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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縣往事

第四十三話:擁爐晨話道西東,語開心敞訴南北

北縣往事 情情情不情 4256 2018-11-10 10:50:33

  筱煙扭開了頭,說道:“你快過去好好坐著,又耍猴勁了?”

  竹溪笑道:“怕什么?不過是幫你整理下頭發(fā),今兒也太著急了,這邊兒都亂了,難道真是我說的那樣?”

  筱煙說道:“少自戀了,有事找你商量才過來的,你還正拿自己當(dāng)天子似的?!?p>  竹溪笑道:“是什么事兒?”

  筱煙看了眼床沿的一個(gè)暖爐,見上面冷冷冒著寒勁,拿在手里,說道:“我特意拿了這個(gè)給你暖手,怎么不用?”

  竹溪看了眼那圓坨坨銀亮亮的一個(gè)器具,說道:“你不說我哪兒知道,還以為是裝飾來的?!?p>  筱煙嗐道:“真是呆的沒邊了!叫人怎么說你好?我還以為你知道怎么用呢!誰知道你就扔這放了一夜?!?p>  竹溪撓起了頭皮,低著頭有點(diǎn)慚愧顯在臉上,筱煙猛地把他手一拉,說道:“又做這傻樣兒!好好的一個(gè)人跟誰學(xué)的這傻出?老是撓頭皮干嘛?哪里像你的動(dòng)作?”

  竹溪更加羞慚起來,不知道回答什么好,筱煙哎咿了一聲,起身要去著爐子,忽而一陣悶香浮起,竹溪不忍香味淡去,忙哎了一聲,筱煙應(yīng)聲回頭看著他。

  竹溪笑道:“外頭露氣重,披上這個(gè)圍巾再去,是我媽用馬海毛織的,不扎人,我說太秀氣了,總覺得是給你織的,你要喜歡就拿去啊。”

  筱煙由衷笑了一記,接在手里,輕撫著毛線,說道:“芳姨可是隊(duì)里第一巧手,也就你這傻子不知道受用!聽說有一年不織了,多少人上門出大錢求她定做呢!”

  竹溪笑道:“哪有那么夸張?又是霄姨跟你夸嘴了,這夏天開始費(fèi)了心思給我安排學(xué)校,就擱下了,倒真的有人上門說要定做,但只是小玩意,媽也不會(huì)要多少錢的?!?p>  筱煙笑道:“我叫芳姨你就叫霄姨,真是沒皮沒臉到了一個(gè)境界了!人家怎么不知道你們家是出了名的善人?芳姨不要他們就硬塞給你爸,甚至于托我媽給她呢!你可知道這些事?”

  竹溪忍不住又要撓起頭來,剛抬了手忙又撤下,笑道:“看來我還是想淺了,他們平素也不告訴我,近來回家的少了,也不大知道了。”

  筱煙聽他說著,圍上了圍巾,哼了哼鼻子,扭頭抱著涼爐出去了,竹溪笑著看她出去,又坐在椅子里,伸手到火上烤手。

  他忽發(fā)覺自己在腦子里思索的事總是有些差錯(cuò),有時(shí)甚至是和事實(shí)天差地別的,就像眼前剛說的這事和看錯(cuò)了小毛,以往還竟以為自己看了些蛛絲馬跡引而思索推理的都是事實(shí)呢!現(xiàn)在看來,少了生活閱歷,還是有很多事情是錯(cuò)誤的。

  他有些口干喉癢,掀開被簾,出去洗漱刷牙,就著清晨涼涼一陣清風(fēng)大大飽吸了一口,忽而后面筱煙走了過來,笑道:“怎么了?又出來了?不怕凍著?”

  說著把暖爐遞給他,竹溪笑著接過手里說道:“屋里烘得人嗓子干,出來吸口好風(fēng)。”

  筱煙笑道:“喝一肚子冷風(fēng)才舒服呢!”

  竹溪忽聞到一縷縷好聞的香氣從暖爐里飄出來,絲絲入鼻,在五臟里穿行,剎那全身筋脈似活泛通貫了,喜得他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這,這,這?”

  筱煙不禁嗤地捂嘴一笑,說道:“不過是在里面燃了些百合草,瞧把你喜歡的那樣兒!”

  竹溪又湊近了爐子眼飽飽吸了一口,舒服地大大啊了一聲,笑道:“怪不得你們身上都帶著些香氣,走道兒都帶著這個(gè)可不全身都是香氣?!?p>  筱煙說道:“我才不愛熏這些東西呢!偶爾聞聞也罷了,今兒是專門熏了給你聞的,讓你高興高興?!?p>  竹溪笑著扶著她進(jìn)屋,笑道:“你剛才要說什么來著?別聊著聊著又給忘了?!?p>  筱煙猛地捂嘴一驚,說道:“??!虧得你提醒我,不然真的又忘了,最近也不知道是事多還是記性差了,總是忘前少后的。”

  竹溪笑著看她,又忙把暖爐遞給她,筱煙接了,笑道:“昨兒夜里我聽著隔屋響,以為二嬸子真的夜里會(huì)出去,就悄摸等了半個(gè)多小時(shí),直等我倚著門邊差點(diǎn)睡著了,果然聽見外面有了些響動(dòng),我估摸著肯定是她。”

  竹溪皺起眉來,說道:“她不才剛好些,怎么又這樣,今兒可比昨天還冷,你快看看一夜有沒有凍壞了她?!?p>  筱煙笑道:“你別急啊,聽我說完,我聽見她腳步過去,也不敢出去,她下了樓,不知道去了哪兒,我一夜睡不安穩(wěn),大概也是過了半個(gè)多小時(shí)的時(shí)間,又聽得腳步聲上樓來?!?p>  竹溪說道:“那她到底是為了什么?”

  筱煙搖了搖頭,說道:“我心里也納悶,按理說,病才好正該歇著別又起來,她才好些,就顧前不顧后地又這樣,看來,是有什么要緊的事?!?p>  竹溪說道:“那也不該夜里出去,見不得人?”

  筱煙瞇了瞇眼,說道:“瞎說!她哪是那種人?我看,她是去看看自己的東西還在不在那兒。”

  竹溪聞聽這句里面玄機(jī)頗多,注目看著,又聽她說道:“我們家你也看見了,雖有些錢,但外頭都說我們家不干凈,我妹妹唬得都不敢出去,我自然也明白這家里的情況,但是看到的也就只有蛛絲馬跡,大人們我更說不上一句,也不用說什么勸慰這些了。我每天愁眉不展,一是不明白他們每天都暗暗做些什么,二是這些心事也沒個(gè)人說去,你自來到這里,眼見也過了一季,前兒又說了那些體貼的漂亮話,我才想著和你倒倒苦水?!?p>  竹溪笑道:“你早該和我說了,我雖然算個(gè)外人,可我的心實(shí)實(shí)在在為你啊,雖然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是。”

  筱煙笑道:“我知道,所以才和你說這些,我和妹妹都不敢說這些,怕她心里也藏起事來,只有你。”

  一時(shí)說不下去,臉羞得飛紅,手撫著暖爐來回摩挲,竹溪也高興得無以言表,又說道:“再接著說吧!”

  筱煙回過神來,說道:“果然你是個(gè)害星,三言兩語就讓人忘了正事,我想想,是了,大人們瞞著我們這些小孩總做些什么,又不太光明,我這么多年已經(jīng)忍得無可再忍,一定要弄清楚,過幾天嬸子要是回西院了,咱們一起去那里逛逛,可別又忘了!”

  竹溪說道:“回西院?她不是住得好好的?干嘛又要回去,那院兒好久沒人打理不是又費(fèi)心勁?”

  筱煙說道:“我也不知道,總有股直覺似的。”

  竹溪笑道:“你嬸子也是個(gè)好人,她一定有苦衷的?!?p>  筱煙說道:“誰不知道?就因?yàn)檫@樣我才怕她,萬一哪天她又不知道怎樣,我心里也忍不住要難受,所以才要知道,或許還能幫幫她,二叔消失了這么久,她或愁或喜得,連個(gè)交心的人都沒有,又不敢和我這些小輩傾訴,想必悶得都快生病了?!?p>  竹溪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你可真好,善解人意,只是你嬸子未必能受用,她的心事,估計(jì)也沒那么簡單?!?p>  筱煙笑道:“算是說了句明白話,我想著,她出去一定是去西院了,那兒一個(gè)人都沒有,她去了,一定是回屋,要說是拿幾件衣裳倒也合理,就怕不是這樣?!?p>  竹溪想了想,說道:“既沒人,也不拿衣裳,那就是有秘密了,你們這兒也不缺東少西的,她吃喝不缺,又不少用的,衣裳也多得穿不過來,回去一定是要看看要緊的東西?!?p>  筱煙接著說道:“外面冷,她一定不愿意再亂逛,那就是回了自己的屋,開了燈,四處翻了翻,可能找到了,又可能沒找到?!?p>  竹溪笑道:“今兒瞧瞧她做派,大概就知道了?!?p>  筱煙笑道:“不會(huì),你也不想想,她們哪里會(huì)讓你看出來的?”

  竹溪頓了頓,想不出來個(gè)所以,筱煙又說道:“咱們找她聊聊天,就都知道了?!?p>  竹溪笑道:“這個(gè)辦法雖好,只怕她看出來啊?!?p>  筱煙笑道:“那就要看你的演技怎么樣了?說起來,你倒是比我舒服,半句話不說,坐在一旁撓著頭皮都算你演得好了!”

  竹溪笑道:“那也怨不得我,你們家人說話我也不好亂插嘴的?!?p>  筱煙笑著,一邊又眼珠子亂轉(zhuǎn)地想著。

  直過了半晌,筱煙也沒再言語,竹溪忍不住又坐到她旁邊,筱煙立時(shí)往邊上移了些位置,說道:“你怎么了?”

  竹溪笑道:“有個(gè)好玩的東西拿出來給你瞧瞧?!?p>  說著從床腳一包里取出一只綠油油的玉器,捧在手里。

  筱煙看了一眼,笑道:“這個(gè)東西倒是挺老的,又很精致,難不成是古董?”

  竹溪笑道:“誰知道呢!朋友家里掏的,借我玩半天,中午還要過去還給他呢!”

  筱煙說道:“哪個(gè)朋友?又是毛毛蟲?”

  竹溪笑道:“哪里是他呢!再別提他,是和我玩的最好的一個(gè),小名叫小寶的,昨兒去了派出所,恰好他爸拉著他要把家里的古董上交……”

  忽掩住了嘴巴,說道:“差點(diǎn)兒給忘了,我答應(yīng)他不說出去的,發(fā)了誓要變小狗呢!”

  筱煙哈哈笑了出來,說道:“你可不就是個(gè)小狗?話也說一半了,不準(zhǔn)備說了?”

  竹溪笑道:“還是別說他不讓我說的,你只知道這是他自己藏起來的就完了。”

  筱煙笑道:“我又不認(rèn)識(shí)他,看著怪臟的,我可不玩?!?p>  竹溪笑道:“他人不錯(cuò),從不做些惡心的事,又有情義,大大方方的,這東西雖然是泥里挖的,但他也洗的干凈,找了個(gè)樹洞藏起來,愛惜得什么似的?!?p>  筱煙撇了撇嘴,說道:“你們男孩,就愛這些地里埋的,也不知道哪里好玩,臟臟臭臭的,又是和死人睡了多久的東西,還愛惜得什么似的的呢!真不羞!”

  竹溪笑道:“你當(dāng)然不懂我們的喜好,哪個(gè)男孩沒有大俠夢?手里拿了一兩件正經(jīng)的古董,別提心里有多壯了?!?p>  筱煙還是撇嘴,說道:“所以就說你們無聊,幾個(gè)人只要聚了一塊,就傻子似的拿著樹枝一塊比劃,還說些個(gè)羞死人的瘋言瘋語,我看,你也是這么傻乎乎地過來的吧!”

  竹溪正要搭話,筱煙又笑道:“瞧你有時(shí)候那傻勁就知道了,不知道又受誰的影響,活脫脫也變傻了?!?p>  竹溪不由得回想了孩時(shí)的那些玩伴,其中確有不少是傻里傻氣的,自己不知道自己什么樣人,不由得也學(xué)起了他們,真可以說是HD學(xué)步了,這時(shí)仔細(xì)去想自己的風(fēng)格,卻越發(fā)迷了,不知道自己是誰。

  筱煙見他傻了,立馬也慌了,問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句話說錯(cuò)了?你可別嚇我!”

  竹溪被她搖了半天,猛然才驚醒過來,說道:“我迷了,腦海里忽然斬?cái)嗄切┤藢?duì)我的影響,一會(huì)兒又不知道自己是誰,該怎樣說話,該怎樣走路了。”

  筱煙不由得笑了,說道:“你別怕,以后跟著我學(xué),跟著書上的道理學(xué),就會(huì)好了?!?p>  竹溪笑了笑,忍不住攥住她的手,說道:“既然這樣,你可要長長久久地教我,生了氣也不能扔了我!”

  筱煙笑道:“那也要看你聽不聽話了?”

  竹溪攥緊了她的手,笑而不語,筱煙猛地抽回手來,說道:“攥疼我了,你是不是真屬狗的?這么大勁兒干嘛?”

  竹溪低頭看了眼綠玉斗,左右翻看了下,說道:“你瞧,這上面還有個(gè)字,好像是個(gè)叟?”

  說著比給筱煙看,筱煙看了幾眼,笑道:“這是個(gè)齋字,不過是好古老的字體,要追溯到秦朝篆書之前呢!”

  竹溪不禁驚異,嘆道:“我說這究竟寫的是個(gè)什么,虧得是你,不然永遠(yuǎn)也不知道了?!?p>  筱煙笑道:“但我還是不如她們,見、多、識(shí)、廣。”

  竹溪忍不住去勾了她的鼻梁,惹得她忽而面帶微嗔起來,竹溪笑道:“你又說這些了,偏就擠鼻子扎我的心!”

  筱煙說道:“扎扎你才明白,沒心沒肺的!”

  竹溪說道:“哎,那這個(gè)齋字刻來又是干嘛的?”

  筱煙想了想,正要回答,忽聽鐵門外頭有人叫門,原來是劉靜來上班點(diǎn)卯來了,她忙不迭起身,把暖爐放到他懷里,說道:“有空兒再說吧!可別叫他看見了!”

  竹溪笑道:“快去吧,梳理梳理,我去給他開門。”

  筱煙也不知道笑沒笑,匆匆就轉(zhuǎn)回了后面。

  竹溪收拾了一下床面,把綠玉斗放好,正要去開門,卻聽老奶奶已經(jīng)把門打開,迎了劉靜進(jìn)來,他急忙出門問好。

  劉靜笑道:“又在這兒住下了?你可真是享福的命!”

  竹溪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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