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直到被帶進了大堂罰跪在地上,風(fēng)若見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了,先不說有哪個不要命敢在背后議論云敬王府,就說現(xiàn)在她在齊云敬的眼里,簡直就跟跳梁小丑沒什么區(qū)別。
即便是后院和竹苑沒有巡邏的侍衛(wèi),那王府外面肯定是會有不少的侍衛(wèi)巡邏站崗的,不然這云敬王府豈不是說進就能進說出就能出的?如若不然,以齊云敬那么尊貴又招惹仇敵的身份就算是有一百條命也是不夠他死的,光是一個風(fēng)鎮(zhèn)海就夠得他防,更何況還有那么多想要他死的人。
而她們之所以能夠那么容易的走出后門,無非就是因為她出嫁了三天要回門,這才下了吩咐不用管她的死活,所以那些侍衛(wèi)才假裝沒有看到她們的吧。
哎,還以為不在風(fēng)府以后就出入更方便了呢,沒想到啊,居然是跳進了一個更大的坑。
“更何況,今天已經(jīng)過了你回門的日子,這出個門直到天都黑了才回來到底是去了哪里?”見風(fēng)若見跪在地方,齊云敬微微皺起了眉頭,其實他根本就不好奇她去了哪里,這樣問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找出一個更合適的理由,一個即便是讓她到皇后宮中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擺脫不了的理由。
風(fēng)鎮(zhèn)海對他而言不算是什么特別大的威脅,只是感覺對付起來的確有一點棘手,至于那皇后和齊云昆,從始至終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里過,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風(fēng)若見,但是以他的風(fēng)格,他不喜歡給別人一種平白無故就針對一個女人的感覺,就算是罰也要罰得她心服口服。
齊云敬雙手負(fù)立,語氣之間盡是對她的不屑,風(fēng)若見根本就沒有聽出一絲的怒氣來,這就說明他并沒有因為這件事情而生氣,悄悄相反的,她貌似又給了他一個可以懲罰她的機會。
“妾身昨日的確是回了門,但是回去以后并未見到父親,妾身想著自己都出嫁了,于情于理是該給父親請一道安的,所以今天才又去了一趟風(fēng)府?!彼槐安豢?,道出了事情的來龍,但是卻沒有道出事情的去脈。
微微抬起頭來,銀色的面具在燈籠光亮的照射下,映出了橘紅色的光芒。
齊云敬微微皺眉,不悅的看著她挺得筆直的身影,明明就是屬于一只任人宰割的小鹿,可是她的倔強卻讓他的心里越來越反感。
“王妃該學(xué)的禮儀我看你都學(xué)了個通透,要離開王府之前就連王妃都得向本王稟報,難道你會不知道?況且你還不是本王的王妃,僅僅只是一個側(cè)妃就敢如此大膽,居然不將本王放在眼里!”
聽這嚴(yán)厲的聲音,齊云敬應(yīng)該是起了真正的怒氣,這讓風(fēng)若見的心里沒了譜,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針,她居然猜不透齊云敬的想法。
反正就是橫豎都是死了,稟報他的話說不定又是另外一番說詞,這不稟報吧,又成了不將他放在眼里的大罪,真是左油鍋右刀山的,不管往哪邊走都活不了,她還不如順著他的意認(rèn)了這個罪,齊云敬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妾身知錯。”良久,待他說完以后,她跪在地上俯身行了一個認(rèn)錯的大禮。
他明明知道風(fēng)若見是不敢來向他稟報,所以才會偷偷的從后院溜出去的,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她偷跑出去會被抓個正著。
風(fēng)若見本來是就著一顆自己不受待見,所以沒人會去注意到她的心,然后偷偷的溜出去再偷偷的溜回來,就這樣悄無聲息的......
誰會知道,居然被齊云敬的侍衛(wèi)給當(dāng)場抓住,這事也就只能她自己認(rèn)栽了。
“昨天才被罰跪了幾個時辰,今天就又犯下了這樣的錯誤,看來是在風(fēng)府的時候規(guī)矩沒有學(xué)全。”齊云敬看著她,嘴角微揚,然后向一旁的一個嬤嬤招了招手。
那嬤嬤趕緊捧著一把不粗不細的藤條走了過來,齊云敬后退兩步,然后對那嬤嬤說道:“既是犯了錯,那就得按照王府里的規(guī)矩處罰,本王一向賞罰分明,即便是側(cè)妃,也絲毫不得有偏袒?!?p> “奴婢明白?!眿邒邞?yīng)聲行了禮,然后拿著藤條走向了風(fēng)若見。
啪的一聲,那嬤嬤還真是絲毫不偏袒的打在了她的身上,突然響起來的聲音嚇得一直低著頭的蕓梅啊的一聲大叫,趕緊跪著來到了風(fēng)若見的身旁,求著齊云敬:“王爺,求求您放過我家小姐吧!小姐她身子本就嬌弱,昨日又染了風(fēng)寒,經(jīng)不起這藤條的,奴婢求您放了她吧!”
蕓梅大哭著,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回頭一看,正是風(fēng)若見抓住了她的手臂,對她說道:“私自離開王府是我的錯,身為王爺?shù)膫?cè)妃,更是應(yīng)該以身作則,你給我退下。”
有了上次的教訓(xùn),蕓梅這一次真的就乖乖聽話的跪著離得她遠了些,但是這每一下打在風(fēng)若見的身上都能聽到藤條與肉之間接觸的聲音,蕓梅不敢看了,低下頭去一直哭著,藤條每響一次,蕓梅的身子就抖一下,仿佛就打在她的身上一樣疼。
正是因為聽到了那句‘身為王爺?shù)膫?cè)妃更是應(yīng)該以身作則’,齊云敬不禁又看向了她,今天的她穿的仍舊是一身月白色的素衣,因著戴上了遮住大半邊臉的面具,他只能看到她那一雙清澈漂亮的眸子,雖然看不到她的整個表情,但是從她的眼里,他卻沒有看到一絲的妥協(xié)。
沒有一絲的妥協(xié)!齊云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將怒氣又撒到了那個執(zhí)行懲罰的嬤嬤身上,“你今天沒有吃飯嗎,一共五十下,一下都不能少!”
聽到聲音,老嬤嬤嚇了一跳,手里的力道又加深了些許,“是?!?p> 加了力道,身上被打過的地方簡直就是火辣辣的疼,風(fēng)若見緊皺著眉頭,身上出了不少的汗,一下又一下,被重復(fù)打過的地方都快疼得麻木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意識已經(jīng)沒有之前的清醒了,身上的疼沒有消失,一下又一下火辣辣的感覺,覺得自己快要倒下了。
“有五十下了,嬤嬤,已經(jīng)有五十下了!”只聽見蕓梅大哭著,一下子就撲過來抓住了嬤嬤手中的藤條。
好像是有五十下了,那老嬤嬤收回了手,看了一眼齊云敬那邊,齊云敬并沒有其他的指示,老嬤嬤這才拿著藤條退到了一邊去站著。
看到嬤嬤退下了,蕓梅這才去抱住了風(fēng)若見的身子,剛一觸碰到她的身體,風(fēng)若見就被疼得清醒了一些,趕緊正了正身形,虛弱的說道:“王爺,您打也打了,若見也知道錯了,日后如果要出王府,若見一定會向您稟報的。”
她這般乖巧懂事,倒是出乎齊云敬的意料,跟那個到皇后宮中鬧著要嫁給她、以死來求得一道賜婚圣旨的的女人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看著她虛弱的模樣,月白色的羅裙還有幾處地方都滲出了一絲血跡,有一瞬間,齊云敬居然對她起了憐憫之心,也僅是那一瞬間,在下一刻他便頭也不回的回了攬香苑。
齊云敬一走,其他的侍衛(wèi)和丫環(huán)也都退下了,只留下無助的蕓梅和虛弱的風(fēng)若見。
蕓梅將她扶了起來,本來是想背著她回竹苑的,可是剛一抱住她的身子,風(fēng)若見就疼得發(fā)抖,嚇得蕓梅趕緊換了另外一邊抱住她,剛才那嬤嬤是打的她的左邊手臂以及背部的地方,現(xiàn)在蕓梅抱著她右邊的身子,她就感覺沒有那么疼了。
花費了好大的力氣,蕓梅終于將她給扶回了竹苑。
風(fēng)若見趴在床上,蕓梅小心翼翼的替她脫下了身上的衣裳,一拉扯到和傷痕連在一起的布料,風(fēng)若見身子就會疼得抖一下,眉頭緊蹙,一直未松開。
脫下了上半身的衣裳,蕓梅翻箱倒柜的在柜子里面找著什么,找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瓷瓶,蕓梅趕緊回到了床邊,輕輕的給她擦拭在傷痕上面。
這一瓶就是風(fēng)鎮(zhèn)海給的雪肌膏,對女人身上的傷口以及傷痕疤痕什么的治療極其有效果,之前蕓梅是想著給她涂到臉上的,看看能不能將那塊燙傷的傷疤給去掉,可是風(fēng)若見卻笑著說那傷疤早已根深蒂固,是怎么也去不掉的。
傻傻的蕓梅并沒有聽出其中的意思,風(fēng)若見是在婚前毀的容,又何來根深蒂固一說,但是風(fēng)若見阻止她用這么好的藥給她涂臉,必定是有原因的,她也就聽話的給她收了起來。
涂完了藥以后,蕓梅小心翼翼的蓋上了瓶蓋,又給她收進了柜子里面。
風(fēng)若見的背上到處都是傷痕,一碰到就會火辣辣的疼,估計這幾天她都得這樣趴著睡覺了。
今天見齊云敬發(fā)了那么大的火,蕓梅也是不敢再去求他替風(fēng)若見請大夫了,有了昨天的前車之鑒,蕓梅也算是明白了一個真像,云敬王對小姐是真的狠得下心的,不管她說什么都是沒用的,難怪小姐不讓她替她求情,原來小姐心里早就清楚了。
今天因為回了風(fēng)府一事害得小姐被打得這么慘,現(xiàn)在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下去,這風(fēng)府回不得,云敬王府也是隨便出不得的。
在每個炭火盆里都加了不少的木炭,房間里的溫度也緩緩上升了不少,風(fēng)若見現(xiàn)在的背上到處都是傷痕,那被子也不敢給她蓋上,怕碰疼了她,所以蕓梅又多加了好幾個炭火盆。
到了深夜里,風(fēng)若見幾次被身上的傷疼得哼哼出聲,蕓梅只要一聽到聲音她就會立刻過去給她吹著身上的傷口,輕輕一吹,風(fēng)若見就會停止哼哼,覺得身上的疼好多了。
蕓梅就趴在屋子里的小圓桌上守了她一夜,只要一有動靜,她就立刻起來看看情況,連續(xù)兩夜蕓梅都是這樣過去的,到了白天,她的瞌睡蟲肯定是怎么趕也趕不走了。
天才剛剛亮,蕓梅又將雪肌膏翻了出來重新給她擦了一遍,反復(fù)多擦幾次的話,這傷痕應(yīng)該很快就消了吧,小姐的身上可不能再留下任何傷痕了。
見她還熟睡著,蕓梅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去廚房拿膳食了,剛出竹苑走到去廚房的小路上就碰到了帶著一個白發(fā)老頭兒的鳴雍。
蕓梅側(cè)著身子給他行了禮,鳴雍看了她一眼,然后輕輕的嗯了一聲,正好碰到了蕓梅,鳴雍就順便問了她一句:“你家小姐她怎么樣了?”
因為不能直接稱呼為側(cè)妃,擔(dān)心云敬王聽了會不高興,所以鳴雍一般都是以風(fēng)小姐、你家小姐來稱呼風(fēng)若見的。
“我家小姐她還沒有醒來,半夜都疼醒了好幾次,身上的傷口我也替她涂上藥了?!笔|梅看鳴雍帶著的這個白發(fā)老頭背著一個木箱子,猜測著應(yīng)該是為大夫,就在看到鳴雍轉(zhuǎn)身想走的時候,蕓梅趕緊又說道:“大人,雖然已經(jīng)涂了藥,不過我家小姐的情況還是很糟糕,如果有大夫的話......”
“王爺不是說過嗎?出王府之前需要稟報,你若是想要替你家小姐請大夫的話,得等到王爺從書房里出來,然后經(jīng)過了他的允許以后就可以出王府,不過王爺在看書的時候,是絕對不可以受到打擾的?!闭f完,鳴雍就帶著那個白發(fā)老頭兒離開了。
蕓梅苦著一張臉,委屈的看著鳴雍越走越遠,原來那老頭兒不是為小姐請來的大夫。
她現(xiàn)在看到云敬王就害怕得不得了,哪里還敢去稟報,就算是小姐醒著,也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蕓梅嘆了一口氣,然后繼續(xù)走向廚房了。
等蕓梅端著在廚房煲的湯回竹苑的時候,風(fēng)若見已經(jīng)醒來坐在床邊了,蕓梅趕緊走進去將湯盅放到小圓桌上面,“小姐,您醒啦?快躺下!哦不,快趴下!”
蕓梅快速跑到她的身邊,拿著一邊的狐裘輕輕給她搭在肩上,有些心疼的看著她,紅了眼眶,“您還疼不疼啊?”
“哎呀,哭什么呢,不疼了?!彼撊醯男χ嫠寥チ搜蹨I,然后問著蕓梅:“我從風(fēng)府帶回來的那個包袱呢?”
聞言,蕓梅大驚,“啊?包袱還在馬車?yán)锩?,昨天停到了那個小巷子里就被帶去大堂了,奴婢忘記拿回來了,怎么辦小姐?”
她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著她,“不用著急,不見得是件壞事。”
如果當(dāng)時帶在身上,豈不是被齊云敬全部都知道了,而那小巷子是屬于王府的地界,一般情況不會有人敢來王府附近溜達的,而王府里面的侍衛(wèi)也都是在王府四周巡邏,絕對不會去那個小巷子的,馬車和東西肯定都還在,停放在那個小巷子里面,無疑最安全。
當(dāng)時嫁進來走后門的時候她就看上了那個小巷子,絕對是偷偷摸摸必備的最佳地方。
“你現(xiàn)在就從后門出去將包袱給拿回來,如果外面的侍衛(wèi)問你出去干什么,你就說我有東西昨天落在后門附近了。”交代了蕓梅幾句,她便穿上鞋子下了床去,走到小圓桌旁。
她現(xiàn)在得養(yǎng)好身子,要是身上帶著傷,祈福那天還怎么趕去福云寺。
“這是奴婢一大早起來給您煮的肉湯,時間有點短,不過很鮮,小姐嘗嘗?!笔|梅將湯盅的蓋子打開,放入玉瓷小勺,然后擱到她的面前,“小姐喝湯,奴婢現(xiàn)在就去拿包袱?!?p> 她點了點頭,看著蕓梅離開,慢悠悠的品著肉湯。
這丫頭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不過這肉煮的時間久了有一點硬,嚼起來費勁,煲肉湯和煲雞湯、參湯什么的不能比,肉湯主要注意的是肉味融入湯里,然后肉還得鮮嫩,火候和時間都得掌控好。
喝完了湯以后,她走到門口將門給關(guān)上,然后去了屏風(fēng)后面,輕輕褪下了身上的衣裳,透過銅鏡,看到自己的背部后左手臂上面到處都是藤條的鞭痕。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這身體可是值好幾千萬兩黃金的,從小到大的保養(yǎng)花了風(fēng)鎮(zhèn)海不知道多少錢,齊云敬不喜歡也就算了,還這么暴遣天物,這可都是錢?。?!
側(cè)頭看自己傷口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子的清香,是雪肌膏的味道,難道是蕓梅給她擦得?她記得那瓶雪肌膏她當(dāng)時都是隨意的放在若梅院里的,也沒怎么在意,當(dāng)時只是覺得這古代的美容養(yǎng)顏圣品無論怎么好也好不過現(xiàn)代的化妝品吧,沒想到居然被蕓梅那個丫頭給收起來了。
脫掉了舊衣裳,她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冬天的早晨才是最冷的,剛脫完就白挨了一陣?yán)滹L(fēng),趕緊將干凈的衣裳給穿上,動作幅度稍微大了一點,扯到身上的傷口,疼得她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都換好了衣服,她還沒有等到蕓梅回來,心里開始擔(dān)憂了起來,這丫頭有的時候就是有點莽莽撞撞的,她怎么會放心她一個人出去拿東西呢,剛才也是因為才剛起,還沒有睡醒嗎?
在屋子里面來回踱著步,風(fēng)若見是越來越不放心了,剛下定決心拿起屏風(fēng)上面搭著的狐裘就準(zhǔn)備出門去找她,蕓梅就急匆匆的推門而入,一進來就趕緊關(guān)上門,大口喘著氣。
“跑得這么火急火燎的,被發(fā)現(xiàn)了?”她擔(dān)憂的看著喘著大氣一句話不說的蕓梅。
蕓梅喘完了一口氣,突然笑嘻嘻的看著她,然后從身后將包袱拿了出來,“不是的小姐,只是奴婢在半路上又碰到了鳴大人,嚇得奴婢不敢說話了,他一走,奴婢就趕緊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