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仍在繼續(xù)。
還有不到兩個月,男孩兒就要出國了。
男孩兒有些惆悵地在學校游蕩著,手里拿著85℃的一顆檸檬茶——這是女孩兒向他推薦過的飲料,一度也成為了男孩兒必點的飲料。味道......真的很好。
或許只有畢業(yè)那天才會再回來吧?
只是,自己在這個學校留下的記憶,真的不多。
倒是在宿舍的回憶更多些,男孩兒苦笑著。
蹉跎兩年,一無所成。
夕陽下,男孩兒離開學校的背影,很長,很長。
他有些沮喪,也有些迫切。
他迫切地想證明自己并非一無所成。
想至少,給這兩年,留下一個不那么虛無的回憶。
男孩兒又遇上了小魚。他跟小魚的故事,其實就像是跟女孩兒故事的翻版。小魚喜歡著男孩兒,男孩兒不喜歡小魚,已有六年。小魚曾問他,為什么那么喜歡女孩兒。他說,就像你為什么會喜歡我一樣。真的需要理由么?
男孩兒說:我喜歡她的琴,喜歡她的聲,喜歡她談起夢想時眼底的光,喜歡她撩起發(fā)梢時綻放的美。但喜歡她,終究只是因為,喜歡她而已。眾生數(shù)十億,我注定愛她而不得。
男孩兒對小魚說:我已經(jīng)學會放下了,你也試試吧。
就像當初的男孩兒,小魚不愿放下,她覺得自己愛男孩兒,比男孩兒愛女孩兒愛得更深。
或許吧,男孩兒仿佛看到了自己。
女孩兒說,她怕自己答應了又會反悔。
那我就試試,不反悔吧。男孩兒對自己說。
他和小魚在一起了。他也說不清是為什么,是因為小魚的執(zhí)著?是因為自己的空虛?是為了彌補遺憾?還是為了......向女孩兒證明些什么?
和小魚在一起的日子,是男孩兒從未體驗過的。
那天,補考結(jié)束,男孩兒坐上了前往臨安的綠皮火車。
臨時起意的他買不到高鐵票,只能坐在綠皮車緊窄又磕人的座椅上,一點點向臨安挪了過去。車上很喧鬧,人與人的距離也很近。男孩兒第一次在坐車的時候跟陌生人攀談起來。
他們聊起未來,聊起過去,上至國家大事,下到雞毛蒜皮,無不是他們佐餐的配菜?;蛟S,人的親密感,真的與距離有關(guān)。距離愈近,關(guān)系愈近。當人與人的距離超越了心里防備的極限,所有人,都不得不試著親密起來吧?
下車時,他對小魚說:“回家的時候坐過站了,我現(xiàn)在在臨安,你明天有空么?”
小魚放下了所有事,來到了他的身邊。
哦,原來這就是每次肆意付出都有回應的感覺么?真美妙!男孩兒對自己說。
但那天,他們?nèi)チ四睦铮泻簠s怎么都回想不起來??偛荒茉谫e館呆了一天吧?男孩兒自嘲
小魚總是抱怨男孩兒的記性太差,前兩天才說過的事,男孩兒都記不住。
男孩兒也疑惑,自己總記不住和小魚聊過些什么,或許,是他們的對話太多了吧?他心想。
為了克服這個毛病,男孩兒開始偷偷地記筆記,記下自己每天和小魚的對話。只是效果并不理想,他還是記不住那些細節(jié)。甚至,當他翻看筆記的時候,心情總是莫名地煩躁。
除了記性,男孩兒的耐性也越來越差。他總是因為些莫名其妙的事和小魚吵起來,有時候他自己都疑惑這有什么好吵的,他甚至都不記得,他們?yōu)槭裁炊场?p> 唯一讓他有印象的一次,是因為女孩兒。
那個暑假,女孩兒去了帝都進修,回來時她說:“你馬上就要出國了,我們見個面吧,就當給你送行?!?p> 人民路上,新華書店,這次他們不在那里。卻也不遠,過一座大橋,有家當時鹿城時興的小火鍋店,位于橋邊商鋪的三樓,地方不大,窗外隔著廣告牌,所以顯得有些昏暗。
男孩兒又見到了女孩兒,燈光落在她身上,也或許,所有的光亮,都聚在女孩兒身上,讓她的身影有幾分朦朧。
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坦然,坦然。男孩兒心里一再告誡自己。
男孩兒覺得自己表現(xiàn)很得體,目光不再灼灼,腦中不再幻想。就像離別時,得體地面對每一個告別的朋友。然而他忘了,因為補考,因為補簽證,因為種種原因,他退掉了所有好友的送別,唯獨,赴了女孩兒的約。
他們得體地聊著,聊起男孩兒的小魚,聊起女孩兒的帝都,聊起男孩兒的簽證,聊起女孩兒的劇本。
“我也快回N大了,準備去買點衣服,一起么?”
“當然?!?p> 男孩兒從不會拒絕女孩兒。
買衣服的地方并不遠,穿過馬路就到了商廈。
這是男孩兒第一次陪女孩兒買衣服?;蛟S也是唯一一次,男孩兒心想。他越發(fā)珍惜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眼前所見,耳中所聞,都很自然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還記得,每一次女孩兒所換的衣服。他還記得,試衣間外自己期盼的心情。他還記得,女孩兒最后買了一條黑色的哈倫褲。
小魚,是知道這件事的,男孩兒事前就提起過。男孩兒當然不會傻傻地講清每一個細節(jié),但只是事情的發(fā)生,就足夠讓小魚發(fā)狂。
這很正常,男孩兒也能夠理解。但男孩兒還是很任性地說了,他固執(zhí)地認為在愛情中始終保持本心,遠比讓愛情開花結(jié)果更重要。
當愛情已失去它的女主角,男孩兒開始追求愛情本身的純粹。
也或許,從一開始,擁有女孩兒這個共同話題,也是他選擇和小魚在一起的理由之一。
那次其實根本算不上爭吵,小魚說著、罵著、哭著,男孩兒則只是陪著、安慰著、保證著。不曾反駁,不曾激辯,只是默默。
這或許是他們每次爭吵,男孩兒認錯最快的一次,卻也是他們吵得最長的一次。
最讓小魚難以接受的,或許就是男孩兒這種明知故犯的態(tài)度吧?
男孩兒曾以為他和小魚的關(guān)系,將到此為止。在他陰暗的小心思里,甚至隱隱有些期盼這樣的情況發(fā)生。然而,小魚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xù)。
在男孩兒出國的時候,他們還是在一起的。
或許,異國最終能結(jié)束這一切吧?男孩兒還是想著分手。
女孩兒是對的,男孩兒苦笑著,我也沒法不反悔。
男孩兒覺得自己在渣男的路上越走越遠,一路鮮血,滿地狼藉。
或許等良心的血流干,自己就不會痛了吧?
男孩兒和小魚,還是分手了。
男孩兒提的
小魚質(zhì)問,是不是因為女孩兒?
不是,男孩兒回答,只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從一開始就太自以為是了。
在每一段過去的愛情中,人們總是情不自禁地將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畢竟,相比對方,我們總是更能看到自己的付出。
自己在感情中的堅持、妥協(xié)和內(nèi)心煎熬,總能成為那段晦暗的回憶中,最為耀眼的星。讓我們在每一個午夜夢回的時候感慨,哦,我真?zhèn)ゴ?,然后安然睡去?p> 但男孩兒無法這么安然,在這段多少有些黑色幽默的三角關(guān)系中,男孩兒知道,唯有自己是做錯的那個。
愛情中,愛或者不愛一個人,本身都沒有錯。但假裝、欺騙、強迫自己愛上一個不愛的人,是對愛情的犯罪。
男孩兒覺得自己已是罪人。
原來你“死”之后,我就是個人渣啊。
他對另一個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