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燕爾園里的相遇,窮作家
民國抗戰(zhàn)題材電視劇《九里香》在橫店開機之前,東盛就有幾個人提前去了橫店。而阿暖一直等到開機前一天,才離開杭州。
自從四月三號去了馮曉娟的葬禮之后,阿暖除了上班時間,就一直待在半月山公寓里,每天瘋狂碼字,創(chuàng)作自己的小說《心》。雖然甘泉網(wǎng)娛的這份工作只是兼職,但阿暖對于《心》的創(chuàng)作熱情從未減退。隨著她寫得越來越多,對于寫作這門手藝她也越發(fā)熟練了。
寫不下去的時候,或者周末,阿暖也會騎車去湘湖邊散步。而每次在湘湖邊的時候,她總能想起當(dāng)初永澤的光頭司機開著直升飛機來這里接她去上班。同時,她也想起當(dāng)她從西湖附近的圣殿影業(yè)大半夜的跑出來時,被企圖不良的出租車司機帶到了這里……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
半山月公寓到了晚上的時候,開始變得難熬起來。最近養(yǎng)狗的人越來越多,于是過了十二點之后,樓道里總能聽見誰家的狗徹夜鬼哭狼嚎一般地引吭高歌。四月了,杭州的天氣逐漸溫暖起來,原本潮濕寒冷的公寓,也開始變得悶熱了。偶爾熱的時候,阿暖就會將窗戶拉開一條略寬的縫隙,讓房間透透氣。
阿暖每天寫一萬字,但打字速度一個小時只有兩千字左右。據(jù)說那些寫得快的人,一小時可以寫三千字。但那是網(wǎng)文寫手的水平,在阿暖這里,她每次寫完都得仔細(xì)檢查一遍。出于對自己作品質(zhì)量的考慮,每天收工的時候,她都會從頭到尾看兩遍,再刪除兩千多字。
就這樣下來,阿暖在一周之內(nèi),已經(jīng)有了四萬多字的存稿。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她去橫店之后因為工作忙碌,而抽不出時間交稿的尷尬了。
那是四月十號的一天,阿暖的隔壁搬來了一對小情侶。因為公寓的房間之間隔音效果不佳,兩人當(dāng)晚翻云覆雨的時候,讓阿暖飽受其苦。也許是兩人都如饑似渴,竟然一直恩恩愛愛到了天亮。阿暖躺在床上實在被吵得睡不著,于是只能跳下床,抽了兩張紙巾塞進了耳朵,之后上床摟著豆?jié){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雙休,阿暖一大早離開公寓的時候,正是早上七點多。如果一個四點多睡著的人醒這么早,當(dāng)然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隔壁的情侶又開工了。
阿暖背著貓包,動作熟練地瞪著她的捷安特820一路優(yōu)哉游哉地往湘湖駛?cè)?。路上,豆?jié){一直在包里喵喵叫個不停。于是阿暖唱起了歌,吸引豆?jié){的注意力。
“瓊花白,茉莉香,還有窗外千年的月光……”
阿暖的歌聲悠揚婉轉(zhuǎn),惹得路人頻頻轉(zhuǎn)頭。阿暖也不以為意,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唱,一直到了湘湖邊。
在跨湖橋附近,阿暖把自行車放在了路左邊的小賣部前。那里有一片空地,停著十幾輛自行車。放好車子后,她就帶著豆?jié){開始在湖邊散步。也許是有些日子沒有出來放風(fēng)的緣故,豆?jié){現(xiàn)在倒出奇地安靜,開始隔著貓包的透明塑料殼,欣賞湘湖的景致了。
阿暖在小賣部買了瓶農(nóng)夫山泉,之后穿過馬路,沿著小徑走入了一片松林。松林后面,是一座院子,是湘湖景區(qū)幾年前新建的一個景點,名為“燕爾園”,取的是“新婚燕爾”的意思。這幾天阿暖每次來湘湖,必定先要來燕爾園中小坐片刻。湘湖是杭州最安靜的景點,而燕爾園是湘湖最清凈的地方。
燕爾園是典型的仿明清風(fēng)格的江南建筑,高大的院墻,跨過高高的門檻之后,便有一面壁照擋住了目光。繞過壁照,由側(cè)面走入,便看見往常照看院子的大叔正靠在竹椅上打盹。阿暖穿的是一雙白色匡威帆布鞋,因此腳步很輕。不過當(dāng)她走過大叔身邊的時候,大叔瞇著的眼睛還是微微睜了一下。
阿暖來到院中,這里依舊清凈得仿佛只屬于阿暖一個人。如往常一樣,沒有一個游人。燕爾園院門朝南,院中東西兩排房子各有三間,而主樓位于北邊,有兩層。雕梁畫棟,精巧別致。
阿暖照例如往常一樣,進了主樓,踩著木梯上了二樓。其實燕爾園是舉辦婚禮的地方,不過阿暖從來沒有碰上過這里舉行的婚禮。據(jù)說想要在這里辦一場婚禮,要花費不少銀子。主樓的墻壁上,錯落有致地掛著各朝代新婚夫妻的服裝圖片。大概是為了方便客人選擇結(jié)婚的服裝吧,阿暖心想。
二樓中間是客廳,空蕩蕩的。左右兩邊分別是書房和臥室。不過與其說是臥室,倒不如說是閨房更貼切些。因為里面全是古代女兒家的用具。阿暖站在閨房的銅鏡前,欣賞著里面這個可愛的女孩子,忽然覺得她看上有些疲倦。甚至于,竟然還掛著黑眼圈。
阿暖下樓,出了主樓之后,就穿過了右邊的小門,來到了位于西邊的后花園中。這里有一座小湖,若是碰上八九月,便荷花滿池,賞心悅目。此時碧綠的湖水中,隱約可見成群結(jié)隊的鯉魚游過。湖上建了一座水閣,可惜木門緊鎖,想要進去一探究竟是不可能了。無奈,阿暖只得沿著小湖走了半圈,緩緩走上了和水閣一湖之隔的假山。
阿暖剛登上假山,腳步還沒有站穩(wěn),山頂緩緩站起了一個人。這人穿一身改良的短漢服,寬松的古風(fēng)麻布褲,足蹬一雙玄色的僧鞋,顯得不合時宜。他身高一米七左右,一張臉看上去隱忍而克制,許是因為生活不規(guī)律的緣故,臉頰上有些青春痘??此哪昙o(jì),有三十多歲的樣子。當(dāng)這人站起來,阿暖才發(fā)現(xiàn)他手里拿著一本書。
紅色的硬紙板書皮,燙金的書名——《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茨威格的中篇小說選集。
阿暖看到這人一身古風(fēng)的衣服,微微有些詫異。但當(dāng)她看到了他手里的書,一種好感油然而生。
“啊,實在抱歉,擋你的路了。”這人讓開假山上面那條狹窄得僅可供一人通過的小路。
“不,說抱歉的應(yīng)該是我,打擾到你看書了。”阿暖笑道。
“哪里。”這人也微微張開嘴笑了一下。
阿暖注意到這人笑得非??酥?,或許,是因為他擔(dān)心自己的牙齒不整齊吧。自卑,是這類人的通病。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徐靜蕾拍過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阿暖笑道。為了避免這人尷尬,阿暖這一次這把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書上面。
“是的,雖然這部電影的票房不好。”這人說道。
“你經(jīng)??措娪??”阿暖問。
“雖然經(jīng)???,不過不是去電影院?!边@人聳聳肩膀。
“為什么呢?”阿暖有些好奇。
“一個沒有名氣的傳統(tǒng)文學(xué)作家,差不多有一個通病,那就是窮?!边@人笑道。
“難得,想不到在我最喜歡的地方,遇見了一個作家?!卑⑴吲d地說,“我叫墨暖,你可以叫我阿暖,很高興認(rèn)識你。”阿暖沖他伸出了手。
“蘭殤,我的名字?!碧m殤不好意思伸出手,和阿暖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