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飛霜,血嫣紅,堂上一時劍影寒光??吹帽娙耸求@嘆連連,無不贊稱覺明劍真來當(dāng)世絕學(xué)。不過有武功高強(qiáng)者更關(guān)注這不知名的青年劍客,能與凃通交手而一時不落下風(fēng)者江湖中可是裊裊無幾。更不用說還是如此年輕的武者,無不在相互探聽此人是誰?
凃通六十四路覺明劍,正如齊道遠(yuǎn)所言,招招凌厲,看似路路不同,卻條條道終途,殺意盎然,劍來劍去都是直來直往,負(fù)死而往。就算對付傅彥生這樣江湖晚輩也不留余力。只三劍,身負(fù)內(nèi)傷,經(jīng)脈未愈的傅彥生已經(jīng)三處傷痕在身,道道露深可見骨。
“好直白的殺意,好凌厲的劍招?!备祻┥凵衲氐囟⒅謩︼w刺的而來的凃通。強(qiáng)忍經(jīng)脈刺骨疼痛,長喝一聲,單手凌空而抓,只見場中一未名弟子手中劍鞘顫動,利刃“倉啷”一聲憑空出鞘,掠過眾人,抓在傅彥生手中,“借劍一用!”話音落,亂花步出,使得依舊是《春南劍》。
“尋花問柳?!敝皇莿輨傉?,那邊凃通竟已道出招式之名:“柳夫人的劍法,老夫倒是好久沒有領(lǐng)教了。”說話間,手中利刃橫削,快準(zhǔn)之間已經(jīng)一招直取傅彥生劍招弱勢所在。
“不對!”兩劍交擊間,凃通只覺胸口處一陣寒意,連退數(shù)步,低頭一看,只見長袍已不知何時被割裂出一道長口,如若不是自己退的快,現(xiàn)在只怕破的不當(dāng)當(dāng)只是胸前的衣物。
他收起輕視之心,目光凝重,口中說道:“剛剛校場上老夫就覺的似有故人劍氣,果不其然,你不是凈悟的弟子么,怎么又會李老頭的劍氣?!?p> 原來傅彥生使得是春南劍,在劍上卻帶上了老頭子賦予他的劍氣,以求出其不意,一招制勝,沒想到凃通在緊要關(guān)頭竟然警覺避開要害一擊,沒想到竟被凃通避開來,聽他言語之間卻是認(rèn)識老頭子的故人?!笆裁蠢罾项^,王老頭,看招!”既然出其不意已然不奏效,他也不再隱藏,手中長劍再出時,已然是寒光四射,劍氣附于其上,破空只見帶著銳利的蜂鳴聲。同樣是春南劍,此刻已經(jīng)完全沒了女子劍舞的柔美,只剩下寒空之中孤柳隨狂風(fēng)甩動的凌冽。
凃通不敢小覷,六十四路覺明劍已使出地三十二路,冷聲道:“年紀(jì)輕輕,竟然能逼老夫使出過半劍路,小伙子你當(dāng)自傲了?!眲Τ鰰r空氣中仿佛只剩一道寒芒。
“公子,好快的劍!”冬至抓著自家公子衣袖緊張地盯著場中二人纏斗。齊道遠(yuǎn)拍了拍她越抓越緊的手,小聲說道:“六十四路覺明劍,路路上青云,就連二叔也說過,如果讓凃掌門一路使到地六十四劍,就連他也難以抵擋?!?p> 冬至大叫道:“那傅呆子不是輸定了。公子你可得幫幫他。那呆子雖然人呆了點(diǎn),但冬至覺的他是個好人?!?p> 齊道遠(yuǎn)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我不便出手,不過既然凃掌門說不傷傅兄弟性命,眾目睽睽之下想必不會食言,你我到時候見機(jī)行事?!?p> 凃通的劍是越來越快,快到傅彥生剛見到寒光一閃,身上已添一處新傷。若不是凃通顧忌他的劍氣,不敢太過施為,只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倒在劍下。
眼看他就要節(jié)節(jié)落敗,大堂上突然傳來:“你快走吧,我是不能和你一起走的。”傅彥生心中如遭雷劈,望眼看去,果然是李曼卿雙目含淚望著他,似乎是這一句已經(jīng)花光了她所有的氣力,身子不住的顫抖著。
“小心!”
傅彥生失神之間又倒退幾步,就連凃通利刃臨身也不在意?!皩﹃嚺R敵還敢分神,你是找死?!眱蛲ㄩL劍狠狠扎在他的右肩,正要使勁廢了他的右手,卻發(fā)現(xiàn)長劍竟然進(jìn)退不得,再看傅彥生的左手竟緊緊抓著劍刃,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將長劍緩緩地從身體里抽出來。就連凃通也被他緩緩扯退,一臉驚懼地看著他。
“三生三滅,身滅,識滅,情滅。得三滅方得三生……”只見傅彥生身上的泛出詭異的紅色氣息,就連瞪著他的雙眼也漸漸染上猩紅,再看他身上的那些傷口竟然也肉眼可見的恢復(fù)。
場中唯有一人驚悉傅彥生此刻的狀態(tài),卻是歸坐的耿千秋,只見他又猛然驚立起身,口中默念道:“三生真經(jīng)!”
“什么邪魔功夫?!眱蝤欓L劍再出,卻不再只為廢其雙手,而是直奔要害而去。但劍行半空,又強(qiáng)行折轉(zhuǎn)回身,原來那傅彥生竟然不閃不避,只是手握利劍同樣朝他削去,要來個以傷博傷,以命換命招數(shù)。
見凃鴻退去,傅彥生反持劍壓上前去,竟然招招都是“柳老悲桓”之意,全無守勢,出劍之間只為傷敵?!把b神弄鬼,別以為老夫就怕了你,當(dāng)論舍命以擊之道,老夫的覺明劍可不弱于你這等邪魔功夫?!闭f罷,凃通竟也無視傅彥生換命的長劍,拋卻一切懼意,六十四路劍招不知不覺已經(jīng)使到了第四十七路“無相忘我”!
二人均是搏命相攻,看得堂中一眾江湖豪客各派掌門無不驚嘆不已。青城山派掌門劍法早已是名冠江湖,只是如今又出現(xiàn)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青年劍客,竟能與江湖名榜第九的凃通斗個不相上下,今日過后他若能活下來,定是能名動江湖。
眾人看不透,但是場上諸多掌門卻了然于心,都是搖頭輕笑。在旁觀戰(zhàn)準(zhǔn)備隨時出手相救的冬至更是眉頭緊皺,擔(dān)憂地說道:“公子,傅呆子可是撐不了許久?”齊道遠(yuǎn)點(diǎn)頭道:“那凃掌門功力深厚,傅兄弟又有內(nèi)傷在身,如今能迫使凃掌門使出無相忘我,已然是極限了。不出三招,怕就要敗于劍下?!?p> 正如同齊道遠(yuǎn)所說,堂上二人交斗,看似搏命之間雙雙都互有傷害,只是傅彥生每中一劍都是深可見骨,反觀凃通,卻僅僅只是長袍上留下幾道破口而已。二人同門口處交手至堂首,只見傅彥生一聲爆喝,眼見就要一舉拿下他的凃通只感到冰冷殺意襲來,警覺之余一直只攻不守的劍招終于有了緩頓,劍舞成屏。下一刻,就見傅彥生身上突然爆射出數(shù)十道紅色劍氣。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連擋帶削,凃通是邊守邊退,一直又從堂首退至門口才堪堪擋住數(shù)十道劍氣的攻擊。只見長劍上裂痕累累,稍一運(yùn)勁,竟是寸寸碎斷?!昂媚?!”見愛劍被毀,凃通怒起,更要反攻回來,就覺得氣息運(yùn)轉(zhuǎn)一時阻塞。“什么時候!”他低頭看去,只見腹上丹田處錦袍一道裂口若隱若現(xiàn),剛剛阻擋之間竟是被一道劍氣侵入丹田之中,登時安耐心神運(yùn)功療傷。
傅彥生卻沒有乘勝追擊,一身劍氣全出之后,本就殘破不堪的經(jīng)脈再也承受不住內(nèi)息的運(yùn)轉(zhuǎn),一口鮮血噴吐出來,雙眼也漸漸恢復(fù)清明,只見他轉(zhuǎn)身朝堂上麗人走去。
蹣跚之間緩慢卻又堅(jiān)定。眼見來到李曼卿身前,一道身影卻擋在眼前。凃鴻冷聲道:“這里不歡迎你,你還是快快離去吧。不然等我爹爹恢復(fù)過來,你只怕就走不了了?!?p> “讓開!”傅彥生氣若懸絲,卻無比堅(jiān)定,見凃鴻擋在跟前,持劍的右手又緩緩舉起,哪怕好像下一刻就再無力抓住劍柄,也要揮劍把前路的荊棘劈砍開來。
李曼卿突然說道:“鴻,讓開吧。有些事只當(dāng)我跟他親口解決?!?p> 凃鴻側(cè)身當(dāng)心地看著也已虛弱不堪的李曼卿,欲言又止,最終也只能長嘆一聲,退到一旁。傅彥生這才丟了長劍,伸手抓向李曼卿,一字一句堅(jiān)定地說道:“跟我走!”
李曼卿含淚搖著頭,說道:“我不能跟你走?!?p> “為什么?”傅彥生大聲叫著,又低聲沉重說道:“我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不再遲疑,跟我走,我可以照顧你一生一世?!?p> 李曼卿哭笑道:“是嗎?那你的仇恨呢?你可以放下它嗎?你可以跟我一起遠(yuǎn)走他鄉(xiāng)歸隱江湖嗎?”
“我……”傅彥生一時語塞,李曼卿又說道:“你放不下它,我們都有放不下的東西?!彼杏X到傅彥生抓住自己的手在不住顫抖,緩緩地舉起自己的手臂,又伸出另一只手輕撫著他的手背,猛然又用力將他的手掌掰開來,說道:“所以,離開吧。去完成你最想要做的事情,不要白白死在這種地方?!?p> 傅彥生有些無力,任由她將自己的手掌甩開來,默默問道:“你沒喜歡過我嗎?”他緊緊盯著李曼卿的雙眸,等待著答案。李曼卿也注視著他許久,才說道:“喜歡過?!边€未等他高興,又繼續(xù)說道:“但現(xiàn)在不喜歡了。”說罷俯過身,伸手拉過一旁凃鴻的手來,看著他說道:“請你離開吧,我要和我的夫君完成婚禮了?!?p> 傅彥生如遭重?fù)?,又是一口鮮血從喉間涌上,在嘴角溢出,卻見他漸漸發(fā)笑,越笑越大,猶如癲狂狀。
“我不信!”伸手又再去抓向李曼卿的手臂,這一次卻被她閃開,只是扯住了她的衣袖。凃鴻上前揮手拍向他的胸膛,將他震退去。
“撕拉”,李曼卿的衣袖經(jīng)不住拉扯,被撕斷成一截,緊緊地握在傅彥生手中。就聽見李曼卿狠狠說道:“袖斷!恩斷!情斷!現(xiàn)在你我兩清了,你走吧?!?p> “他今天哪也走不了,留命下來!”身后是已經(jīng)調(diào)息完好的凃通,只見他怒不可歇,又從弟子處取來一劍,就朝傅彥生背后刺來。
“凃掌門,手下留情?!饼R道遠(yuǎn)見狀不妙,飛身攔去,只是凃通盛怒下的一擊,他哪里攔的住。只覺一道寒光閃過,凃通已經(jīng)將他甩在了身后,再看傅彥生還抓著紅袖段呆立在遠(yuǎn)處毫無反應(yīng),眼見就要長劍貫身。
大堂外一聲洪亮笑聲傳來,“凃掌門好生威風(fēng)!”一道黑影隨聲而至,插在了傅彥生身后的石板上,正好攔住凃通的致命一劍,兩者交擊間發(fā)出清脆的金鳴聲。此刻眾人才看清,那是一柄全身纏著鐵鏈的巨劍,隨著劍身顫動嘩啦作響。
“八荒鎮(zhèn)府!南重景!”凃通大驚,回頭朝門外看去,果然一個髯須大漢大步從門外跨進(jìn)來。隨他而入的還有數(shù)個南域打扮的侍衛(wèi)以及一個俏麗的姑娘。
隨著他的步入堂上一眾江湖門派掌門、弟子個個如臨大敵,一時間個個都是刀劍出鞘。各派掌門齊聲問道:“南重景,你來這做什么!”
南玄鋮冷眼橫掃一圈,盯著人群中眼神躲閃的耿千秋,大笑道:“不成想我這名頭,比耿老魔更令諸位忌憚呀。你們中原人士果然令我大開眼界。耿千秋這個邪魔外道都能來,我就不能來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嵩山掌門左向成邁步出來,冷聲道:“這里是中原各大門派掌門大典,不歡迎你,還請你離開?!?p> 南玄鋮冷笑道:“我如果說不呢?你又拿我怎么樣?是要比過一場嗎?來來,南某可不像有人以大欺小,先讓你三招,哈哈哈哈……”
“你……”左向成張口欲罵,可又實(shí)在技不如人,長袖狠狠一甩退回人群中。耿千秋見狀連忙叫道:“南重景別以為你武功高強(qiáng)就可以為所欲為,這里可是中原,更是高手輩出,今天各大門派掌門俱在此,你武功再高,也不過一人,由不得你猖狂?!?p> 南玄鋮冷哼道:“這是要一起上?那倒痛快,來來,省得一個個打還麻煩?!彼裥σ魂?,又道:“南某可沒心情參加你們這什么掌門大典。我只是來尋一個人麻煩的?!闭f著盯著耿千秋道:“耿老魔,你跑的倒快,我宰光了你鎮(zhèn)闕宮上下,才得知你竟然跑來投靠中原武林正道,真是令人大開眼界?!眱裳塾衷谔蒙蠏哌^,輕笑道:“難道你們正道武林,還要維護(hù)這邪魔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