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忻!”胡古道叫出了他引以為豪弟子的名字。
“在!”只見一約摸二十左右年紀的青年,身著一襲清麗白袍一塵不染,眉清目秀,精神飽滿,身材壯碩,一雙劍眉如同兩柄倒懸長劍般,看人時都有股凌厲之氣,說話的聲音卻溫柔如流水。李忻上前一步,恭敬應道。
面對自己的恩師,李忻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是胡古道成就了今天的他。
“你來我劍閣如今是第幾個年頭?”胡古道看著他,鄭重道。
“八年零三個月?!崩钚霉Ь椿卮?。
胡古道點了點頭,繼續(xù)道“你可知八年前是誰送你來的?”
“弟子知道!”李忻道。
胡古道點了點頭,將腰間懸掛的一柄劍取了下來,對李忻道“如今你劍術已成,在我這里反而不會有大增進,是時候到江湖中歷練一番。”
李忻看胡古道遞過來的那柄劍,激動得說不出話,心中一個勁的吶喊“好美的劍!”,只見那劍柄刻畫著奇麗風景,似乎是某處的山水景致,頗為壯觀。
李忻連雙手接過道“謹遵師命!”
李忻看著手中的劍,情不自禁的拔出劍來,只聽一道清爽劍鳴‘嗤’的一聲,劍出鞘,劍身通體晶瑩剔透,如若流水,時隱時現(xiàn),李忻驚訝看著劍身:這劍好神奇,竟是透明的劍身!
胡古道看著他疑惑的表情,臉上微笑解釋道“此劍名為‘明月山水’,劍長二尺七寸,劍柄刻有‘明月山水圖樣’,此劍乃為師年輕時游歷廬山,于云霧太虛洞府所得?!币娎钚醚鄢蛑髟律剿畡Χ妓颇苌涑龉鈦?,無奈笑著搖頭,道“傻小子,在劍閣呆的時間長了,沒見過世面?!崩m(xù)道“據(jù)說此劍中藏有寶藏,但至今未解開?!?p> 聽到‘寶藏’二字,李忻連抬起頭,滿臉興奮道“寶藏?師傅,這柄劍里真的有寶藏?”
胡古道沒好氣道“沒有!為師騙你的。瞅瞅你這樣子!”
李忻吐了吐舌頭,傻笑不在言語。
胡古道收起笑容,鄭重道“遼東此去二千里。若快馬加鞭,于二十日可到達,我以飛鴿傳書通知那邊的人,你自去!可否!”胡古道鄭重道。
“謹遵師……”李忻收起明月山水劍,按下劍柄,恭敬拱手,這話剛說一半,卻被胡古道截了下來“聽我把話說完?!?p> 李忻立刻住嘴不言,胡古道繼續(xù)道“你不用這么早回去,八年未出劍閣,是時候該好好到各地玩玩。眼下是六月中旬,離八月十五還早,在此期間好好放松放松,只要于今年八月十五趕往浙江醉仙樓便可?!?p> 李忻恭敬道“弟子明白。”余下的話卻不多說了。
他心中自然有疑惑。
為何要去醉仙樓?
為何偏偏是八月十五去醉仙樓?
為何不讓自己先回遼東?
雖然有疑問,卻不在多說一個字,因為他知道胡古道要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說的時候,問也白問。
師徒二人對話,并未透露殺手樓半個字,一直都是如此。
自當年李忻入劍閣以來,他的身份便成了一個迷。
李忻從何而來?
哪里人士?
師尊為何對他如此嚴格……
一切的一切都很神秘。
神秘的事代表著未知與恐懼。
胡古道對李忻的嚴格,大家有目共睹,若有愁怨,不會收他為徒;若無仇怨,收徒、授徒都非常嚴格的胡古道卻來了個大反轉,收徒考驗時,李忻雖然有資質,但性格上的缺陷無疑也是致命的。這樣看來,他是無論如何都進不了劍閣的,可他卻很順利的進來了;授徒時,又對他十分嚴格,可見在胡古道心中對李忻的重視。
即如此!原因只有一個,李忻的來歷……
這雖是一個迷,卻在勾起眾弟子好奇心的同時,也警告了他們,一個人如果想活的更長些,好奇心最好不要太重。
如今,在以透露的信息中,眾弟子明白了這樣一個道理,李忻的故鄉(xiāng)在遼東……
遼東……
一個天下鏢局的匯聚之地,武林中各大小鏢局幾乎都在遼東建立發(fā)揚,莫非……李忻的家族也是開鏢局的?可近年來,江湖中厲害的鏢局并未聽說有哪家姓李的口子……
李忻在領了師命后,很快收拾了行禮,準備離去。
他若要走,是不需要和胡古道告別的。但畢竟相處了近十年的時間,李忻對胡古道、對眾師兄弟們都有一種獨特的情感,要說突然離開,還真有點舍不得。
于是,臨別之際,他再次來到了劍閣演武場,打算和諸人告別。
當李忻來到演武場時,在胡古道的身邊,他看到了一女子。
看到她第一眼時,李忻整個人都一怔,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徘徊“好美!”
胡古道身邊是個年僅十五六歲的少女,她的容貌以不能用文字表達,那是一種獨特的美,具有天生誘惑力的美。
她是誰……
李忻多想認識一下這女子。
于是,他大步走了上去。
“師傅?!崩钚玫?。
“這是你的小師妹?!焙诺牢⑿χ?,像是并不知李忻要離開似的。
“小師妹……”李忻看著她,近距離看時,他整個人的眼神便舍不得離開了,他多想這一刻永遠停留,他要用這世間最溫柔的目光看著她。
他甚至不奢望能夠和她說上話,只要每天能見到她,心中便有無限的快樂。
可是……他今天就要走了,離開劍閣,去他該去的地方。
徐婉卻先說話了“師兄?!?p> 徐婉的聲音很好聽,溫柔親切,但李忻卻從這聲音中聽到了一絲憂愁。
是什么樣的事,讓這本該在天真爛漫年紀里享受生活的女孩如此憂愁?
李忻不去問,因為他怕她傷心。
也許這世上真的有一見鐘情這種東西,起碼這樣的事在李忻身上發(fā)生了。
而人類通常是種很奇怪的生物,在面對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他們會表現(xiàn)出一種自卑感,李忻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雖背景不凡,劍術方面,也很有造詣,但這些優(yōu)點,在徐婉的面前仿佛瞬間不存在了。他看著徐婉,有的只剩自卑,但他的眼中卻很溫柔,這種溫柔同樣奇特,是對任何人都不曾顯露的溫柔。
李忻只能點點頭,他甚至不知道小師妹的名字。
但徐婉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于是徐婉又先回答了他“我叫徐婉。”
徐婉!多么好聽的名字,正如她的聲音,她的容貌,找不出一絲瑕疵。
李忻撓了撓頭,他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他要說的話有很多,但現(xiàn)在卻還不是時候。
“我該走了,這回是來向師傅、眾師兄弟們告別的?!崩钚玫哪抗饨K于繞過了徐婉,看向了胡古道。
“恩?!焙诺傈c了點頭,他明白李忻的意思,于是他只回復了四個字“一路順風?!?p> 夕陽西下,一天匆匆過去,李忻出了劍閣,專門到西湖走了走,夕陽下的西湖被映照出一種別樣的美。
李忻盯著看了很久,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西湖的美景要盡收眼底,就如同這劍閣,是李忻在往后歲月中最歡快輕松的記憶……
京州是君商王朝的首都。
自太祖君商湯正武四年到如今,以立五百一十九個春秋,為國都。
在未來的無盡歲月里,它依然會以首都的形式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只不過京州很快將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的洗禮,當這黑暗結束時,一個嶄新的王朝會迎來它最耀眼輝煌的時代,那是一個全新的時代,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在那個時代會出現(xiàn)很多英雄豪杰,他們的故事也將被世代傳頌。
或許,有一些真正的隱士,在歷史的長河中,扮演著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也正是這樣的小角色,在他們的那個年代里,依舊發(fā)揮著不可磨滅的光芒。
李忻離開劍閣,一路快馬馳騁。
三日后……
濠州鐘離
晚年的君商桀雖然是個不折不扣的昏君,但不能否認,他手下的大臣辦事還是很有效率的,首輔張江凌就是這樣一位忠臣,在他的英明指揮下,即便君商王朝統(tǒng)治者‘玩物喪志’,有他這樣一位肱骨大臣在,也可以讓整個即將癱瘓的王朝系統(tǒng)繼續(xù)運作起來。
而他們心中所明白的,只是當年的淮陽鐵騎,縱橫馳騁,不服?就打到你服!
即便,這功勞并不屬于他。
雖然歷史無數(shù)次的告誡我們,一個國家若想長治久安,不能單靠武力,但君商王朝就是這樣憑借武力打下來的江山,你告訴他用仁政治國,誰信?
君商王朝五百年,期間不是沒有出現(xiàn)過太平盛世景象,若不然也不會維持帝國壽命這么久。
但每隔一代出現(xiàn)一次太平景象,下一代就勢必狼煙四起,英雄輩出。
如今,君商桀的時代便是最好的證明,君商桀不是不想治理好國家,他只是太過沉迷男歡女愛中。
一進鐘離縣,李忻解馬慢行,官府衙門外張貼的告示很快吸引了他。
一群人圍成一圈,看那告示,百姓大多不識字,通常有一二識字的,不是秀才就是富家公子,這個時候他們所擔任的角色自然是朗讀者,去讀那告示上的明文。
李忻在劍閣時,跟隨胡古道學過一些筆墨,雖然寫起來,七扭八歪不成體統(tǒng),但若說識字,多多少少還認得過來。
他大致看了下,便明白了。
君商王朝招募兵將,要在濠州、遼東、京州三地廣布皇會,邀及武林人士參加,一個地區(qū)有三個名額,首勝者可領黃金萬兩,亞勝者可領黃金百兩,最后一個勝出者,可領白銀萬兩,三地共勝出九人,入君商王朝軍隊擔任重要職務。
什么樣重要的職務?
那上面也寫的很清楚,最小的官都是執(zhí)戟郎一階的,相當于一隊百夫長,不僅每年會領取到國家俸祿,參與皇會勝出的前三名也能直接領取白銀萬兩作為回報,這買賣不做白不做。
李忻明白了此間曲直,卻不以為意。
做朝廷的鷹犬?那多不逍遙快活?誰愛做誰做,你李爺可沒興趣!
說歸說,但這皇會比武他還很愿意去瞧瞧的,畢竟介時定會有不少武林中人前去,能夠在這些人比武中了解當今武學,也算一種收獲。
李忻扯下告示,大步走進衙門,他是來報名的,這不假!但他也清楚,若最后皇會沒意思了,大不了假裝賣個漏,輸了一走了之……
但天下如他這般心思的又有幾人?做朝廷的鷹犬起碼還有口飯吃,人在江湖,當真身不由己。
為了那一口飯,殺人放火都是小事,最可恨、可嘆的便是做自己不愿干的事,拋頭顱灑熱血,那是樂意至極,但若成為朝廷鷹犬,誰樂意?可不樂意注定沒飯吃,相比立場尊嚴,此刻能活下去,似乎更加的貼切真實。
皇會的時間定在了半月后,這期間朝廷會給每位前來報名的武林中人一筆不小的銀子,讓他們先在各地玩一玩,等待皇會開始。
每個參加皇會的江湖人,都要提前立下生死狀,除非主動認輸,不然就只有打到一方死為止,主動認輸,那是服軟,誰愿意服軟?也許今天爺們沒吃飽飯力氣不夠;也許今天狀態(tài)不佳,疏忽大意……若想找理由,總還是找得到的,最后只有一種結果:不服在打!
打到死,打到殘廢,最后的結果也無非被人豎起大拇指,說一聲“好男兒!”也比那服軟認輸來得痛快。
于是,死傷也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