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遇見
“一、二、三.....”躲在樹上的姑娘數(shù)到第三聲,如愿聽到一聲慘叫。接著,好幾人順著慘叫聲找來,竟然挨個跌入女子的陷阱。
唯有一年輕男子,彎了一半的腰好不容易直回去,危險站在陷阱邊上。嚇得一身冷汗,連連拍自己的胸膛。
“好險好險!”
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人從后面,一腳踹下坑。
“下去吧你!”荼宛聽到慘叫十分開心,呵,想抓本姑娘,再過一萬年吧!燦爛的笑容皎潔如月,黑紅交織的苗家裙擺,也隨著主人的快樂而擺動。
兩三米深的坑里,四五個苗家男子,渾身酸痛,好不容易爬起來,看到洞口的荼宛,立刻破口大罵?!拜蓖?,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我們遲早能抓到你!”
其他幾個人連連附和,“就是,你個野種,等我們抓到你,一定讓你好看!”
原本笑嘻嘻的小姑娘,聽到野種兩個字,漸漸收了笑容,陰冷無比?!笆?...嗎?!”
她蹲下身,看著洞里的幾人,目光詭異惡毒?!凹热蝗绱?,那就留不得你們了?!?p> 只見她從口袋里掏出一節(jié)細(xì)細(xì)的竹管子,幾人這才想起,眼前的丫頭,從來不是個善茬!
“你你...你想干嘛?”有人害怕,緊張問她。
荼宛不回答,只是將竹管內(nèi)紫色的粉末,撒向洞內(nèi),洞里的人惶恐不安,紛紛退后躲避,可是粉末還是撒進(jìn)洞里。
眼看幾人想法子逃竄,荼宛慢慢站起來,睜大水靈的雙眼,特?zé)o辜道“能不能活,就看老天爺?shù)囊馑剂?。你們可別怪我,我這是禮、尚、往、來!”
最后這四個字,她想想又復(fù)述了一遍,沒錯,阿娘是這么教的!
然后頭也不回,哼著小調(diào)離開此地,發(fā)間的銀簪,純白閃亮。
洞里的人,痛苦掙扎,從臉到脖子再到手,可以說全身都慢慢起了一種紫色的疙瘩。有癢又疼,難受的很。
這丫頭不知下的什么藥,他們想呼救卻根本發(fā)不出聲音,并且渾身無力,只能慢慢在地上爬行。
有人不覺想,早知道就不出來逮這丫頭。惡女荼宛,果然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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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日,山里的天氣有些異常,一會兒晴一會兒雨。荼宛抬頭看看天,剛剛還陽光明媚的天空,忽然陰沉起來。
烏黑的云朵慢慢聚集,一看就是要下大雨。荼宛想了想,抬腳跑向右邊的林子。
前腳剛踏進(jìn)祭祀山廟,大雨便傾盆而下?!斑€好我記得這里有廟,不然非得淋一身病,鬼天氣。八成跟阿梨婆一樣,年紀(jì)大了,老糊涂,脾氣古怪!”
一說完,天空炸裂一道響雷,嚇得荼宛立刻雙手合十,“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雷神阿公別記恨,都是我亂說話?!?p> 連連作揖,確定不再打雷,荼宛才小心翼翼拍拍胸口,后怕不已。
轉(zhuǎn)頭的瞬間,才發(fā)現(xiàn)廟里早有人。看到對方的第一眼,荼宛愣在原地,這少年郎,可真好看。
苗寨里的男子,有微黑的肌膚,和純潔的笑容。但從無一人,光是一雙眼,便讓她覺得,璀璨如星辰。
荼宛的目光實在太直接,軒曜被看得不自在,忍不住咳嗽一聲,提醒對方。
荼宛回神,作死,她居然看人看傻了。她甚至都沒看見他的臉,怎么就知道他好看?魔怔了吧!要讓阿爹知道,肯定笑話她。
荼宛第一次感到尷尬,神情不太自然,找了角落坐下。百無聊賴,她從地上撿起一株枯草把玩,打算在雨停之后,趕緊離開此地。
一只黑色的小螞蟻從她的鞋面爬過,荼宛無聊,視線隨著它的爬動看過去,然后看到廟臺后面隱藏的衣角,還有一滴血跡。
此時此刻,她終于聞到那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心里咯噔一下,慢慢收回視線,雙手漫不經(jīng)心摸向腰間的匕首。
還沒等她有所動作,離她不遠(yuǎn)的男子就開口道“這位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不過萍水相逢。出了這道門,誰也不認(rèn)識誰,何必自找麻煩!”
荼宛覺得,卻是除阿爹之外,她聽過最好聽的男聲。如果忽略話語中的冷淡疏離,當(dāng)真悅耳動聽。也不知這男子,若是唱起情歌來,是否如他說話一般好聽。
“你不是苗人?”這樣正宗的官話,在這片地界上可不會有。
男子微微一頓,沒有回答。荼宛卻十分清楚,正要繼續(xù),廟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個人同時站起來,對視一眼,十分默契,躲到神像后面。荼宛看到神像后的尸體,十分詫異看向男子,見他看過來,又轉(zhuǎn)過頭去。
二人十分默契,穩(wěn)住呼吸,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荼宛根據(jù)腳步聲,推斷來的人至少有五個。是來尋她的,還是尋眼前這男子?
“真是氣人,好不容易找到一點(diǎn)線索,這大雨一下,線索又?jǐn)嗔??!蹦贻p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對方說的是苗語,荼宛聽的明白,卻不知身旁這人是否懂得。
“著什么急?這小子肯定翻不出五溪山,族長已經(jīng)把所有能派的人手都派出來,只要一逮到他,格殺勿論!”另外一個人安慰他,讓他稍安勿躁,身上都淋濕了,還是趕緊生火烘干一下。
這一轉(zhuǎn)身,荼宛與男子立刻想起,他們并沒有清理自己的痕跡。
呼吸之間,神經(jīng)立刻繃緊,做好應(yīng)戰(zhàn)的準(zhǔn)備。
“咦,阿山哥,這里剛才莫非有人來過?”地上的草垛有被壓過的痕跡,看到這些疑點(diǎn),那人立刻蹲下身,用手摸了摸地上的溫度,還有些熱乎。
眼前的情形,外面下大雨,他們進(jìn)來的時候,也沒有人出去,那么....幾人交換個眼神,同時戒備,看向布滿塵埃的神像。
荼宛不用看也知道,對方懷疑了。
腳步在逼近,身邊的人,身上傳來微微血腥味,荼宛留意到,他的手腕上,有血滴下。
眼看對方要逼近,此人的手,已經(jīng)握緊兵器。
荼宛一把壓住他的手,大喊道“別過來!”
軒曜詫異狐疑,不明這姑娘的行為!
外面的人,一聽到苗語,警惕放松稍許。年輕人著急,追問“后面的是誰?”
荼宛從尸體身上弄了些血跡,涂了自己一臉,從神像后面,露出半張臉。
對方見她滿臉血污,都退后戒備。“你是哪個寨子的?怎么一臉血?”
荼宛捂住自己的腰,十分痛苦虛弱?!皫孜话⒏?,我是蒙博的阿黛,我...我被蠱婆所傷,能不..”
一聽到蠱婆二字,幾個人連連退后,沒有任何人敢靠近她。還沒等她把話說完,幾人竟不顧大雨逃竄而去。
荼宛望著對方離去的身影,無語皺眉,從懷里掏出一面小銀鏡,看了看,也就是臉上很多血污。不過.....
銀鏡照到額頭上的胎記烙印,立刻明白對方逃去。
她嗤笑,還以為自己本領(lǐng)見長,原來是這這東西嚇到他們。用木梳慢慢梳理自己的頭發(fā),一邊擦臉上的血跡,一邊淡淡道“小阿哥,不管你是什么人,從哪里來,我勸你還是趕快離開此地?!?p> “我還不能走?!避庩锥⒅倥谋秤埃袂槟獪y。不過萍水相逢,她為何要幫自己?剛才聽到腳步聲,她也本能躲藏,莫非也在躲避誰?
但軒曜更想知道,面前古怪的少女,是用什么嚇退那幾人的?接連幾日,他被那幫人窮追猛打,身上受傷不少。
南蠻之地,果然是一群不要命的蠻人。
但就是這樣一群人,被眼前的這個少女嚇走,為何?
荼宛才懶得去猜測這個少年在想什么,只是輕笑道“一看就知,你連生苗都不如?!?p> “五溪山這里,雖然是南疆跟大成的交接地,可是像你這種,對南疆規(guī)矩一無所知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你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殺蒙是的人,還被他們一路追殺?”
哪怕苗族跟苗族之間,也是有不同的語調(diào),外面的人來,一時間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有何區(qū)別。
還好她阿爹博學(xué),經(jīng)常帶她在南疆各地游走,她對南疆各地的方言,幾乎可以說從善如流。
剛才那幾人,分明是五溪山,千牛寨的蒙是,聽他們話里話外的意思,這小子跑到他們的寨子,想要偷東西,這才引來對方追殺。
“蒙是?”軒曜的確疑惑,他著急尋藥,一聽說那里可能有血靈芝,便不管不顧去了,這一去就沖撞了對方,引得對方追殺。
他這模樣,引得荼宛無語。分明是個傻子,罷了,她難得好心,救他一回。
“在大成人眼中,苗人按色區(qū)分。蒙是,是青苗,我是黑苗。你連這個都沒弄清楚,卻敢摸到人家的寨子去,小阿哥,你若不想死,還是趕快離開此地?!?p> 廟外,雨水漸漸停歇,荼宛不等軒曜再問,回頭說了句“這里本就不安全,他們必然還會再來,你最好往北面走,那里的盤葫鎮(zhèn)外族人多,好躲藏?!?p> -----
夜色深深,林子一處,有橘色的火光。逃了一天,荼宛實在又累又餓,好不容易逮著一只兔子,剝了皮正烤的香,尋思著再加最后一把鹽,就能開吃。
手還沒有摸到鹽袋,一陣邪風(fēng)從耳邊刮過。荼宛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見眼前坐了一個狼狽的少女,雙眼冒綠光,死死盯著自己的兔子肉。
二人就這么隔著火光,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半響,荼宛道“這是我的!”
“分我一半!”少女雖狼狽,氣勢卻不弱,說話十分囂張,荼宛難得碰到比她還要無禮的丫頭,一下子笑了。
“憑什么?”
“不給我就吃了你!”少女囂張至極,看她一直流口水,似乎忍了很久。
眼看肉熟了,荼宛與她同時去搶,烤得金黃,外酥里嫩的兔肉,在爭搶中被打上天。少女像一條餓極的狼,拼了命去搶。
荼宛才不管,能從她嘴里搶食的人,還沒出生。
兩人就這么在火堆邊上打起來,荼宛驚訝的發(fā)現(xiàn)她的身形很詭異,功夫明顯比自己厲害。眼看敵不過,荼宛要使陰招,面前的女子卻似乎早有所覺。
她忽然抓緊兔肉,逼近發(fā)荼宛,然后對著荼宛吐出長長的舌頭,以及尖利的牙齒!
荼宛瞪大雙眼,嚇的連連退后。少女搶過兔肉,蹲在地上大口開吃。
荼宛雙手忍不住發(fā)抖,直勾勾盯著地上的女子,她....她剛才....她剛才分明吐了舌頭出來。
一條長長細(xì)細(xì)的舌頭,還有尖尖的獠牙,她....是蛇妖?
荼宛覺得自己簡直沒法說話,南疆這地方,雖鬼神不分,被妖魔化,可她只在傳說中聽過妖,眼前這少女,卻實實在在吐了舌頭,絕非幻術(shù)。
后怕不已,荼宛慢慢摸向匕首,想要保護(hù)自己。
可蛇妖回頭瞪她,雙眼綠幽幽,在黑夜的竹林里詭異發(fā)光。她吐出一口骨頭,冷冷威脅“你再去給我弄只兔子!”
一副沒吃飽的樣子,讓荼宛毛骨悚然。這妖孽到底是從哪里出來?居然逼她去烤兔子,她若不去,是不是真要吃了她?
人們都說,妖怪吃人,她該怎么辦?
“警告你,不要以為可以逃,我記住你身上的味道,無論你往哪里逃我都能找到。要么給我弄兔子吃,要么我吃了你!”很兇很霸道,如果換掉這張嬌嫩的小臉,荼宛肯定腿抖。
但少女梳著包包頭,氣鼓鼓的臉頰,有一種奶兇奶兇可愛!
荼宛心里發(fā)毛,這時候她不要胡思亂想?再可愛也是蛇妖!
“我....”
“原來你在這兒!”一道聲音從空中傳來,二人同時抬頭,荼宛見到一個....看起來十分高貴傲嬌,面孔清冷的美男子!
直覺告訴荼宛,此人是沖蛇妖而來。果然,蛇妖一見到此人,立刻拔腿就逃。
可眼前清冷的男子,不過伸手,便發(fā)出一道白光,將剛剛逃出幾步的蛇妖,捆個正著拖了回來。
荼宛這才發(fā)現(xiàn),囂張不已的蛇妖,就像小孩兒一樣,被傲嬌男一把提在手中。
此人不僅高大,而且十分有力氣。
“放開我,你個王八蛋,我才不跟你回去!”蛇妖不斷扭動,可惜對方比他厲害。
夏燭毫不憐香惜玉,一巴掌拍在她的腦門上,打得蛇妖雙眼冒金星。聲音冷漠又高傲,“不好好修煉,逃出妖界,我看你是失心瘋了!”
“我是失心瘋了,咋地!我不吃你們家大米,用不著你管閑事!”蛇妖倔強(qiáng)反駁,完全是個鬧脾氣的小孩。
夏燭微微瞇眼,冷笑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們這一代唯一一個女孩,是我唯一的堂妹,我用得著被迫來抓你嗎?”
“你們就算關(guān)得住我的人,也關(guān)不住我的心,我就是要出來!”小蛇妖不服氣,完全不知死活。
一旁被忽視的荼宛,得知兩人是堂兄妹,那么這男的也是蛇妖?我擦,她這是在做夢吧?
“你若非要一意孤行,我就只能打散你的胸圍,讓你做回一條普通蛇!”夏燭一說完,小蛇妖跟荼宛同時愣住。
胸圍?
小蛇妖率先反應(yīng)過來,哈哈大笑,笑意中滿是嘲弄“虧你還是堂堂妖王之子,說話舌頭都打不直,莫非你是屬蛇的?哈哈哈哈,那是修為,不是胸圍!??!你個棒槌!”
荼宛一臉懵逼.....
夏燭眼里閃過一絲窘迫,消失的很快,繼續(xù)高傲淡漠“不重要,你既然這么懂,那我現(xiàn)在就散了你的修為,省得麻煩!”
說罷,抬起左手發(fā)功,就要動手。不知死活的小蛇妖,立馬狗腿的抱住他的大腿?!按蟾?,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堂妹啊。雖然我是蛇,你是狼,但大家是有血脈的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給我一條活路吧!”
荼宛傻愣愣,一條蛇跟一只狼,怎么會是堂兄妹?
夏燭對她的反應(yīng)早就見怪不怪,淡淡道“我若收手,你可心甘情愿于我回去?”
回個屁!小蛇妖心里吐槽,抬起頭卻淚流滿面??薜檬挚蓱z,“大哥,我是真心喜歡那個人,你就讓我去找他,成全妹妹的癡情吧!”
這還是一條癡情的蛇?
夏燭冷眼看著她唱作俱佳,一言不發(fā)。荼宛是苗家兒女,對于追求自己的感情,苗家女子從來都是熱情奔放的。也見不得,有情人被拆散。
于是插話道“你既然是她的大哥,為什么不成全她呢?世間女子能遇到一個真心人,太不容易了!”
二人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一個旁觀者。夏燭一個眼風(fēng)掃過,荼宛忍不住哆嗦一下。她好像有點(diǎn)沖動了,忘了對方是妖不是人!
小蛇妖卻猛然站起來,趁機(jī)撒出一把藥粉,逃之夭夭!
動作連貫迅速,留下因中毒而雙眼發(fā)紅的夏燭,還有傻眼的荼宛。
這套路是不是,有點(diǎn)偏?
小蛇妖逃跑不見,夏燭冷冷看著荼宛。荼宛尷尬的笑了笑,“我還要回家吃飯,您請自便!”
可惜她沒有小蛇妖的本事,逃竄的功夫不到家,眨眼的功夫就被夏燭抓住,動彈不得。
“阿哥莫要?dú)⑽?,我知道錯了!”荼宛被卡住脖子,驚恐求饒,這人生的實在是太高大,南疆之人,大多生得矮小。男子幾乎都是五尺左右高,眼前的這妖大約有八九尺高,太可怕。
眼看就要窒息,夏燭卻湊近荼宛聞了聞她的味道,然后丟下她。
荼宛屁股吃痛,坐在地上不敢動。夏燭居高臨下冷冷道“去給我找些魚目草,不要妄想逃,我記住你的味道了!”
荼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