪兒吊起一顆心。不止因萍川腹中的小世子,也不止安平侯的生死大事,萍川眼中的決絕,令溪兒生了此行難道是有去無回的念頭。驚了她一身冷汗。
似乎是與溪兒心有靈犀,萍川瞧著溪兒,“我記得你有個弟弟,養(yǎng)在白淵,你可想去看看他?”
溪兒立即會意,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靶〗?.....溪兒不想離開小姐。我們這么多年的情分......”溪兒向來是沉穩(wěn)的性子,如此扯著萍川衣袖還是第一次。
“正是因為這許多年的情分。溪兒,若是我們都平安,我便派人接你回來。”說著掏出一頁黃紙,“主仆一場,我無甚好送你,我收拾了一箱銀子一箱首飾,放在馬車暗格,這是你的賣身契?!?p> “小姐......”
“無需多言?!逼即ㄓ值溃澳銈兾鍌€,不必隨我入營。便去驛站候著吧。”
說罷,萍川孤身入了大營。因佩劍與白玉皆是明兮所贈,并無人敢攔。此次出門,她依舊作了男裝,因此未有人識得明德王妃。她求見明德王只說是送家信的小廝,便這么進(jìn)了明兮帳中。
此時寒風(fēng)凜冽,明兮帳中燒著炭火,萍川進(jìn)去見炭火極旺,火光映著他俊秀面容,不禁看得有些入神。明兮正處理軍務(wù),未發(fā)覺有人入賬。如此就看了有一會兒。等到日頭落了,萍川覺得有些累了,便輕咳了一聲,“請?zhí)珟煱病!?p> 明兮聞此聲,方覺察面前立一小清秀小廝,細(xì)看竟是萍川。此時還未入夜,并非是夢。明兮放下案頭事務(wù),奔來時帶起一陣風(fēng),將萍川橫抱懷中,氣息瞬間包裹住萍川,“此地嚴(yán)寒,你怎來了?可是想我了?我可是十分地想念夫人。”
萍川生怕他一松手自己便掉了下去,于是緊緊摟住明兮脖頸,聽聞此言又害起羞來,細(xì)聲嗔怪道,“也不怕被人瞧見。”
“他們不敢。”說著明兮將萍川小心放在炭火旁的床榻上,細(xì)細(xì)端看著。
萍川被他看得臉色緋紅,“你再這么盯著,我可回去了。”
明兮這才不舍地收斂了目光,與萍川并排坐在塌上?!捌鋵嵨抑蛉藶楹蝸泶恕!泵髻庥朴频溃翱墒?,這件事我不能依著你?!?p> “你如何知?”萍川頗有些意外。
“夫人來此,是因為陛下傳密旨的驛丁快到了,府中已有飛鴿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