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土魂（4）

　　我將衣服拿近眼前，用手指揉搓了兩下，那個手印就慢慢的變淺了。等過了兩三分鐘的樣子，在浴霸燈的垂直照射下，衣服完全的干透，那個手印也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那手印的大小看起來應該是成年人的，當時就拍在我的背上。我仔細的回憶了一下這兩天來接觸過的人，可是幾乎是連握手都沒有過，更不用說是在我后背上拍一下了，更何況，這個手印還會留下痕跡，那只有兩種情況：要么這個人相當用力，都讓衣服纖維有點形變了。這根本不可能，那樣子的一巴掌，估計我都要吐血了。

　　要么，那個手上有油脂。

　　手上沾了油，拍下來肯定就會有一些油脂浮在衣服表面上，這樣的話，等衣服洗過一遍，還未完全干的情況下，水無法完全溶解油脂，就會有掌印浮現(xiàn)了。

　　——這一瞬間，我覺得我福爾摩斯附身了。

　　——不對，我是愛國的好青年，附我身的一定是狄仁杰。

　　油脂的話，這兩天也沒有機會沾到的，到底什么地方會有油脂呢？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這兩天接觸的人，會有這樣的特點。就在此時，腦袋里一下子冒出來個地方——廚房？

　　今天出去吃完東西回來的時候，一進家門，看到冰箱打開著，我走到廚房門口，而那個時候，有張臉，貼在毛玻璃上，與我對峙，等它消失我進去，面對著冰箱的時候，卻什么都沒有看到，但是，當時，我并沒有回頭。

　　——難道，那個時候，那張臉，在我的身后？而且，它還輕輕的拍了我一巴掌？！

　　一絲涼意一下子像針尖一樣扎進我的后背，我趕緊告誡自己，不要想不要想，既然沒看到，那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

　　但是腦袋卻不聽使喚，又往下繼續(xù)想了——那個抓痕？難道也是那個巴掌留下的？

　　不對啊，那整個巴掌，不可能留下只是一道抓痕。

　　不會吧，那個毛玻璃后面的人，難道是從我昨天第一次進到這屋子的時候就開始跟著我么？在我睡覺的時候，或者是在我，洗澡的時候，它輕輕的撓了一下？

　　那現(xiàn)在？

　　我本能的猛回頭看一下，身后洗手臺上的鏡子里面，一臉惶恐的我，啥都沒看到。

　　算了算了，不要自己嚇自己了，如果真的跟在后面，總有一天，它會等著我轉(zhuǎn)頭，看到它的。

　　我趕忙繼續(xù)手底下的活兒，將褲子一并抽了出來，蓋上機蓋，拔掉了電源——這是我的習慣，畢竟節(jié)約資源也算是積陰德的一種。

　　這個屋子號稱有一百多平，但是我總感覺缺很多，即便是要除去樓道的公攤面積，也不至于視覺效果上少那么多，但現(xiàn)在的生意嘛，都是奸商竭盡全力忽悠人——門前有條臭水溝，那叫做河景公寓；院子里挖一個小水坑，再擺幾塊石頭，就叫做依山傍水，風水寶地；樓道多放兩個日光燈管，就叫做采光絕佳，透亮無比。那么現(xiàn)在這個房子，能有個一百二十平就已經(jīng)算是良心銷售了。

　　剛才接二連三的一幕幕，都被老媽一個電話給穩(wěn)定下來了，我開了一瓶可樂，咕嘟咕嘟兩口，然后拿著衣服到了昨晚睡覺的那間臥室。

　　說這么多，只不過是想告訴現(xiàn)在看故事的你，這個房子雖然大，但是，它沒有陽臺。

　　不過好在兩間主臥室，都是采光絕佳的，雖然我只在十二樓上，但是附近沒有高層，不至于擋著我的陽光，而昨晚住的這間臥室，是有晾衣繩的。

　　那個自動晾衣架的轉(zhuǎn)輪已經(jīng)很舊了，我擰了半天才吃力的將晾衣架搖下來，而且還要很小心，好幾下整個晾衣架感覺都要砸下來了。它的高度智能下降到差不多我的下巴的位置，因為這個房間和門對角的位置，有一張學生桌。

　　這是一張十分卡通的，與這個屋子原木色衣柜不搭，更與原木色木地板不搭的桌子。桌面上都是美少女戰(zhàn)士，小靠背椅上也都貼滿了貼畫。桌子上還有高高的架子，要是放置電腦的話，這個位置就應該是擺個音箱什么的，或者放著全家福也不錯。但是現(xiàn)在它高高的礙事，使得我的晾衣架都沒法降一個合適的高度。

　　這家屋主之前肯定是帶著小孩子的，從衣柜里面的寫字本，再到這里的學生桌，這些都是小學生的標配?？磥碇拔葜鞯暮⒆?，應該不大，從那字體來看，可能最多就是七八歲的樣子。

　　我突然想起那個衣柜里面掏出的一大包的衣服，早上起來的時候，它們整齊的擺在我的門口，我當時一件一件的收起來了，可是，我似乎沒見過小孩子的衣物。

　　其實那里面有些衣服很新的，甚至還有吊牌，所以不可能是因為舊了才不要的，那么按道理來說，這個屋子里，應該還會有小孩子的衣服才對。

　　我站在晾衣架下，看著那個學生桌瞬間想到了如此多的信息，我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了。想到此，我立馬行動，兩步走出臥室，竄進了另一間臥室來。

　　昨天，我光顧著打開了所有的抽屜，只開過最后一扇柜子，現(xiàn)在，手忙腳亂的一個一個的打開，不一會兒，所有的柜門都敞開了，除了幾個鐵絲衣架，我沒找到其他東西。

　　還有最上面一排小柜子，那需要站在床邊上，一個一個打開。本來我是懶得動，但是強迫癥的我，看著下面全部打開了，內(nèi)心里極難忍受上面的柜門緊閉的狀態(tài)，一不做二不休，一腳蹬在床邊上，一個接一個的，打開上最上面一排柜子。如我所料，全都是空空的。

　　散了一天味兒，這個房間的霉味已經(jīng)聞不到了，我拿著超市買來的樟腦球，挨個兒丟進去，即便沒有味道了，我也要防著蟲子滋生。然后再把所有的門關(guān)上，反身走回客廳。

　　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九點多了。

　　一下午的折騰，感覺啥事都沒做，就已經(jīng)是這個點兒了，在這個屋子里面，似乎一切都變的不合理，就像現(xiàn)在的我，一天只吃了一頓飯的我，一丁點兒餓的感覺都沒有。我將電視換到央六，正好在放個不知道那個年代的電影。我將聲音開的大大的，然后走向廚房，經(jīng)過每一個開關(guān)的時候，我都講按下去，整個屋子那里都是亮堂堂的，廚房門開著，里面的油煙味也消散了許多，我心有余悸的走進去，到處看看，然后迅速的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紅酒，拿了兩袋薯片，又快速的走回客廳。

　　我看著那個沒有開頭的電影，嘣的一聲打開紅酒，也不等它醒一醒，在高腳杯倒進去一大半，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昨晚的啤酒醒的太早，今晚整瓶紅酒下肚，估計就如死人一般可以睡到天亮，哪怕你要撓我，砍我，我估計都可以睡踏實了?？粗娪奥ネ?，我喝酒的速度也是奇快，兩包薯片一絲不剩，我甚至將袋子里的渣子都倒完了，紅酒只剩下眼前最后一杯。

　　渾身熱乎乎的，雙手有點腫脹的感覺，眼睛也是有點對不上焦——我喜歡這感覺，這會兒的我，果然如俗話所言，就壯慫人膽，趁著酒勁兒，我晃晃悠悠的走到各個房間，把那些門都關(guān)上，把燈都關(guān)掉，只剩下客廳和散完霉味的臥室亮著。

　　喝完最后這一杯，我就可以倒頭睡了。

　　剛要拿起酒杯，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

　　我看看屏幕，那兩個字有點晃悠的在眼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房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