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冬日,天寒大雪,呂布率領(lǐng)在五原中一同隨行的騎兵三千人,跟在皇甫嵩身側(cè)。受困于天氣的原因,皇甫嵩只能帶兵馬萬余人,和董卓一齊合計,與涼州刺史左昌合兵一處,明年三月出兵平定叛亂。
董卓在羌人中素有豪名,在涼州有根深蒂固的勢力。他才從牢獄內(nèi)出來,心情正不爽,加上天寒地凍需要行軍,臉上的不滿顯而易見,就連親兵也不敢與之接近。
在呂布身邊的曹性心情也不是很好。他已經(jīng)不是初入軍中,有建功立業(yè)豪情萬丈的人了,這些年在五原,他出了頭,娶了妻,也算得上是人生贏家。而天寒地凍卻還要趕赴涼州,心中的郁悶可想而知。反倒是在一邊的張遼左顧右盼,興奮之意正濃,少年人正當(dāng)是欲往沙場,建功立業(yè)之時,曹性見狀撇了撇嘴,自己嘀咕著:“也就是這幾天興奮一下,過兩天就知道苦了?!?p> 曹性對張遼的感覺并不爽,因為張遼得到了呂布的重視,他的地位受到了威脅。盡管張遼確實很優(yōu)秀,但他還是想不通為什么呂布重用張遼,提拔之意顯而易見?,F(xiàn)在的曹性依舊是五原軍中資格最老的人,除了雷同、侯成和宋憲之外,就連高順的資歷也要低他一分。
張遼明顯沒有感覺到同僚若有若無的敵意,他指派著斥候源源不斷偵探地形。在中軍內(nèi)的皇甫嵩看著那個年輕小將,不由笑道:“此乃大將之才,奉先有一個好屬下啊?!?p> 在一邊的呂布并未附和皇甫嵩的話,只是淡淡回答:“距離成為一個合格的將軍,他還差得遠(yuǎn)呢?!?p> 五原軍長處于邊關(guān),在戰(zhàn)場中錘煉了多回,要統(tǒng)御這樣一支軍隊,要的不僅僅謀略和武勇,更需要過人的威望。而目前而言,除了高順,呂布不放心任何人獨領(lǐng)一軍。他對張遼的期望更高,認(rèn)為他不僅僅是將才,更是大帥之才。只可惜前世顛沛流離多年,張遼的天賦一直沒有被發(fā)掘出來。
皇甫嵩捻須,沒有再說什么。
被大雪限制出兵的不僅僅是漢軍,羌人同樣也是如此。此時的北宮伯玉已經(jīng)攻入了金城郡,卻是被蓋勛駐守的阿陽縣毫無辦法。要知道阿陽縣是天水郡的門戶,而天水郡則是長安的門戶,長安曾是前漢的王都,是如今大漢的陪都。若是被羌人攻入長安三輔之地,朝堂震動不言而喻。而北宮伯玉將會在羌人之中獲得極大的名望。
但天降大雪,同時也澆涼了北宮伯玉的野心。
漢軍肯定是不會坐視羌人攻入長安三輔之地,作為羌族的首領(lǐng),北宮伯玉沒有自大到可以和整個漢庭相對抗。他不過是占了趁其不備的便宜,但若是不趁著現(xiàn)在打開長安的門戶,等到來年,羌人最好的下場無非是退守山林,以待時機(jī)。
這不是北宮伯玉想要的。
他派人找到了邊章、韓遂,問道:“阿陽縣久攻不克,兩位先生在涼州素有聲名,能否拉那守將入伙?!?p> 邊章皺了皺眉,說:“阿陽守將乃是蓋勛,乃是敦煌郡蓋家子弟,在羌人中素有賢名,同樣也是出了名的頑固?!?p> 在一邊的韓遂卻道:“我聽聞,蓋勛駐守阿陽縣乃是和左昌不和,那左昌乃涼州刺史,趁交戰(zhàn)之時將上千萬錢軍費中飽私囊,被蓋勛所勸阻。他懷恨在心,便派蓋勛駐守阿陽,且未增派援兵,借我們的刀來殺了蓋勛?!?p> 北宮伯玉聞言,神色大悅:“這么說,阿陽縣乃是一支孤軍。既然是孤軍,那就不用著急攻打了,來年春天一舉攻下便可?!?p> 他高興,便不再與兩人相談軍論,而是準(zhǔn)備飲酒作樂。
邊章和韓遂相視一眼,苦笑一聲,兩人都看出了北宮伯玉的短視,只是暫時享樂,卻無長遠(yuǎn)的謀略。但兩個人還能怎么樣呢?為了活命,只能從賊了。
邊章原名邊允,任涼州督軍從事,韓遂原名韓約,任涼州從事。兩人在羌人中素有聲名,被北宮伯玉所劫持,為了活命,無奈只能幫北宮伯玉。而左昌遲遲不肯救援金城郡,導(dǎo)致金城郡被攻占,漢庭因此震動。他們心中知曉,皇帝對北宮伯玉固然咬牙切齒,估計也不會放過他們,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北宮伯玉大概是不會理會邊章和韓遂的心情的,對他來說,邊章和韓遂與其說是為他出謀劃策的軍師,確切地說是他的戰(zhàn)利品。他能想到的無非只是利用北宮伯玉的影響力,然后讓羌人攻入漢地更加順利。
隨著北宮伯玉的志得意滿,涼州大地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當(dāng)皇甫嵩等人來到西涼之時,已經(jīng)是十一月了。涼州刺史左昌在天水郡中夾道歡迎。在呂布軍中的胡車兒回歸故里,別提有多么的志得意滿。他現(xiàn)在的官職不高,不過是軍中的校尉,但對比之前可謂是天差地別。
左昌設(shè)宴想要為皇甫嵩等人接風(fēng)洗塵,皇甫嵩不愿,道:“軍情緊急,還請左刺史將叛軍消息一一道來。”
左昌聞言一愣,笑道:“不急不急,將軍且赴宴,待我與你慢慢說來?!?p> 在一旁的董卓見狀,冷笑一聲。他在涼州沒有少和左昌打過交道,那是一個兔子過境都會拔三撮毛的人,自然知曉左昌打的什么算盤。不過他就算知曉,也不打算揭穿。
皇甫嵩不了解左昌,直道是其盛情難卻。而呂布和諸位將領(lǐng)的關(guān)系都不深,自然也不會拒絕左昌的提議。
正如董卓所預(yù)料的,在酒宴上,左昌頻頻對皇甫嵩敬酒,卻是只口不提關(guān)于軍情的事?;矢︶韵胍茊?,卻是覺得在酒宴上不合情理,便強(qiáng)行忍耐住了。呂布不擅于在酒桌上的人情往來,借口喝醉,便出去巡營。
張遼見到呂布,行禮道:“將軍。”
在一邊的曹性看到呂布出來,嬉皮笑臉道:“頭兒,怎么不多喝幾杯?!?p> “沒心思?!眳尾紨[了擺手,說道:“胡車兒呢,怎么沒見他?”
正在他喊道胡車兒之時,遠(yuǎn)處傳來胡車兒的聲音:“將軍,我抓到了一個奸細(xì)?!?p> 卻見胡車兒將一個人扛在肩上,如同邀功似的來到了呂布前面。他將那個人一扔,說道:“將軍,那人鬼鬼祟祟的在我們軍前出沒,探頭探腦,我當(dāng)是奸細(xì),把他抓過來了,請將軍處置。”
那人掙扎著站起來,喊著:“吾并非奸細(xì)?!?p> 卻見他拍了拍肩上的塵土,呂布望去是一名中年儒生的模樣,見他穿衣雖舊卻也整潔,叨叨道:“在下賈詡,表字文和,乃是一介白身,誤入軍中,還請將軍見諒?!?p> 呂布的面色一臉古怪,可是自稱段公外孫的賈文和?
賈詡苦笑一聲,道:“此乃脫身之計爾,不值一提。”
他早年曾被舉孝廉,因病辭官,與同行數(shù)十人回來的路上被羌人劫掠,羌人把同行的人都?xì)⒘?,而他詐稱是段颎的外孫得以脫身。當(dāng)初段颎名震邊關(guān),羌人都怕他,故因此這件事在涼州已經(jīng)傳開來了。
當(dāng)然,令呂布認(rèn)識賈詡的并不是這件事。
前世,呂布誅董卓于長安,在西涼軍惶惶之際,是賈詡聯(lián)合李傕郭汜等流,攻陷長安,導(dǎo)致大漢天子再落賊手,王允殉國,飛將呂布倉皇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