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報應（1）
我的腦袋又出現(xiàn)了那熟悉的陣痛，我感覺有一根細細的繩子似乎在我的天靈蓋上，輕輕的拉扯，想要將我的記憶全部拉扯出來。
“奶奶，您？”我慢慢的走過去，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可是她不說話，這種情景讓我想起之前經(jīng)歷的無數(shù)次詭異的安靜，我停下腳步，遠遠的看著她。
“她的魂兒，丟了?！痹谖胰鄙硇亩技性谘矍暗臅r候，身后忽然傳來那個女人的聲音，立刻一股寒意傳遍了我全身，我忙轉過頭，卻發(fā)現(xiàn)那個王子瑜的媽媽正在我的身后站著。
“什么意思？”我盯著那個木然的老太太，她真的很像一個活人一樣，身子直直的，比年輕人還要挺拔，面目鐵青，一絲血色都看不到。
我才發(fā)現(xiàn)，當你仔細看著那個眼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雙眼睛一點焦點都沒有，渙散無神。
“你去你的屋子里找吧?！蹦莻€女人繞過我，走到了另一把太師椅上，坐下來對著我。
此刻的場景，詭異無比，一個活物和一個活死物，雙雙坐在我的面前，或許他們都是死的，或許他們都是活的，而我是死的。
“再見?！蔽蚁肓税胩欤幌氤鰜砹诉@兩個字兒，轉身走出了那房間，走出了那個院子。
而我經(jīng)歷了如此漫長的時刻，看看時間卻發(fā)現(xiàn)，只過了一個半小時而已。
也許這就像是曾經(jīng)的一個傳說一般，有個年輕人上山打柴，遇見了一個老人和他聊天，聊到晚上的時候年輕人背著柴禾回家了，卻發(fā)現(xiàn)家里已經(jīng)到了幾十年之后，而年輕人的家人搜遍群山都沒找到那個他，以為他死了，家里還有靈位。
我在那個東西被抽離身體的那一刻開始，仿佛將整個童年最黑暗的一段時光重新度過了一遍，也只是花了一個半小時。
車子飛馳的行走的回程的路上，我心無所系，更是完全沒有目標，我能從那個女人的話中聽出來她的意思，假如像要王子瑜的奶奶的恢復的話，就要把那個屋子的圈住的魂魄還給她。
而這完全是因為我，將那個土魂布偶擅自處理掉了，于是布偶的主人，遭到了早已在布偶之中禁止的惡靈的反噬，才變成了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
有時候，自作聰明真的會害人害己。
回程開的很慢，我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了，站在這個黝黑的樓道里，面前這扇熟悉的防盜門，在這一刻就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一般，在靜靜等待我走進去，從此萬劫不復。
咣當，鑰匙扭過，門一下就彈開了。
我走進屋子，飯廳里的此刻完全伸手不見五指，我將門關上，卻只是在這黑暗之中靜靜地和這個黑暗的屋子對峙著，我仔細的聽著，分辨著從每一個角落發(fā)出來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叮叮當當?shù)模€有天花板隔層之間的若有若無的彈珠聲，還有木地板偶爾響起的咯吱聲，在這一瞬間，全部都吸入了耳朵之中，進行一次又一次的加工。
忽然，從那個更加的拐角中，傳來了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那是兩段式硬底鞋，咔噠咔噠，走過來了。
我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來，我忙慌伸出手去按開關，可當我的手接觸到開關面板的時候，我停了下來。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這是宿命。
聲音從拐角轉了過來，按照我的感覺，應該是正好站在浴室門口了。
雖然我想要克服這一切，可是整個身體還是像篩糠一樣，我根本無法控制，連呼吸也在那腳步聲停下的一刻，驟然停止。
這黑暗中，我面對的將會是誰？
我不動。
他也不動。
“你是誰？”終于，我算是豁出命在黑暗之中打破了沉默。
咯噔～
我一說這句話，那個東西像是得到了允許，往前跨了一步，那個聲音就一下子變得近在咫尺了。
“你到底是誰！”我的聲音依舊在發(fā)抖，可是分貝不由自主的變大了。
那個聲音有一下子響起，瞬間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有肉腐臭了一樣，隨著那呻吟一股腦的灌進了我的鼻腔之中，直讓人覺得腸胃在翻騰。
“哥哥呀～”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沙啞的嗓音從我的面前傳來，我仿佛被人用一集重棒敲在腦袋上一樣，幾欲吐出鮮血。
“哥哥呀，我一直在等你呀！”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我的雙眼已經(jīng)在此時開始適應了黑暗之中的光線，我驚恐的發(fā)現(xiàn)，那個東西，就在我的面前！
他與我的臉，幾乎是貼在一起的！
“走開～～～～”我狂吼一聲，神經(jīng)在這一剎那，終于熬不住了，崩潰了。
我整個人向后倒，卻一下子貼在了房門上，撞出了巨大的響聲。
“哥哥呀，你別走，媽媽不要我，爸爸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了嗎？”那個聲音再次靠近，有一次貼在了我的身上。
“你，你，你到底是誰?。俊蔽衣曀涣叩暮鸬?，我感覺整個大樓都可以聽到我的聲音了。
“你不記得我嗎？哥哥，你不記得我嗎？”她重復著，像一團漆黑的氣體一般在我的眼前隱來隱去，我看不真切她到底是什么樣的形狀，只有聲音才能判斷她的位置，氣味判斷她的距離。
“我，我，我，你想讓我做什么？”我哆嗦了半天憋出來一句話。
“帶我回去吧！他們一直在折磨我，帶我回去吧，哥哥，帶我回去吧！”那聲音一下子變了味兒，很緊張很害怕，又很絕望。
陡然間，似乎又個什么巨大的力量在這個影子身后一樣，將她生猛的抽離開我的面前，我只聽得一陣尖嘯，那個影子以我能夠感覺到的速度，被一陣風一樣拽走了。
——原來這屋子里，真的有一個冤魂，而剩下的全部都是壓制著惡搞冤魂而存在！
我能感受到那一股凌厲的勁道，我換忙按亮了飯廳的開關，燈亮起的一瞬，拐角那里立刻閃電般的縮進去了一只手，整個空間立時恢復了平靜，我箭一般沖過去，扎進了那個拐角，書房的門一下子關進了，里面只傳來了一點點小小的聲響，就變得死寂無聲了。
我走過去，輕輕的推開了書房的門。
一個小小的嬰兒，站在房間里。
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在這個屋子里，在開著燈的情況，和一個不屬于我這個世界的東西，面對面。
可是我還沒有開口，那個嬰兒卻像一個泡影一樣，緩緩的消失了，就在我的眼前，就在這件書房之中，緩緩的消失了。
我發(fā)瘋一般沖進書房，踢打著那幾面墻壁，嘴里大喊著看我自己都聽不懂的句子。整整二十多分鐘，我?guī)缀醢d狂。
最后，我宛如丟了魂一般，回到了臥室。
腦袋里亂了很久，我忽然抓住了一點點線索，立刻打開手機，快速的劃拉出來小劉的電話，撥了過去。
“小劉，你在大理？”電話一接通，我劈頭蓋臉問道。
“我在昆明哥，我過來找工作?！蔽乙宦牐铧c笑出聲來，居然想找他的時候正好跟前，這就叫做天助我也吧！
“你住在那里？”我趕忙問。
“就在建設路?！毙⒄Z氣之中畏畏縮縮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那個之前接手我房子的你的同行家在哪里？”我此時不想給他任何喘息思考的時間。
“那個……”小劉吱唔著。
“你他媽快說！”我厲喝一聲，感覺窗戶都在晃。
“就在昆明，就就那個，BJ路那里。”小劉被這一聲嚇慘了，慌不擇路的回答。
“你明天什么時候有時間?！蔽疑晕⑼Ａ艘幌?，語氣緩和了一點，但仍舊咄咄逼人。
“哥，明天我真的很忙，沒時間啊，我～”
“那就現(xiàn)在！”我直接打斷了小劉的推辭，說這話的時候，我從床上直接竄起來，準備直接出門了，建設路和我這里也就最多十五分鐘的車程，就算我去接，我也完全來得及。
“哥，人都不在了，你干嘛還要去找啊！”小劉那邊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去你妹的，人如果不在了，還特碼跑到我這里來拿東西！”我冷冷的吐出這幾個字，雖然隔著電話，但我依舊能感覺到小劉的猛然一愣，電話里立刻傳來了粗粗的喘息聲。
“如果你想要你媽媽安然無恙的話，你最好的現(xiàn)在和我去，不然我沒法保證你媽媽那邊到底會出什么事兒！”我加重了語氣說道。
“哥，你，你這是啥意思？”小劉還以為我在威脅他，語氣一下子變的有點硬了。
“你媽媽身上的那個東西，還沒有走掉，只是在你媽媽身上呆著，要是不想辦法完全除掉那個東西，你媽媽遲早還會被那個東西給害了！”其實我心里根本沒有什么眉目，我也沒有什么計劃，而現(xiàn)在的這些，全是我自己編造而已，只不過我想明白了，我貿(mào)然去找這個事件的源頭，根本是無濟于事的，我只有從離我最近的每一個情節(jié)中，明白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到時候該怎么面對，就怎么面對吧！而第一步，就必須是這個死而復生的人！關于這屋子里這些靈牌之后的故事，他一定知道一些！
“真的嗎哥？”小劉還帶著一些懷疑。
我的無名業(yè)火再次升騰起來。
“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蔽业恼Z調變的冷冷的，我慢吞吞的說。
電話那頭猶豫了很久，差不多兩三分鐘之后，小劉泄了氣一般回答：“我們去吧，我倆在BJ路的錦江大酒店門口見?！蔽覓炝穗娫挘闷鹕嘲l(fā)上的外套，幾步走出了門。
我有種感覺，我在迎向一場死亡，一場靈魂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