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聲

　　三日后。

　　湖市人民醫(yī)院。

　　住院部的一間高級病房里，歷婭終于恢復了意識。她將精神力緩緩散出，不動聲色地觀察自己的處境。

　　此時正是夏季的早上5點多鐘，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但房間還是一片黑暗，只有細微的光線鉆過窗簾的縫隙，讓人能隱隱約約看到屋內的情況。

　　屋里只有一張病床，顯得極為安靜。附近的病室并沒有人，而房門對面就是護士站，此時已經有兩個護士在忙碌。

　　沒有人打擾，歷婭開始檢查自己的身體情況。頭上的外傷已經包扎好，但還沒有完全消腫，由于受到了嚴重的撞擊，顱內有大塊凝血，還有幾個不明顯的血點。

　　頭發(fā)當然沒有幸存，精神力的運轉也稍有凝滯，難以控制。

　　失去了初始的龐大能量，如今的探知范圍大幅縮小，連200米都達不到。即便歷婭到來之后一直無意識地用精神力梳理頭部的神經和血管，但大腦畢竟是非常復雜的器官，恢復起來還是比較緩慢。

　　身體的安全獲得了保障，思維就開始活躍起來。按理說，原來身體的主人已經死了，畢竟如果沒有她的精神力刺激，腦死亡已經成為定局。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歷婭的到來，原來的孩子即便死不了，最好的情況不是變成植物人就是變成弱智。

　　但是作為聯邦的戰(zhàn)士，這樣占據她人身體的行為又是赤裸裸的違法行為。這讓她內心實在有些復雜。

　　歷婭閉著眼躺在病床上，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將注意力放在能力上。然而身體里的靈核一動不動，好像即將干枯的種子，只能通過慢慢的吸取和存儲外部能量，讓它自己蘇醒，但是卻不能轉化成自己的空間靈能了。

　　【消失了？不，是沉睡了嗎？】精神力促進靈能力的成長，而肉體卻限制著靈能力的積累，而現在她的頭部受傷，身體又極度疲憊，靈核已經自發(fā)休眠了。

　　不過幸好已經凝結了靈核，能力還有恢復的可能。否則強大的精神力如果得不到控制會使身體越發(fā)的虛弱，而且原來積累的靈能又已經全部逸散，那么想要再次凝結靈核就要到猴年馬月了。

　　過了一會，走廊里傳來一陣腳步聲。

　　醫(yī)生的巡房時間到了。

　　護士輕輕的推開門，歷婭適時地睜開了眼睛。

　　“小朋友，你醒了？”年輕的護士驚喜的問了一聲，“你叫什么名字？”

　　歷婭只是將目光投向了護士，并沒有說話。護士見狀便給身后的醫(yī)生讓開位置。

　　醫(yī)生是位和藹的中老年大叔，頭發(fā)已經花白，但是精神煥發(fā)，一看就給人親切感。他上前詢問了一些疼不疼、暈不暈等小孩子也能表述的問題。

　　然而歷婭張了張嘴，卻只能發(fā)出奇怪的聲音，而且也不連貫。她抬手摸了摸喉嚨，就好像以為自己嗓子出現了問題。又盡力想要說什么，但是始終不能成功。

　　醫(yī)生大叔卻毫不意外，阻止了她繼續(xù)摧殘自己的喉嚨，安慰了她一會，又安排護士抽血。

　　歷婭仿佛受到了打擊，終于放棄了說話的欲望，只是沉默的點頭或搖頭，護士心疼地輕輕摸了摸歷婭頭上沒有受傷的部分，“稍稍等一下就可以吃早餐了，寶寶真乖。”

　　然而，還沒有等歷婭吃完寡淡的早餐——白粥，便有兩個不請自來的客人推門而入。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警察，相貌堂堂，正氣十足。后面一位則更為年輕，加上一張娃娃臉，顯得只有十幾歲。

　　“啊，終于醒了啊，其他的幾個孩子已經聯系到了家人，不過他們都對這個孩子的事情一無所知。還有她們到底是從什么地方跑到高速公路上，幾個孩子也完全說不清楚，不過兩個稍大的孩子都說是這個女孩救了他們……”娃娃臉的警察一進來就開始說個不停。

　　“李警官，”負責給歷婭喂食的張護士站起來擋在歷婭床前，“你們先等一下。孩子才剛醒，而且肯定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而且——”

　　她眼尾看了看沉默著的歷婭，聲音更加輕柔，“剛剛章醫(yī)生說，根據之前的檢查結果，頭部的重傷影響到了記憶和語言中樞，剛才問她自己的情況也一直搖頭……”

　　娃娃臉的王警官頗為愧疚的連連道歉，而李警官則盯著歷婭看了一會，對張護士說道：“上面有嚴令要盡快破案，這次的情況非常嚴重。具體的內容我們已經和章醫(yī)生講過了，今天主要是想要看看孩子的恢復情況。畢竟，線索太少了?！?p>　　對于如今的狀況，張護士也心里有數，雖然她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為了一個孩子動用特殊病房，也不是什么簡單的案件。只不過如今歷婭剛剛醒來，之前還受到那樣的重傷，就算不會失憶，也很可能出現心理問題——就是大家所知的PTSD。雖然目前表現的還較為正常，但是章醫(yī)生也讓她要嚴密關注這方面的反應。

　　張護士再三保證，如果孩子的病情有進展會及時聯系他們。兩個人也只好原路返回。

　　繼續(xù)吃完了早餐，護士又開始安排各種檢查，饒是歷婭只是在床上躺著，也覺得有些疲憊。而且今天的所見所聞也讓她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更加詭異的猜測——穿越時空。

　　按照常理，偏遠山區(qū)沒有飛車也是有可能的——如今天域聯邦占據的星球并不都是資源星球。但是醫(yī)療水平實在太落后了——剛剛醫(yī)生和護士的言語中居然隱隱體現出這是最先進的醫(yī)療設備——軍用回復倉呢？沒有軍用的，民用的也可以啊。精神穩(wěn)定儀呢？沒有甲等的，乙等的也湊合呀。

　　歷婭隱隱發(fā)脹的頭更加疼了。

　　-------------------------------------------

　　專家門診的會診室里，章醫(yī)生拿著新出爐的檢查結果，不時的發(fā)出驚嘆聲。

　　“哦哦嚯——”

　　底下幾個稍年輕的醫(yī)生見怪不怪了，“老師，這孩子的恢復能力真的很強啊，頭部的血塊吸收速度簡直是肉眼可見了，照這個速度下去，不到三個月肯定能完全恢復了。”

　　另外一個醫(yī)生卻發(fā)出疑問，“章教授，這個恢復速度其實有點異常啊，但是不管是血液還是身體，并沒有檢查出不對的地方啊?！?p>　　另外幾個人也七嘴八舌的發(fā)表自己的意見。

　　章醫(yī)生笑呵呵的說道：“小孩子嘛，身體恢復得快點也正常。況且——”章醫(yī)生一開口，會診室慢慢地安靜下來，“這個案子的幾個孩子里有正華的小孫子。還有——呃，總之，你們也都注意保密?！?p>　　章醫(yī)生所說的正華，是正華集團的董事長廖正華。

　　正華集團是國內知名的重工企業(yè)，國際上的市場占有率也不低。廖正華本人熱衷慈善，資助了多家愛心小學，從建筑器材，到衣食住行無所不包，而且教師的資質也有保障，所以有不小的知名度，而且由于他出身湖市，對于湖市的發(fā)展更多有幫扶。

　　如今卻在湖市出現了這樣的案件，不管是安全系統(tǒng)還是市長書記都有不小的壓力。

　　在這種情況下，誰也不敢節(jié)外生枝。

　　有疑問的醫(yī)生看著章醫(yī)生著重看向自己的眼神，不甘心的按捺住了沖到嘴邊的“可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歷婭對這次的會診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因為這次的案件，整個湖市圍繞著山湖線開始了嚴密的徹查，因為她的新身體為了休息再次陷入了沉睡。

　　一周后。

　　歷婭已經“能夠”下床行走，但是越發(fā)的安靜和沉默。

　　至今也沒有找到“歷婭”的父母，湖市的公安系統(tǒng)已經和全國的兒童防走失系統(tǒng)進行比對，然而也并沒有得到有益的信息。畢竟，歷婭無法說話，而且由于年齡太小也“不會”寫字，大家當然不能獲得她的名字，對于比對信息就更增加一重難度。

　　看護的張護士甚至內心有點慶幸她不能說話，因為她不知道如果這孩子問她爸爸媽媽在哪里，她要怎么回答。然而馬上她又唾棄這種慶幸，畢竟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太殘忍了。

　　而歷婭的內心已經對這個落后的世界絕望了，沒有天網、沒有機甲，甚至連輔助AI都沒有，她有點想念那個有點話癆無下限的原白君了。每天除了復健、散步、檢查身體之外，也就動畫片能讓她有點興趣，尤其是那個超重的橘貓和自己的原白君簡直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啊。

　　【咦？覺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