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大廳在劇烈地顫動,仿佛地震一般。
蘇笛站立不穩(wěn),一旁的先生連忙扶住她。
欒總的手槍也因為劇烈的晃動掉到了地上,欒總有些驚慌,“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還不知道你的寶寶們的育兒室其實是一艘飛船吧?!痹谑直淼墓庀?,先生在三個H的雕塑上點擊著。
地面在上升,之前視野里長長的走廊則漸漸下沉,很快看不見了。
大廳的巨幅屏幕上顯示出飛船的全景:一個圓盤從地下緩緩升起,下面帶著無數(shù)尾巴——走廊折疊到大廳之下變換而成,像一個巨大的水母從海底升起。
原來H公司的環(huán)狀大樓,是一個飛船發(fā)射基地。
讓蘇笛一直吐槽的中間空著的結(jié)構(gòu),非常有利于飛船起飛。
玻璃幕墻反射的強烈的光,補充著飛船的能量源。
到底是飛船利用了大樓的結(jié)構(gòu),還是大樓為飛船量身打造?
每一個噬光者寶寶所在的格子,都是一個可以看見外面的窗格。
飛船升起的速度很快,巨幅屏幕顯示很快超過了H公司大樓的高度,已經(jīng)看不清地面了。
廣場上聚集著等著獎品的人們,看見巨大的飛船升起,紛紛叫好,有的還拍照留念,以為是H公司又一個營銷噱頭。
飛船內(nèi),窗格中的噬光寶寶們似乎感受到了要回家,雀躍起來。
欒總有些茫然地看著周圍,突然反應過來:“這是……飛船?要去哪?我不去……”
欒總的話沒有說完,三根立柱發(fā)出橙色的光,把三個人分別傳送了出去。
這些年蘇笛最向往的莫過于潛水和跳傘。
經(jīng)過幾年的訓練,潛水技能已經(jīng)點燃,唯獨跳傘沒有機會體驗,對天空的渴望和對海洋的渴望一樣,深深吸引著她。
然而此時停在幾百米的高空,看著下面的高樓大廈小得像樂高玩具,耳邊盡是呼嘯的風,還有欒總的哀嚎。
她對天空不那么有興趣了。
倒是先生,淡定地一言不發(fā)。
蘇笛費力地抬起頭,看見上面飛船的窗格里,幾個小圓球擠在那里,對著欒總揮手,撓著窗戶,像是關(guān)在家里多時的小狗看見了主人。
“我的孩子!”欒總撕心裂肺的哭喊,讓蘇笛居然升起了一絲同情。
但她更擔心接下來的事情。
“這三個立柱也是重力射線通道嗎?”蘇笛問先生,橙色光并沒有直通到地下,而是很快就看到了盡頭。
“不是!”其實不需要先生回答,蘇笛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三個立柱只是,通道。
把他們送出飛船外,確認投遞無誤之后,橙色的光不見了。
這次真的是自由落體運動。
蘇笛看著周圍快速上升的景物,以這樣的下落速度,幾秒鐘后可能就早登極樂了。
就在她心里盤算著摔死的瞬間會不會很疼的時候,感覺自己接觸到了地面。
被電話亭瞬間傳送到地面的欒總很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她看了看周圍,愣了一會,
又戀戀不舍地望著天上的飛船,忽然崩潰,哭了起來。
哭聲漸漸變大,從最開始的抽泣到邊說邊哭。
從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中,蘇笛大體知道她的孩子遠離她去外地工作,而丈夫也幾年前去世了。自從在H公司工作之后,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噬光寶寶身上。
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蘇笛忽然覺得那句話說得好有道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欒總確實犯了很大的錯誤,但她的初衷卻是陪伴。
先生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對欒總還是對蘇笛道:”你們真的是矛盾……人多了嫌煩,沒人又覺得孤獨?!?p> 欒總嚎啕大哭。
蘇笛環(huán)顧四周,他們落在H公司附近的小街上。能看見H公司金融廣場前已經(jīng)圍了好多人。
警車的警笛聲充滿了街道,趕來的警察荷槍實彈,空中甚至還有直升機盤旋。
各種警戒的光照亮了這片區(qū)域。
天上的飛船已然消失不見。
“我們也得快點走了?!蓖絹碓浇木?,先生提醒著蘇笛。
蘇笛看了依舊在大哭的欒總,于心不忍:“她怎么辦?”
“警察自有公斷,讓王經(jīng)理去說吧。”先生說著,啟動了電話亭傳送。
人們對如此重大的警力出動感到非常稀奇。
警察本想著破獲重大制毒案件,沒想到H公司的員工這么少,查抄出來的東西也根本不是什么毒品。
“是王經(jīng)理報的案吧?”
先生和蘇笛并沒有走遠,混跡在人群里,觀望著,蘇笛問先生。
“嗯,救了他之后囑咐他去警察局報案?!?p> “噬光者的事情會隱藏的對吧。”
“當然”,先生看著周圍的人群:“即使知道了真相估計人們也不會相信,還不如按照假藥處理實際一點?!?p> “我發(fā)現(xiàn)你有時候?qū)θ祟愄貏e不了解,有時候又特了解的樣子。”蘇笛評價著。
“是嗎?那說明我還在學習中,沒完全掌握這項技能?!毕壬f著,在表盤上按著什么。
“這是什么?”蘇笛看著上面顯示的坐標。
“飛船的運行軌跡,剛才在飛船內(nèi),我已經(jīng)設定了坐標目的地——就是之前傳送噬光者的那個坐標,順便把飛船系統(tǒng)里地球的坐標抹去了。”
想起那個“不小心”設定成顯示內(nèi)部的巨幅屏幕,蘇笛看著先生,會心一笑。
人群里忽然有人找上來,問他們剛剛投擲噬光寶寶獎品的事情。
“這……”蘇笛有些為難,H公司已經(jīng)在被調(diào)查中,獎品的事情,就不算數(shù)了吧。
蘇笛好言道歉,卻招致了人們的不滿。
“哪有這么組織活動的?”“剛還說有獎品?!薄耙恢钡戎?。”“都等了一個小時了?!薄斑@不是欺騙嗎?”“早知道沒有獎品就把玩偶拿回家了”……
面對著人們的咄咄逼人,蘇笛不知道怎么跟他們解釋,她剛剛救了他們的命。
先生更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
圍上來聲討他們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要他們交還玩偶,或者賠償。
好像這些玩偶原本是他們的私人財產(chǎn)。
兩個人正不知所措,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
剛才還圍攻他們的人們好像瞬間忘了這件事,紛紛散去了,跟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他們怎么了?”蘇笛很奇怪。
“被消除了記憶。”先生雙眉緊鎖,目光凝視著遠處某個方向。
蘇笛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除了人還是人。
“消除記憶?是你做的嗎?”蘇笛對于先生有這樣的技術(shù)并不驚訝。
先生收回視線,并沒有回答,而是攬過蘇笛轉(zhuǎn)了個身:“我們回去吧?!?p> “哦,好。”蘇笛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順從地跟著先生往人群外移動。
一抹紅色,在人群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