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變化
荼宛跟黑苗交手這么多次,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大巫之女,阿黛!
黑苗最珍貴的寶藏,苗家最美的女兒。
不僅生得貌若天仙,世間難見,而且身體里流淌著神巫血脈,是世上最完美的女子。
如果這個人,不是自己的敵人,荼宛還是很欣賞她的美??裳巯?,荼宛煩躁異常。
這算不算禍不單行,前腳因?yàn)榧刀食源姿ο萝庩?,轉(zhuǎn)身就遇到對手,簡直絕了!
“我真不明白,你們黑苗為何纏著我不放,難道說我欠你們很多錢?還是我阿爹欠你們很多錢?”
能讓黑苗這么糾纏不休,不知道這是多大一筆債!難怪阿爹總是讓她離開南疆,這敢情是在逃避債主。
阿黛先是差異,然后笑起來?!半y道說,你父母從沒有跟你說過黑苗的事?”
說什么?荼宛搖頭,右手悄悄摸上腰間,暗中留意,對方是否還要埋伏。
“人說父債子償,可惜我不是兒子。你們要債可以,去地下找他,不要來煩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黛余光打量到她的小動作,慢慢靠近她。身上的銀鈴,響聲都跟別人與眾不同。“要說債,你們才是債主?!?p> 阿黛一點(diǎn)也不介意戳破自家老底,一句話讓荼宛反應(yīng)遲鈍。
只聽說過債主追著欠債的跑,何時聽說過欠債的追著債主跑?這波操作,什么套路?
“既然如此,我替阿爹做主,債也不要了,你們以后不要來糾纏,就此別過,后會無期!”荼宛甩手撒出一把白色粉末,就逃竄而去。
可還沒跑出幾米遠(yuǎn),就被一股神奇的力道彈回來。她吃痛倒在地上,這...林子中居然有暗暗的流絲金網(wǎng),若不是仔細(xì)看,很難發(fā)現(xiàn)這種網(wǎng)。
荼宛忍痛站起來,狠狠瞪阿黛“大姐,你們到底想干什么,沒見過還債還這么囂張的!”
阿黛漫不經(jīng)心向右邊走了幾步,與她站到同一條直線,淡定回答“忘了跟你說,你阿爹的債,我們不準(zhǔn)備還了,不僅如此,還要再借一點(diǎn)!”
“借你個毛,姑奶奶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弄死你!”荼宛氣極,這根本不是欠債不還的,分明是來索命的惡鬼。
“說,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黛不回答,抬高雙手鼓掌。手腕的鈴鐺聲清脆響,霎時間林子里冒出十幾個黑苗。
“等我抓住你,你就知道了!”話音剛落,那幫黑苗就朝荼宛攻擊。
荼宛故伎重施,再撒一把粉末??蛇@一次,這些人毫無懼意,那些能讓人渾身起紫疙瘩的粉末,對他們沒有一點(diǎn)作用。
眼看這幫人向自己攻擊而來,荼宛不得不使用身上的拳腳功夫,跟他們對打。
可被打倒的人,一點(diǎn)痛覺都沒有,接著站起來繼續(xù)攻擊荼宛。
荼宛這才大驚失色,這些人分明已經(jīng)中蠱。就像活死人一樣,任務(wù)沒有完成前,不會痛,不會傷,只會不斷攻擊。
直到抓住她,才有醒過來的機(jī)會。
根本是你死我活的困局。
荼宛那十幾個成年男子攻擊,體力越發(fā)虛弱,身上的藥粉不起作用,又沒有機(jī)會施展蠱術(shù)。
簡直愁死人!
阿黛這個瘋女人,是打算用疲勞戰(zhàn)術(shù),將她徹底累趴下。然后在她沒有招架之力的時候,將她抓走。
荼宛一直在跟人對打,身上青青紫紫開始疼痛,汗如雨下卻不敢停,因?yàn)閷κ指緵]有停下的意思。
“你要是現(xiàn)在投降認(rèn)輸,我就讓他們停下,也省得你一會兒自己累暈過去!”
阿黛優(yōu)雅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荼宛氣得想罵人,但連還嘴的時間都沒有。
一個不留心,對手從后面打中她的腿,麻痛讓她單膝跪地。輕松露出破綻,對手立刻將她狠狠壓制。
荼宛被摁在地上,嘴里啃了一嘴草。她氣的抬頭,吐掉一嘴的泥草。大罵阿黛“有本事單挑啊,別靠這幫孫子,你們一群人攻擊我一個,算什么英雄好漢!”
阿黛微微一笑,擺弄自己的銀飾,站起來道“我可從沒說過,我是英雄好漢!再說了,你這么狡猾,抓了你這么多次都沒有成功,我也只能用一些陰險的辦法,你要怪就怪自己太能折騰,早早順從我們不就好了嗎?”
“呸,你個不要臉的蛇蝎婦,早早順從你,不早就被你們弄死了,我才沒那么傻!”荼宛還想掙扎,但是七八個人摁住她一個。她能扭動脖子說句話,就已經(jīng)是極限。
阿黛滿不在乎笑笑,頓下來拍拍她的臉?!熬退阄沂巧咝彩亲蠲赖哪莻€。至于你個小丫頭,早死晚死都是死,為什么不早死早超生呢?”
“早點(diǎn)從了我,早點(diǎn)去投胎不是挺好?非得折騰這么大半年,弄的大家都很辛苦,到頭來還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說你累不累?”
荼宛感覺自己要被氣到吐血,這女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恨不得想殺人。
可除了瞪眼,荼宛什么辦法也沒有。
阿黛很高興,總算把她逮住,有了她,自己距離目標(biāo)就更近一步,也不用擔(dān)心阿爹要把她嫁給那個蠢貨。
荼宛被繩索捆住,嘴上不饒人“你以為這些東西就能困住我?”
給她等著,她荼宛要是那么容易被逮著,她還叫什么惡女!
誰知阿黛聽了這句話,還認(rèn)真想了一想,點(diǎn)頭道“你說的不錯,為了以防萬一,我只能對你用些刁鉆手段!”
荼宛愣一下,見丫鬟遞上一個黑色的罐子,荼宛忍不住一腳踹翻他們?!澳愀??!”
阿黛修長漂亮的手指,從里面夾出一只黑色的蜈蚣,蜈蚣在扭動,卻沒有咬她的手指,分明是不敢對主人不敬。
阿黛笑笑走進(jìn)她“我現(xiàn)在就讓你,看看我敢不敢!”
荼宛低頭死死咬住牙齒開什么玩笑,這蜈蚣吃下去,她就只能任其擺布。阿黛說東,荼宛絕不會說西。
阿黛塞了幾次,都被她側(cè)臉逃過去。阿黛冷笑,巧溪離開上前,卡住她的下巴,就要打開她的嘴,荼宛憤恨,張嘴就咬了她的手指,巧溪痛苦流血,荼宛得意瞪她,流血的唇角,顯得格外詭異。
挑釁看向阿黛,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有本事你過來,我一定咬死你!
阿黛呵呵冷笑,從腰間抽出一根銀針,瞬間扎中荼宛,荼宛立時動彈不得,不僅不能說話,只剩眼珠子狠狠的瞪她。
她要真把這條惡心的蜈蚣塞進(jìn)去,荼宛發(fā)誓,她要?dú)⒘诉@個瘋女人,不,她要把這瘋婆子的腦袋塞到糞坑里,每天吃蛆!
眼看那條扭動的蜈蚣離她越來越近,荼宛終于忍不住閉上眼睛,阿爹,難道她今天只能束手待斃?
“?。∈裁慈?!”阿黛手腕吃痛,卻見一道黑影出現(xiàn),在她還沒看清之際,打倒她的隨從,救走荼宛。
她才剛要追,眼前就燃起一陣黑霧,阿黛聞到異味,立刻與巧溪一同,捂住口鼻。
等到黑煙散去,只剩躺在地上的黑衣族人,荼宛早已不見蹤跡。
阿黛氣惱,可惡,這丫頭居然還有幫手,是什么來路!
“小姐,你沒事吧?”巧溪著急幫她包扎,阿黛冷眉掃視周遭,最后眼睛定格在不遠(yuǎn)處的一團(tuán)黃色。
她撿起一看,心里驚異?!澳辖?,居然會有道士的符咒?”這地方,何時來的中原術(sh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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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宛感覺自己快吐了,好不容易跑到無人處,對方?jīng)]有追來,才被黑衣人放下。
荼宛連繩索都沒解開,立刻蹲到一旁,大吐特吐。膽汁都快吐出來,直到胃里全空,才緩過來。
等她緩過勁,才發(fā)現(xiàn)黑衣人一直輕拍她的肩膀,為她舒緩不適。見她好轉(zhuǎn),又及時遞上水囊。
“喝點(diǎn)水,舒服些。”
荼宛嬌怒,扭動一下身體。針效還在,她暫時說不出話。眼神看看水囊,又看看黑衣人,等著他喂自己。
軒曜一愣,情急之下,也不管其他,打開水囊,親自喂食荼宛。
清涼的水順著喉嚨進(jìn)到身體里,荼宛才感覺自己緩過來。
軒曜見她好些,一邊為她解開繩索,一邊扶她靠樹坐下。
“怎么樣,好受些沒有?”軒曜擔(dān)心不已,眼里的溫柔體貼,荼宛心里甜蜜不已。
剛想開口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這才想起中毒針,立馬慌亂在口袋里翻了翻,也找出一根針,二話不說要扎自己。
軒曜一把擒住她的手“你瘋了嗎?怎么可以扎百會穴?那是要害,豈能隨便下針。”
荼宛瘋狂的舉動,軒曜不理解,他只是本能不允許她傷害自己。
荼宛無奈看他一眼,指指自己的咽喉,又指指自己的后頸,見他還是迷糊,只能找來樹枝,在地上寫下一句話。
扎了才能解毒說話。
軒曜愣住,不再阻止,但荼宛扎自己的時候,他顯然緊張到不行。
眼開銀針刺入百會穴,軒曜恨不能痛的是他,手指因?yàn)槲站o,指尖都發(fā)白了。
荼宛忍住疼痛,感受銀針刺入后,藥性驅(qū)動,她凝神靜氣,直到脖子處的銀針,被她逼出來。
這才拔出百會穴的針,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軒曜緊張扶住她,“如何?”此時此刻,他一直堅(jiān)持的男女大防,早就被他拋到九霄云外,眼里只有荼宛的難受。
心就像被人狠狠捏著,又難受又驚慌。
荼宛推開他,努力站起來,氣息很弱。但拒絕軒曜的幫助,眼里微微有水光。情緒糾結(jié)又委屈道“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好以后不見面,你去救你表姐,我去過我的日子!”
軒曜愣住,沒想到這種時刻,她還糾結(jié)這件事。不過既然能說話,應(yīng)該沒有大礙,軒曜高高懸掛的心總算落地!
“你沒事就好,我...我先走了!”軒曜不知該說什么,支吾半天,憋出這么一句話。
眼看他轉(zhuǎn)身離開,荼宛又急又氣,咬咬唇,氣急敗壞!
可張嘴留人她又說不出口,情急之下,跌坐在地,喊得比誰都大聲,生怕沒人聽到她的慘叫。
軒曜立馬回頭,看她慘兮兮扶住自己的腳,想哭又不敢哭,委屈巴巴卻倔強(qiáng)不說話的樣子,心里五味陳雜。
“可是傷到哪里了?要不要緊?”軒曜伸手過去查看她的腳,荼宛一把打掉他。
“男女授受不親,不要你管!”嘴巴倔強(qiáng)翹起,明明委屈可憐,軒曜卻莫名笑起來。
荼宛聽到笑聲,水靈靈的大眼睛頓時瞪過去?!澳阈κ裁茨?!”
明明是夜色中,月亮只有這般微弱的亮光,荼宛的臉還臟兮兮的,軒曜卻覺得我,此時狼狽倔強(qiáng)的荼宛,美麗又可愛,簡直是世間最美好的女子。
她身上仿佛有一種魔力,像傳說中的狐貍精,誘惑著他,讓他意亂情迷,亂了方寸。
等他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手已經(jīng)撫上她的臉,兩個人的臉,只差一根手指的距離。
荼宛是第二次距離他這么近,比上一次還近。她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忘了反應(yīng),眼里只有他俊美的臉,星辰般的眼,慌亂不已。
“你...”
“嗷嗚?。?!”
話都沒說完,狼叫聲穿過云層,驚醒兩人。荒郊野外,又是夜色滲人,不是久留之地。
軒曜二話不說,蹲下身,示意荼宛上去,他要背著荼宛下山。
害怕荼宛鬧別扭,拒絕他,軒曜沉聲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等下了山,我隨你打罵,現(xiàn)在別鬧脾氣,好不好?!”
荼宛本就沒有怨恨他,只是小女兒家的脾氣,有幾分矯情罷了。此時意識到危險,自然不敢跟他鬧,萬一狼來了,兩人要應(yīng)對的可能不止一條,而是一群。
夜色里,荼宛爬在軒曜背上,只覺得無比美好。真想一輩子這樣走下去,想要一輩子被他背著,賴著他,纏著他。
他生的高,的肩膀也十分渾厚,全然不像看上去那般清瘦乏力。
荼宛將頭靠在他的背上,只覺得無比安心。長這么大,她是第二次被男人背著,第一次阿爹。
可跟阿爹相比,軒曜的感覺那么不同。
她滿心歡喜,剛剛所有的不愉快,全都煙消云散。她恍然想起,每次阿爹惹阿娘生氣,只要阿爹一束野花,阿娘就笑了,可以開心一整天。
她那時候不懂,傻傻問阿娘,為什么這么輕易原諒阿爹。
阿娘說,等你長大遇到那個真心相愛的人,你就會懂。
爬在軒曜肩膀上,荼宛終于明白,阿娘說的感覺是什么。
原來當(dāng)你用真心去愛一個人,生氣著急的不行了,只要他對你笑,對你一個貼心的小舉動,就能讓你瞬間平息怒火。
忘掉他做過的壞事,忘掉他惹你生氣的原因,滿心滿意想的,只是他給的溫暖和快樂。
這份痛苦中摻雜甜蜜,甜蜜又糅合著酸楚的情感,實(shí)在令荼宛欲罷不能。
“荼宛。”軒曜忽然出聲,打斷荼宛的臆想。第一次被他叫全名,荼宛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
“怎么了,是不是我太重,你背酸了。那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荼宛第一反應(yīng)時他嫌棄自己胖,他堅(jiān)持不住了。
軒曜卻緊緊背著她,沒有松手?!澳銊e亂動,我是...我是想跟你說對不起!”
荼宛差異,眨眼好一會兒,才奇怪道“為什么要跟我說對不起,剛才要不是你來救我,我真就被阿黛那個瘋女人弄死了?!?p> “你不知道,再晚來一步他就要逼我吃下那種黑蜈蚣。阿爹說那種黑蜈蚣最恐怖了,一旦吃了它就要被主人擺布。但凡我不聽話,她搖一下鈴,我就會痛不欲生?!?p> “若是沒有解藥,遲早腸穿肚爛,死的透透的。你下次遇到她,一定要離她遠(yuǎn)一點(diǎn)。別看她生得花容月貌,實(shí)則心狠手辣,是個純粹的黑寡婦!”
軒曜依舊背著她往前走,聽她絮絮叨叨說完,才開口解釋?!拔艺f對不起,是因?yàn)槲宜紤]不周?!?p> “本以為你離了我也好,免得跟我一起去冒險??僧?dāng)時我再去晚一步,你.....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yàn)槲?,你早就離開南疆?!?p> 聽到這個解釋,荼宛沉默不語。半響才開口問他“那你為什么要追過來?而且,你剛才用的什么招數(shù),居然把他們都鎮(zhèn)住了?”
她似乎并不想提自己離開的原因,更不想提那個讓她氣的跳腳的表姐。
軒曜不覺,只是回應(yīng)道“我擺脫師兄他們,本來準(zhǔn)備進(jìn)城。可我總覺得心里不安,想要確保你安全,才暗暗跟過去?!?p> “至于你說的招數(shù),說起這個我也覺得奇怪,自從上次蠱婆一事,我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從前我學(xué)道,雖用力記住,但怎么也使不出,師父那樣厲害的道術(shù)??蓜偛盼仪榧敝?,用了師父曾經(jīng)教過的黑風(fēng)咒,竟然一下子就成功?!?p> “而且沒有覺得一點(diǎn)疲倦難受,反而渾身充滿精力,元?dú)馔ⅰ!?p> “我思來想去,可能跟你當(dāng)時救我的法子有關(guān)。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救人的方法?
荼宛仔細(xì)回想那一天的情形,好像那天,她用黑雞血涂在他的眉心來著,難道,跟雞血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