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茶棚里的動亂(1)
這茶棚倒是取了個好位置,依山傍水。
棚頂繕了茅草,順著棚腳爬了還不算茂盛的葡萄藤。邊角隨意地種了幾叢山茶和杜鵑,還有一架粉白的野薔薇,倒也別有趣味兒。
守著茶棚的是一對小夫妻,男的手腳麻利的上了茶水點心,那女子只是守在后面灶上,偶爾溫聲細語地和男子說上幾句話。
兩人說不出的溫情和諧,淡然地撒了一波愛的狗糧。
恩,還不錯。玉卿啜了一口茶,順手捻了塊杏脯慢慢吃起來。
離家也有月余,遇險被救后又苦于不能傳遞消息,家里怕是都要擔心了。
總得早點脫身才好,想到此處,她心里便比前些日子更加焦灼。好在這便近了淮陰,等進了城就好說了。
旁邊這位爺,倒是老神自在的品著茶水,并未發(fā)覺她的小心思。
那個臉上有疤、名字又和身形長相完全不搭調(diào)的男子,在一邊靜靜地杵著。
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玉卿多少也總結出來一些事。這位叫墨黎的公子,怕是大有來頭。
先不說這個叫笑川的近侍,雖然腦回路別具一格,經(jīng)常盯著她,腆著一張充滿內(nèi)心戲的憨厚臉;但是,觀其走路姿態(tài),聽其呼吸之法,絕不是好相與的莽撞漢子。
另外四個年紀尚輕的少年,平日里也嘻嘻哈哈,但是對他們這位公子,確實極其恭敬,且手底下的功夫,也都非泛泛之輩。
這一路上,也不是都太平無事。偶爾冒出個打家劫舍的散兵游勇,基本還沒來得及自報家門就被消音處理了。讓玉卿覺得分外寂寥啊……
有一回倒是大陣仗,二三十號綠林好漢呼啦啦圍上來,連搖旗帶吶喊的,還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唱完了那段要求強行收取過路費的經(jīng)典臺詞。
一時間,連玉卿都有些小激動,畢竟也想找機會見識一下身邊這位爺?shù)纳硎?,于是掀了簾子準備看場好戲?p> 結果,白瞎了這么高調(diào)的開場。
笑川和車夫一起守著馬車,如同石化了一般動都沒動;四個少年直接駕馬上前,和割韭菜一樣,刀劍反著日光上下翻飛,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已結束戰(zhàn)斗,形容姿態(tài)如同剛做了會兒健身操。
至于旁邊那位爺,自始至終倚著小幾假寐,連姿勢表情都沒變過。
玉卿眼角抽了抽,心里打了個寒噤;悄悄地放下了簾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了。
自那之后,玉卿便“謹言慎行”起來,原本還想給莊子里留個暗號聯(lián)絡一下,經(jīng)此一事硬生生地把這個念頭憋了回去。
私下里,她不是沒有猜測過他們的身份。
且不說她在江湖上未曾聽說過有墨黎這一號人物,單是小柏小松他們的武功路數(shù),她也是見也未見,如此狠厲的招數(shù),實在是看不出何門何派。
何況,這人雖未明說,卻是暗搓搓的拘著自己。開口說了幾次想要離開,都被拒絕或者無視了。偶爾下車“放放風”,笑川那張如同鬼魅的憨厚臉,也是如影隨形、不遠不近地跟著,完全不給她脫身的機會。
所以,她猜測,這位公子多半是圖謀不軌,“墨黎”怕也只是個假名而已。
只是,實在是猜不透他居心何在意欲何為啊,又不好直接去問,萬一是父親他們?nèi)窍碌某鸺?,一旦針鋒相對,怕是自己小命要交代了。
藏劍山莊,能在武林大大小小的門戶中生存下來,并拓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靠的不止是實力。
前些年的血雨腥風,多多少少也有份。一直以來覬覦名劍的人不少,如今尋仇的也大有人在。
后山被啞叔丟到懸崖下的尸體,都把狼群喂出肥胖病了。
但是,說是仇家吧,也未免有些牽強。幾次趁著和小柏他們野外燒烤和星空茶話會兒的時候做試探,均是一無所獲;倒是聽他們說起公子來都是崇拜的很,贊賞有加。
更別提笑川這個忠犬了,他已經(jīng)用他所有的實際行動告訴她,他的公子是仙、是神、是世外高人,是神圣而不可侵犯、高貴而不可褻瀆的。
有時候,玉卿也會壞心的想,說不定他就是個醫(yī)術精湛的廢柴而已,所以才需要這么多能人保護。
這一路上,玉卿也沒猜出個所以然,只是愈發(fā)覺得隱匿身份絕對是個非常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