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出化掌,非生死相搏,傅彥生還是手下留情幾分。左掌按在李毅腹上,稍一運(yùn)勁,就將他遠(yuǎn)遠(yuǎn)推出。復(fù)又要欺身追上,忽然掃見臺下含情脈脈的金奕裳,他頓時醒悟,驚到:“差點(diǎn)犯了大錯?!笔丈硗W∫锨暗内厔荩炊_下落去??罩械粝乱痪洌澳銊倭耍 ?p> 一切不過幾息之間,眾群雄還未反應(yīng)過來,二人一個交錯就已經(jīng)塵埃落定。只是不知后上的小子明明占了上風(fēng),為何又要自動認(rèn)輸。
“啊?。。「祻┥?!”臺上李毅怒吼著,“你給我回來,我們再打過!”他自視甚高,傅彥生如此做法,比殺了他還難受,一時怒意難收,竟將手上黑白劍,雙雙擲向臺下的傅彥生。一切發(fā)生的突然,傅彥生背向而行,渾然不知雙劍將至,李毅這一擲含怒而出,將身上力氣一點(diǎn)不留地使了出來,待他感到身后風(fēng)聲襲來,轉(zhuǎn)身回避已不及。
只聽得嗖嗖兩聲,又伴著鐺鐺聲兩響,半空中前后飛來兩塊石頭,分別打中了黑白兩劍,將其擊落在地。
傅彥生驚愕之下,朝石頭飛來之處望去,但見一片人影聳動,火燭瑩瑩,石頭似乎從人群中發(fā)出,也分不清是何人所為。只是觀這飛石力道,內(nèi)力修為顯然不弱,怕是場中哪位武林前輩相助,傅彥生見那人不愿出現(xiàn)相見,拱手報(bào)禮,朗聲道:“謝過前輩仗義相救。”
“你敢羞辱我!”李毅站在臺緣,怒目自上向下盯著傅彥生,喊道:“有膽就再上來打過。”傅彥生淡淡道:“你已經(jīng)勝了?!闭f罷,也不管他在臺上歇斯底里怒吼,就要徑直離開。
金奕裳從一旁竄出,攔住他道:“你就這么看不上我?甘愿認(rèn)輸,也不想娶我?”
傅彥生拉開她的手,側(cè)身走過,聲音平淡決絕:“貧僧是個出家人,你我注定無緣。金小姐莫要執(zhí)著?!毕^山雖是被逼婚,他對方青還隱有情愫,只是金奕裳卻是心無好感,說得決絕也是為了斷了兩人之間的糾纏。
“別以為本小姐非你不可,你要是再走一步,我就真嫁給他了。”一指臺上的李毅,金奕裳氣道:“我恨你一輩子。”他搖頭道:“金小姐你著相了,不可得而怨,你我本就沒有掛礙,何來的恨?!?p> 這邊金世昌見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連忙喊人拉住金奕裳,自己跑上臺去,大聲宣布道:“這太陽也落下山去了,如再無人上挑應(yīng)戰(zhàn),那么今日勝者就是洛神劍莊李毅。”說完就要去拉李毅一同飲宴。
“抱歉,金伯父,小侄我身體不適,婚禮之事明日再相商量,先行告退了。”李毅今日被傅彥生落了好大的面子,此刻正在氣頭,無心歡喜,別過金世昌就領(lǐng)著洛神劍莊一眾弟子先行離去。
弄得金世昌好不尷尬,他一心要與洛神劍莊結(jié)親,不敢怠慢李毅,連忙隨后追上。好在此刻,校場上賀喜聲一片,也無人去在意。劉管家趕緊招呼一眾人入堂繼續(xù)飲宴,又招呼起鑼鼓場面,就用這擂臺當(dāng)做戲臺,就見有人身著戲袍上臺,唱一出《西廂記》,講得是張生與崔鶯鶯姻緣故事。頃刻間,又有花炮響動,滿場熱繞非凡,全身喜慶祝賀之聲。
傅彥生離了校場,愈走愈靜,徑直回到屋內(nèi),心想這金府怕是待不住了,和尚也一直沒有消息。正思量著,忽聽窗門處有響動,叫道:“誰?”
只聽一陣風(fēng)聲從身后襲來,他回身伸手接去,抓到手中一看,竟是塊石頭,上面包著張紙。再看來處,窗子上下擺動,卻空無一人。
他掏開紙來,只見上面寫著:“萬事小心!”心下大驚,見石塊又想起剛才在校場搭救自己的兩枚石子,心道:“莫不是同一人?可這人又是誰?難道是阿姐?只是她又為何不現(xiàn)身相見?”趴在窗臺喚了幾聲阿姐,也不聽有人回話,他心中疑問連連,不得其解。
“還是早些離去為好,免得拖累金老爺子?!辈恢巳耸菙呈怯?,為什么要提醒自己萬事小心,他心道左右在金府也待不住了,不如早走也好,于是草草收拾了行禮,早早地上床歇去,準(zhǔn)備明日一早就去辭行。
翌日用過早飯后,便前去堂前請辭,一路遇見江湖人士,認(rèn)出是昨日敗了李毅,卻又認(rèn)輸?shù)母祻┥?,都紛紛見禮招呼。
“你倒是威風(fēng)?!崩钜銓γ娑鴣?,又見金奕裳一臉冷淡地跟在他身后。傅彥生微微一愣,招呼道:“李公子,金小姐安好?!苯疝壬殉聊徽Z,冷眼轉(zhuǎn)向別處,李毅則是眼里充滿敵意,冷笑道:“不虧是名師高徒,傅兄弟現(xiàn)在是名聲大噪?!备祻┥膊粦?,說道:“出家人沒有威風(fēng)而言?!崩钜愕溃骸澳愕故鞘劳飧呷耍戎竟油吓?,也是本事?!彼Φ溃骸袄罟佣嘈牧?。貧僧將要遠(yuǎn)行,正要去找金老爺辭行?!贝┻^兩人往大堂而去,李毅攔住他,說道:“巧了,我與奕裳婚事將近,也有要事同伯父相商,我們一同去吧?!币膊还芩鸩淮饝?yīng),就帶著金奕裳隨后跟上。
堂上聽聞來意,金世昌驚疑道:“可是府上招待不周?”他一開始一心留傅彥生是為應(yīng)付劉垢,之后今見他武功高強(qiáng),就有心拉攏結(jié)交。聽聞他要走,神情懇切,詢問道:“小女婚事將近,為何不多住幾日?府上江湖人士眾多,也方便尋你師傅?!备祻┥鷶[手道:“叨擾多日,實(shí)為不便,連日未聞師傅音訊,想來他也未來金陵城,貧僧準(zhǔn)備回半山寺尋他?!?p> 金世昌見他去意已決,又想已經(jīng)與洛神劍莊搭上關(guān)系,也不再強(qiáng)留,正要出言相送。一旁李毅突然輕咳一聲,使他驚憶起一事,改口道:“傅小師傅,我有一事相求,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傅彥生不覺有異,說道:“金老爺?shù)f無妨,你與尊師是舊友,又招待貧僧多日,但凡貧僧幫得上忙,定竭盡所能?!?p> 金世昌哈哈大笑道:“幫得上,幫得上。這個忙你一定幫得上?!毖劬D(zhuǎn)向李毅那邊看了看,又續(xù)道:“這個你竟然去意已決,我本也不該強(qiáng)留你。只是這小女初嫁,洛神劍莊又是江湖中名門旺派,金某自詡還有些錢財(cái),但總是生意人,這小女遠(yuǎn)嫁斗膽勞煩小師傅護(hù)送一程?!?p> “護(hù)送?”傅彥生疑道:“這洛神劍莊來府上的弟子也不少,李公子本身也是高手,哪還用得著貧僧?”金世昌將他拉到一旁,小聲說道:“金府這家丁武師雖多,但哪里比得上江湖門派弟子。請傅兄弟幫忙,一是為在江湖門派中不失了顏面,二也是勞煩小師傅幫忙照看小女一二。不讓她受了欺負(fù),待她拜完堂,正式入了洛神劍莊,小師傅即可自去。還望小師傅幫忙?!闭f話間從懷中掏出一疊交子,粗看不下一二十萬兩,塞到傅彥生手中。
他連忙擺手回拒,說道:“萬萬不可,貧僧方外之人,要這些銀錢也無多用處?!彼宦沸衼?,有錢了花些銀錢,沒錢了自是化緣解決,也是瀟灑自在,反倒不看重銀錢。見金世昌神情怯怯,他一時心軟,應(yīng)下道:“如此舉手之勞,我自當(dāng)盡力而為?!?p> 李毅見傅彥生答應(yīng)下來,大笑道:“那就多勞煩傅兄弟走一趟了,屆時也可飲一杯我與奕裳妹子的喜酒再走不遲?!备祻┥虏煌钙渲杏靡?,索性不想,只當(dāng)是還了幾日招待的情誼。心道:“金老爺是和尚舊故,應(yīng)不會害自己,就當(dāng)順路去去?!?p> 金府熱鬧了三日,一眾群雄吃喝盡興,這日二月初七,宜嫁娶。金府一大早就鑼鼓喧天,花炮爆竹響動。
金府小姐出閣,不僅府上留下的江湖人士津津樂道,就連整個金陵城也議論紛紛。有茶館小肆說書人早將金府比武招親的由來經(jīng)過編輯成書,說的繪聲繪色,精彩連連。
府門外,車馬準(zhǔn)備妥當(dāng),金奕裳一身霞帔,在荷香的攙扶下寬寬而來,經(jīng)過傅彥生身旁,不行禮也不應(yīng)聲,與往日相比仿佛判若兩人。只有那荷香皺著眉頭,欲言又止,正想說什么,見李毅從府門與金世昌一同聯(lián)覺出來,又低頭與金奕裳一同上了馬車。傅彥生正疑還有一位丫鬟采蓮這幾日不見了蹤影,就聽李毅道:“傅兄弟,聽府上人說這幾日奕裳妹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彼f話面帶笑意,傅彥生總覺得他笑里隱隱藏著殺意。只是一晃而過,又被笑容所遮擋。
“傅小師傅,這一路就拜托你了?!苯鹗啦呱锨皝?,在府門外送別,待李毅打馬上了前頭開道慢慢離去,還拉著傅彥生細(xì)細(xì)囑咐。傅彥生說道:“金老爺莫擔(dān)心,貧僧一定將金小姐平安送到?!倍藖砘乜蜌獍胩欤角邦^車馬隊(duì)行到遠(yuǎn)處,他才離了金世昌,上馬追去。只留下金世昌一人默默自語道:“希望我沒做錯,丫頭不要怪爹爹。”
傅彥生今日騎在馬上一改僧衣打扮,身穿華衣錦袍,直追到車隊(duì),緊跟在送親隊(duì)后面,不緊不慢前行。
城西街道內(nèi),慢慢行來一隊(duì)人馬,看打扮多是元人將兵。幾人騎馬游在街上,路上行人都紛紛躲避開,生怕得罪了他們,擾了元兵惹禍上身。
幾人走在前頭,為首的是一位青年將軍,氈帽打扮,身著元人兵甲,看起來卻更像漢人,鷹眼闊鼻,煞是英武。他就是元將收留的漢人養(yǎng)子王保保,這次奉養(yǎng)父之命前來金陵尋殺兄仇人。
“我那阿哥就沒這福氣享受這熱鬧的景致了?!彼T馬在前感嘆道:“阿爹這回是氣壞了身子骨了?!?p> 金陵校尉烏哈塔笑盈盈跟著道:“老將軍老當(dāng)益壯,定無大礙,小將軍不用太當(dāng)心?!彼荒樥~媚,小心伺候著,那日他派人往郭縣送信,結(jié)果沒迎來自己上峰,卻把他的養(yǎng)子等來了,但也不敢有絲毫怠慢,親自來迎,這才跟著王保保一同游街。
王保保聽城南邊不時傳來花炮聲,就連西城這邊也掛著紅燈紅布,有酒樓吆喝今日免贏錢,疑道:“這金陵城往日都是這般熱鬧?是有甚節(jié)日?”烏哈塔聞聲忙回道:“小將軍,今日非什么節(jié)日,是城南金府小姐出閣?!薄耙唤樯倘思倚〗愠鲩w也這么大動靜?”他抓了抓鼻尖,面無表情,令人看不出是喜是怒。轉(zhuǎn)過話峰又道:“我記得你報(bào)信給我阿爸,說是我阿哥那把劍就在金府出現(xiàn)的?”
烏哈塔連聲應(yīng)是,說道:“那金世昌號稱金半城,這金陵城里大多產(chǎn)業(yè)都是他的名下,府里小姐出閣自然裝扮得喜氣,一連三日免銀錢。對了這個……”說著又從懷里掏出那枚玉佩遞過去,說道:“末將得了這玉佩后連夜派人去探查。下人無意間在金府一青年身上看見了將軍的寶劍。”王保保勒馬停下,接過玉佩細(xì)看,點(diǎn)頭道:“是阿爸送給阿哥的那枚玉佩?!睘豕振R落于他半步,聽他說完,搭聲道:“是的,末將年前有幸見過一回。這次意外得到,趕緊派人探明真相報(bào)于老將軍?!?p> “走吧,咱們也去見識見識漢人家的小姐出閣?!彼蝰R向前,烏哈塔忙喊道:“小將軍萬萬不可親去?!?p> 他轉(zhuǎn)頭疑道:“怎么,一介商人,還能殺官造反了不成?”他話一出,身后四名親衛(wèi)怒目而視緊盯烏哈塔。嚇得他趕緊回話道:“不不是,這金世昌不是一般商人。他廣交江湖人士,就前幾日比武招親聚集江湖人士不下600余人。今日還依舊在其府上參宴。末將當(dāng)心……”說到一半,見王保保臉色不悅,趕忙又道:“末將這就去召集部署前去?!壁s緊吩咐手下親信前往大營調(diào)派兵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