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妜這會兒身無分文,翻箱倒柜順了走了夠跑路的銀兩,隨手裹了件衣裳。
一路暢通無阻,一個人也沒遇見,穿過許多小橋流水,亭子回廊,也沒瞧著適合她能翻過去的院墻。
許久,才覺察被戲弄了,憑她一己之力,斷不能走出這大院半步。捆她的人大概正在哪看著好戲,元妜一陣郁悶。
一屁股坐在池邊亭的墩子上,靜下心來將周圍仔細(xì)看了一番。
亭子四處掛著蜜蠟珠簾,桌面鋪的是錦繡緞子,放了玉盞茶杯,桌邊有本烈子傳。身下坐的墩子是上好的檀香木,欄桿四周擱了兩大排正紅色牡丹,屋檐處有銀質(zhì)飛鳥鈴鐺。
打量完,元妜垂下眼眸。翻了幾頁桌上書。
心中有了結(jié)論:這家人有錢,并且至少有一個主子是深明大義的??杉雀挥杏侄淼娜思?,抓她做甚。
至少露個面,要?dú)⒁獎幰餐纯煲稽c(diǎn)。
如今她只能干坐著,到了午時,風(fēng)吹得腦袋生疼,還是沒有人要出現(xiàn)的意思。
元妜嘆了口氣,她本沒打算破壞東西的,眼下不行了。
站起身來蹬了蹬腿,轉(zhuǎn)身走去亭子邊緣,用力扯下一串蜜蠟輕輕一松手,跌落池塘了。不一會,扯完所以蜜蠟又緩緩的去丟玉盤,扔墩子,當(dāng)最一盆牡丹也沉到水底后,她有些心慌了。
用盡了力氣吼了一聲:“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去隔壁亭子接著摔了?!闭f完轉(zhuǎn)身要去下一個亭子。
走出還未兩步,院里的一棵茂密的老榕樹上落下來個人。身著男裝淺青色,頭發(fā)束起,別了根玉簪,卻是個女子沒錯,二十出頭。
女子背著手,笑吟吟的朝她走來,道:“美人好大的脾氣,我那花這時候開好生不易的?!?p> 見是個女子,元妜裝作泰然處之的問到:“不知姑娘抓我來為何事?!?p> 女子瞇起眼來,淺淺一笑道:“我見美人生得玲瓏剔透,替你尋了門親事。”
“……”冷靜,一定得冷靜。
“謝謝姑娘美意,我家中有父母,婚事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p> 女子毫不在意道:“你既然還未嫁去,便也能不算數(shù)的?!?p> 元妜愣了一下,試著往重處說:“瞧著姑娘是大人不曲之人,這天家姻緣怎可由得自主。”
卻不想,女子依舊無動于衷,又若有所思道:“不知是天家哪個貴人?”
誰?既講是天家姻緣,這說誰好。皇帝的七八九還未娶正妃,九子已經(jīng)被預(yù)訂了,八子不受寵,七子是皇后嫡子是正統(tǒng),還算有些地位。
元妜臉不紅心不跳的應(yīng)道:“皇上的七爺?!?p> 女子臉上笑意更甚:“是他便更無用了,實(shí)話同你說,不管怎樣,這事都成定了。與你同行的小郎君還在我手里,可別想什么花樣?!?p> 元妜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她說是真是假,面上還是毫無波瀾的道:“福禍自然有命,他也向來不是貪生怕死之輩?!?p> 女子抿嘴不語。她是真瞧得上這小人兒,總覺得之前送去給玄堇的姑娘們被當(dāng)即丟出來,是長得不夠標(biāo)致,言行不夠溫婉。
又想想,他這么些年來,也只有一個還留守在盛京王府的半個側(cè)妃。
以至于如今,她便是瞧著那些個身邊的暗衛(wèi)都十分糟心,莫不是這親弟有斷袖之癖。
她轉(zhuǎn)身吹了一計(jì)口哨,幾個穿著白色男裝的姑娘,隨即從屋里出來。青衣女子淺淺的道了句:“別讓她叫,弄到我屋里去。”說著,便自行在前邊走著。
元妜自覺,反正是打不過的,又見著一白衣姑娘從懷里掏出塊帕子,便冷冷的道:“不用動手,我自己走?!?p> 回到早上的屋里,元妜坐在榻上。
青衣女子喚人送來了飯菜,瞧著元妜一口不動,便又叫人上了糕點(diǎn),每塊掰半個自己吃掉,剩的一半給元妜,笑道:“放心,我做事光明磊落,下藥那骯臟的事,不屑去做?!?p> 呵,光明磊落的人,大半夜的綁票。
青衣女子大概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為跟逼良為娼,毫無差別。輕輕的嘆了口氣,自以為是安撫的道:“家弟風(fēng)流倜儻,也不算虧待你,他可比七王好多了。”
“令弟既然那般好,也未必瞧得上我?!?p> “美人莫要妄自菲薄,家弟定是會喜歡的?!?p> 元妜喝了口水,潤利潤口舌,道:“瞧著姑娘家殷實(shí)得很,為何不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找個好女子,卻來綁人,令尊怕也不會答應(yīng)的。”
女子懶懶散散的道:“家父一向不管事的。”
“可我年紀(jì)尚曉,怕不懂事沖撞了就不好了?!?p> “不小,能湊合了?!?p> “……”元妜深深的嘆了口氣,十分認(rèn)真的道:“姑娘,你這是在搶劫人,犯法的?!?p> “我不怕,愿意扛這罪責(zé)。”
雙眼澄明,道:“若是令弟瞧不上我,可放我走?”
女子微微思索片刻,點(diǎn)點(diǎn)頭道略帶笑意:“到時候給美人致歉,并奉上盤纏?!?p> 元妜微微一愣:“當(dāng)真?”“當(dāng)真?!?p> 那,那就當(dāng)相親?隨即又想到子瑜:“我大哥?”
女子邪魅一笑,道:“自然是好生招待著?!?p> 待到傍晚,元妜同女子一起用了膳,只覺得腦袋一陣暈眩,四肢無力,然后兩人齊刷刷的倒地了。
屏退到門外的丫鬟聞聲趕緊來,將兩人扶起,女子笑容滿面。連連囑咐道:“輕點(diǎn)別將她傷著了?!?p> 元妜這才回過味來,半天憋出來一句話:“你無恥?!甭曇羧跞醯?,大概能聽出個完整來。
女子似有得意道,卻也是有氣無力的道:“美人,我可是自個下藥還陪著你吃的?!?p> 兩人被扶到榻上,雙雙平躺著。女子嘴角上揚(yáng),恨不得咧到耳朵根子了。
“你卑鄙下流?!?p> “我本就不是好人?!?p> “人渣,卑鄙,無恥?!?p> 元妜越罵她越是舒坦,似耳語道輕笑道:“你罵個盡興,我就是怕夜長夢多啊,不過提個早罷了?!?p> 又聽著元妜罵了一會兒,對榻邊候著的丫頭道:“你們扶她去梳洗準(zhǔn)備一下。九爺該要回來了?!?p> 元妜又怕又氣又心慌,幾乎絕望的道:“若我死了,定要來向你索命?!?p> 女子撲哧笑出聲道:“我不怕死?!?p> 說完閉上眼睛,揚(yáng)起的嘴角也漸漸的放平。末了,又輕輕的叮囑了句:“送去之前先喂藥,小心別磕著碰著?!?p>
辛夷觴
終于快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