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師叔
宣天派掌門人樊城的同門師弟,林云峰的峰主,名為穆青翼。江湖傳聞,此人已年過四十,卻容顏不衰,看著跟那二十出頭的青年似的。在聽?wèi)n閣時,蘇破天常聽蘇染染說起江湖上的趣事,其中就有一件是說這林云峰峰主穆青翼的。說他年少時和師兄弟們下山游歷,一路上惹事不斷,除卻打架斗毆外,還留了幾樁風(fēng)流債。打架斗毆這種事都是師兄弟們幫他解決,俗稱擦屁股??蛇@風(fēng)流債倒是輪不到旁人插手,只得他自己解決。此人解決的方式很是簡單——逃之夭夭。聽蘇染染說,穆青翼輕功極好,每每逃脫起來一天都不待停歇的。
蘇破天也不知是真是假,只覺得這人有點江湖人散漫的氣質(zhì),但行事作風(fēng)聽起來古怪得很,風(fēng)流債聽起來就極其不靠譜,也不知為何會成為一峰之主。而當(dāng)時,蘇染染聽她如此說,卻是搖搖頭,跟她回了一句肺腑——“師姐,還記得師父曾說過,論情債,論可恨,沒人比得過沈天世。”
“沈天世是誰?”
這個答案卻始終沒有給她。
蘇染染當(dāng)時剛開口,第一個字還沒出來就看見閣主蘇源從對面走了過來,到了嘴邊的話也給咽了回去。
蘇破天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自己了解到這個人的所有印象,沈愈加說那街上切磋二人中有一人是他四師叔,宣天派林云峰峰主,應(yīng)該就是此人。
引云在馬車外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插嘴道:“我聽說過這位前輩?!?p> 馬車已繞道走遠(yuǎn)了些,童樣起身回到馬車前趕車。車廂內(nèi)只剩下蘇破天和沈愈加二人。
沈愈加挑了挑眉,看著她,“那想必你也聽說過我四師叔?”
“是聽說過,”蘇破天實話實說:“但不知江湖傳聞多少真假。”
“江湖傳聞,半真半假吧?!?p> “哪半真,哪半假呢?”
“等你有機(jī)會見到他就知道了?!彼裘夹πΑ?p> “……”蘇破天見他沒有談?wù)撟约規(guī)熓屣L(fēng)流韻事的興趣,便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你怕他?”
若不是怕他,怎么那么著急避開。
“倒不是怕,是他比較……”他沖她眨了眨眼,一瞬間蘇破天有些怔忪,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個眼神表達(dá)了太多訊息,可她沒能心領(lǐng)神會,只好又回敬了個迷茫的眼神。
“煩人?!?p> “……?”
“他很煩人?!?p> “……”蘇破天囧,你這么直接的吐槽自家?guī)熓?,真的好么?p> 馬車外,童樣的聲音傳了過來,無比認(rèn)同,甚至刻意加重了語氣:“四師叔他是真的很煩人?!?p> 蘇破天:“……”
沈愈加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lǐng),又道:“若他看到我們幾人同行,定會……我不想讓你糟心?!?p> 蘇破天:“……”
……糟心。這個詞用的真妙,蘇破天立刻有種被拯救了的感覺,但對那四師叔也有點好奇,真的是沈愈加和童樣說的這般嗎?
馬車前,引云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安慰身側(cè)的童樣,“那我們趕緊離開這里?!?p> 童樣:“嗯嗯,快?!?p> 蘇破天:“……”
童樣很少用疊字說話,語氣這般鄭重,好似在躲病毒似的……
行過了兩條街,幾人隨便找了家客棧吃飯。由于沈愈加和童樣二人對他們那傳說中的四師叔避之不及,飯后就商量著離開。
沈愈加糾結(jié)了一頓飯的功夫,碗里的米飯一粒沒吃,更別提菜了。在引云堅持不懈的勸食下,他終于動了口。
引云正欣慰時,忽聽沈愈加眉頭緊鎖道:“我想了想,這里我們實在不能久留,我可不想碰見他?!?p> 引云安慰道:“曇陽那么大,不會遇到的?!?p> “不,一點可能性我都不能忍?!彼f著,看向蘇破天,“我方才想了下,你這一路也累了,不能跟著我們倆這么趕?!?p> 蘇破天夾菜的手一頓,沒有抬眸。
他這意思很明顯了。
“我和師弟先行離開,待過兩日我們再匯合?!?p> 蘇破天點頭,她吃了口菜,垂眸,默了一默,還是沒忍住,問道:“為何要過兩日?”
她聽說,曇陽離齊城也就大半天的行程。
沈愈加聞言,眉梢一揚(yáng),“怎么?難道——”
“不是,”蘇破天覺得他說不出什么正經(jīng)話,立刻打斷。
“不過隨口一問?!?p> “噢,”沈愈加彎唇笑了笑,撐著下巴道:“那我們就旗安見吧?!?p> 蘇破天恍然,原來他是想直接在旗安匯合。
“好?!?p> “天兒?!?p> 蘇破天茫然抬頭,沈愈加從懷里拿出一樣?xùn)|西,用白手絹包裹著,在蘇破天狐疑的目光中遞給了她。
后者懵懵的:“這是什么?”
“定情信物?!?p> “……”
他忽而彎唇,笑得燦爛,湊近她,在她耳旁低聲道:“我走后你打開就知道了,不許扔,最好隨身帶著?!?p> 語畢,目不轉(zhuǎn)睛看著她。
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遲疑的回復(fù)他:“知道了。”
他似乎很高興,晃了晃腦袋,然后騎馬離去。
蘇破天好奇的拆開手上的手絹,里面是一塊打亮的玉石,長三指,薄一指,剔透玲瓏;上面刻著“沈”的字樣,紅色的線條。玉石的頂端被一條紅色細(xì)繩穿過,編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蘇破天捏著繩子拿起來,吊墜的飾樣,很是精致。
“這蝴蝶結(jié),不適合沈愈加的???”
她自言自語后,想到一種可能性,忽然呆住。
……
沈愈加和童樣行離曇陽城后,童樣忽然問他,“你給蘇姑娘的是什么?”
“你猜?!?p> “……”童樣翻白眼,“是那天在街上你找人編蝴蝶樣式的……哎,我說你怎么會喜歡那種款式,原來是要送人,可那不是你從小戴到大的么?怎么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身外之物?!鄙蛴涌粗胺降?。
“身外之物你怎么不送我呢?”
“定情信物,你要么?”
“……要。”
“想得美!”
“……”
“要也不給你!”
“……”
“說吧,你有這種想法多久了?”
童樣白眼兒都懶得翻了,“鬼對你有想法,是師父跟我說,那玉石是個好東西,我就是覺得你肯定不會給,從來沒提過,誰知道你送給了一個剛認(rèn)識半個月的人?!?p> “當(dāng)然是好東西了,”沈愈加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繼續(xù)道:“我的東西,都是好東西?!?p> 童樣沒接話,打算換個話題,想了想,想起什么,正打算開口,就聽到沈愈加率先出聲道,“我有點事要去辦,你自己去旗安吧?!?p> 童樣滿臉疑惑,握著韁繩,慢半拍的“吁——”了一聲,這才點點頭,“你是不是早打算在曇陽和蘇姑娘他們分開???”
“……我沒多早打算?!?p> “哦,”童樣恍然,“看來四師叔幫了你一大忙,要不然你哪有機(jī)會開口呢?”
沈愈加笑:“別這么冷嘲熱諷的,我真有事。”
童樣也笑,“可是師兄,我得跟著你?!?p> “這次不用,我們旗安見?!?p> “師父那兒我怎么交代?”
“兩三日就匯合了,你怕什么?”
“……”
“放心?!彼樟诵θ荩凵窭淞艘环?。
童樣就眼睜睜看著他離開自己的視線,皺了皺眉頭,靜靜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好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臭師兄!”
童樣咬牙——這不就是去旗安的方向么?至少現(xiàn)在還是同道!跑這么快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