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里三個人面面相覷,面色嚴峻。
飛船外“嘩嘩”的水聲傳來,好像正下著雨。
這是那個水一樣的外星怪物在匯聚。
“這個東西為什么要找上你?”先生問。
蘇笛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初次見到這個東西就是在租的房子里面,后來在采訪陳教授的教學樓衛(wèi)生間,然后還是出租屋,再后面就是遇見先生他們了。
似乎這中間沒有什么共同點,除了這個東西追著她來的。
看見她眉頭緊鎖,冥思苦想的樣子,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擔心,這個東西還傷不到你。目前宇宙中還沒有什么東西能進入我的飛船?!?p> “可是,我不能呆在里面一直不出去啊,還要上班呢?!泵魈煸缟先绻换厝?,馬杰那一連串的噴人,蘇笛頓時打了個哆嗦。
想到報道,一個念頭閃過,蘇笛問先生,“會不會跟我的職業(yè)有關?我是記者。難道它是想通過我做點什么?”
先生冰藍色的眸子亮了一下,“你最近在跟什么選題?”
“就是關于社會矛盾,人與人之間戾氣方面的,下午剛整理了一篇稿子出來,明天早上發(fā)?!?p> “戾氣?”先生自言自語,“你們有的人真的是,何必呢,區(qū)區(qū)幾十年的生命還這么想不開?!?p> 蘇笛很想接下去問那你有多少年生命,但現(xiàn)在還不是好奇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那如影隨形的怪物。
“會不會想通過你,傳播什么?”小白插嘴進來。
聰明!
聽到先生難得的夸獎,小白摸著頭憨憨地笑起來。
“可是,從我這能傳播什么呢?”
蘇笛依然迷惑不解。
她的電話響起,沒想到這么遙遠的星球居然也能傳播信號。
是同事詢問關于采訪的稿子。
蘇笛跟她核實了幾個地方。蘇笛不想對同事透露她現(xiàn)在的情況,在她心里,同事只是一起工作的人而已。
別人對你的痛苦,總是好奇大于同情。
“今天一定要出,要不我們會被馬姐罵死的?!笔謾C另一端的同事叮囑著。
“知道了,放心吧?!?p> 馬杰,該死的。
結束與同事的通話,蘇笛小聲罵了一句。
回頭,看見先生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怎么了?”
先生的眼神看向別處,隨意道,“聽你剛才說,好像你報道的事情都好可怕,什么砍傷停車收費人員,什么摔死吵鬧的嬰兒之類的?!?p> 蘇笛撇撇嘴,“就啊,在這樣的大城市,發(fā)生什么都很平常,一言不合打起來甚至傷人的,也是會有的?!?p> “它長大了!”
一直觀察著外面的小白發(fā)出了警告。
外面的水柱怪物已經長到了十幾層樓高,從窗子里已經看不到怪物的頭。
怪物身上有一些眼睛。
蘇笛認出其中一個是跟自己吵架的大姐的眼睛,在旁邊還有她那個不能約束她的老公的眼睛,其他眼睛看上去比較陌生。不知道是什么人被怪物吃了。
“飛船有什么攻擊武器么?什么激光槍啊炮啊之類的?!碧K笛絞盡腦汁回憶著小時候看到的科幻動畫片,對科技不感興趣的她,實在想象力有限。
“既然沒有東西能進來,為啥需要武器呢?”小白的語氣好像問這個問題是蘇笛的無知一樣。
“那你們有沒有什么防御措施???如果各種東西都能從你說的電話亭,那個時空漩渦進入,也就是能進入你們的飛船,那這里就是最危險的地方,你們?yōu)槭裁催€能坦然住在這?”蘇笛腦子快炸了。
小白依然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她,好像她才是外星人:“沒有,先生不喜歡武力?!?p> “哎呀,你放心好啦?!笨此绱俗タ?,小白安慰她?!捌渌臇|西進來是借用時空漩渦周圍開辟的力場,并不是通過我們的飛船進入的,而且能看見并感知到時空漩渦的東西也非常有限,沒那么夸張”
小白的解釋并沒有讓蘇笛安心,倒是走出飛船的先生引起了她的注意。
面對著高大的長著眼睛的水柱怪物,先生抬起手,水柱分流了一只細流涌向先生,經過先生的身體,但水過后先生的衣服卻絲毫沒有沾濕。
盡管如此,先生的身體仍是晃了晃,蘇笛向前趕了幾步,剛到門口,水柱怪物像是發(fā)現(xiàn)了她,向她洶涌而來。
剛才還搖搖欲墜的先生像背后長了眼睛,忽地掠起將蘇笛推進飛船。
怪物在距離他們很近的地方停住不動了,好像被一層無形的墻阻擋住一樣。
先生輕微喘息著,問蘇笛,“你沒事吧?”
蘇笛心里有種東西涌起,印象中,她出生后就沒什么人這樣關心過她,但這種感覺又不陌生,似乎在記憶深處,也曾有人這樣在意過她。
但那是誰,什么時候,甚至是不是在夢里,蘇笛都說不清楚。居然世界上真的有人會不顧自己的安危救陌生人,好像心內有什么東西,被各種負面新聞冰封下,慢慢蘇醒。
“它走了!”
聽到小白的驚嘆,先生和蘇笛回頭,水柱怪物迅速落下來,像噴泉噴到頂點之后下墜那樣,散落一地水花,蒸發(fā)不見。
“它去哪了?”
蘇笛好奇。
“你應該問的是它為什么走?!?p> 先生已經平復了氣息。
“你怎么樣?還好嗎?”
蘇笛關切地問。
先生點點頭,“我沒事,它是為你來的?!?p> “為我?”
“是啊,你們媒體就喜歡報道這些喊打喊殺的東西。我記得以前我遇見一個人,叫……孔丘吧,說“隱惡揚善”,就是說“傳惡”的后果很惡劣,那簡直是我遇見的最睿智的人了,你們現(xiàn)在,真的是…...”先生搖頭嘆息。
“你是說,因為我是記者,這個怪物是想通過我,進一步傳播戾氣?”
蘇笛忽略先生話里的譴責,直截了當地問。
“差不多,這個怪物不是水,而是一種能量,以你們社會中的負能量為食,你沒發(fā)現(xiàn)每次你對這個社會產生負面情緒的時候,就是這個怪物強大的時候嗎?”
蘇笛仔細回想,的確,無論是跟大姐的爭吵,還是在教學樓的采訪,還有剛才,每次自己對人類社會失望,怪物就很快出現(xiàn),而剛剛的消失可能也是因為自己對先生的行為產生了感動,戾氣被消解了。
這樣固然能解釋一些事情,但蘇笛隱隱覺得還是有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這個戾氣怪物,是想匯聚、放大戾氣的話,社會上那么多人可以找,比我戾氣重的人有很多啊,即使是從事媒體行業(yè),也有大把人在,為什么非要找上我這個非主流媒體的小記者呢?”
先生不語,蘇笛從他漸漸緊鎖的眉頭看出,與怪物相比,剛才這個問題才是最令先生擔心的,怪物為什么找到她?
“那接下來怎么辦呢?怪物還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呢?”
“你們報社大樓!你們的報道什么時候發(fā)?”蘇笛的問題好像打開了先生的什么開關,語氣里透著興奮。
“應該就現(xiàn)在了吧,剛同事打來電話確認幾個地方,就應該傳印廠了,網站定時早上發(fā)布?!?p> “走!”
話音未落,先生已經在懸浮屏幕上按下按鈕。
轉瞬間,他們到了報社大樓的消防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