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回憶似潮水般洶涌
被毆打時,王悅暢的感受,完全符合書上的描述。
她拼命的回憶著書上自己看過的內容,轉移著注意力,就好像,這樣,可以減輕她目前的慘況一樣。
王悅暢全身的汗毛好像都立了起來,她再也待不下去了——她不能再看楊深了。
好像再看他一秒,就會有一股吸力把她拽回她最不想回憶的那段日子了。
王悅暢扭過頭去,盡最大可能做出自然的樣子,極力不讓一旁的秦端承看出自己的反常。
可惜——秦端承沒看出王悅暢的異樣,不遠處正應該全身心投入表演的楊深卻發(fā)現了。
楊深知道,自己是在工作。
這個時候,他應該表現出極大的專業(yè)程度,一邊表演挨打,一邊直視他旁邊的鏡頭,做出疼痛難忍的表情。
可是,不由自主的,他的眼神向王悅暢的方向飄過去。
他當初逼著秦端承帶著王悅暢來看他的表演也有他自己的小心思。
網上的撩妹秘籍里說,男人認真工作的樣子最吸引人。如果讓女孩子看到,她們就會認為,你是一個認真,可靠,可以給她安全感的人。
他照著秘籍上教的做了。
可是,效果——
怎么適得其反?。浚?p> 他一邊想要自己專注的注視著鏡頭,一邊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往王悅暢的方向瞟的小心思。
可是——
他冒著被導演批評不專業(yè)的危險,發(fā)現了什么?!
王悅暢,她沒被自己所傾倒就罷了,竟然還故意把頭轉過去不看他?!
就是像看《演員的誕生》一樣單單看他的表演也行???!
可是看她這個讓人生氣的樣子!看他幾眼會讓她得上什么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傳染病嗎?!
楊深不由得咬牙切齒起來。
“好了,cut!”這時,一直滿臉嚴肅的注視著監(jiān)視器的導演終于喊了卡。
原本大家都緊繃著的情緒瞬間都松了下來。
楊深也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
“楊深!”導演拿著被卷成了喇叭狀的劇本,向楊深沖了過來。
看這架勢,剛剛,是因為自己,導演才喊卡的吧,楊深悲哀的想。
因為自己受王悅暢的影響,眼神飄忽,還做出了和之前導演吩咐的不一樣的表情——
這次和這個導演的合作,可是他好不容易自降身價求來的。
他怎么就,就因為區(qū)區(qū)一個王悅暢的影響,就一時昏了頭了呢?
楊深懊悔不已。
“你剛才的那個演法很好!”導演興奮的沖著楊深說道。
什么?!
楊深有點意外了。
“我看了你的表演后意識到,咱們原來的想法,還有有點單薄了。原來咱們只是去想著怎么去表現校園霸凌的可惡,被欺負者的無辜,悲慘,可憐。因為這個劇是為了控訴校園暴力,不是個復仇戲,所以,咱們都沒想到如何去表達這個被欺負者的這個復雜的情緒。本來只是咱們誰都沒想到。一個被學校的小太妹欺凌成那樣的人,只要他不是個木頭,都會有恨意,悲憤異常的?!?p> 楊深只能假裝自己一開始就是這么想的。
“嗯,嗯——是啊。我確實是仔細思考了人物的遭遇以后,想給他多加點情緒?!睏钌钣仓^皮順著導演思路說。
“加得很好!”導演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堆到了一起,“尤其是你讓他的眼睛里閃過憤恨以后,又偏向天空。這個眼神變化我認為很不錯。先是氣憤,滿腔的恨意,然后,隨著拳頭不斷的落到自己身上,就逐漸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最后只能眼神無力的望向天空。希望自己能像天上的鳥兒一樣自由——”
導演開始滔滔不絕。
楊深對于導演竟然對自己明明是晃神的表演解讀成這樣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其實——
這只是個意外。
可是,他不敢,也不忍心告訴他真相。
他不得不露出謙虛的笑容,對著導演不斷的點頭附和。
“相信我,不久以后,你就會和你的父親,哥哥一樣,成為一名了不起的演員的!”導演最終以楊深這輩子最討厭聽到的一句話做了結束語。
導演他不知道的是,楊深對于從小便活在父母,哥哥的光環(huán)下這件事,深感痛苦。
從他出道演第一部電視劇開始,直到現在。媒體的采訪永遠以“白飛雯與楊桐的兒子”,“著名演員楊溪的弟弟”為開頭,中間穿插著“你對于你自己的父母,哥哥,有何看法?”“你有什么想對她們說的話?”這種諸如此類的問題做為他采訪的主要內容。
最后,以“大家對于這位出身演藝世家的公子能在未來有何表現拭目以待,希望他不要辜負大家出于對他的父母,哥哥的喜愛而給予他的關注?!弊鳛榻Y束語。
在采訪過程中關注他的家庭的點永遠多于關注他自己的。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就算他拿到“年度最受歡迎男演員”“年度最佳男助演”等獎項時,關于他得獎心得,被問的最多的一個話題竟然是“你現在得了獎,最想對家人說什么?”
每當這時候,他都會拼命按壓下自己心里120分的不耐煩,擺出最得體的笑容對媒體說“我會感謝我家人對我的幫助和付出,沒有他們的努力,就絕不會有我今天的成績。還有,我要對我爸爸說——”每當這時候,他都會醞釀情緒,拼命讓自己的眼眶看起來濕潤一些,如果能滾下幾滴淚珠來就再好不過了,“爸爸,我沒有讓您失望,您放心,我會讓榮譽,在咱們家流傳下去的!”
每次他說完這些,都忍不住在內心吐槽,就好像他在頒獎典禮上說這些,他那去世很久的老爹真的會聽到似的。工作上的事情,能說的,不該說的,他都在家里和家里人說過了。
這些場面上的話,就是特意編出來在媒體面前說的。媒體們每次都問這些問題,每次都會得到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的答案,可是,他們還長此以往,樂此不疲,他們就不會有膩的一天嗎?
還有他的爸爸,他爸爸是國民男演員,這話不假。
可是他爸爸活著的時候,一年360天,350天不在家。有時候是拍戲,有時候,是出去尋歡作樂。
他對于他爸爸的了解,少的可憐。
父子之間還沒來得對于楊深的職業(yè)之路有任何討論,楊深的父親就去世了。
所以,剛剛的獲獎心得里關于父親的那部分,簡直是假得不能再假。
他對于父親的了解,還不如他對小區(qū)門衛(wèi)的了解多。
可以這么說,因為有父親和哥哥,他才能比常人更順利地走到觀眾面前。而也是因為父親和哥哥,大多數的觀眾,也只是想在他身上尋找父親和哥哥的影子。
他們很多人想要看到的是“楊桐的兒子”,“楊溪的弟弟”,而不是,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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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后。
王悅暢不情不愿的拎著包跟在楊深和秦端承身后走出了鬧哄哄的拍攝場地。
周圍的人們進進出出的,緊張的氣氛一絲未減。
“秦哥!楊深哥!”從對面迎面走過來的高個子男生熱情的和秦端承和楊深打招呼。
楊深走在王悅暢和秦端承前面,對于關競的問好,因為他走得太急,并沒有聽見,也并未做任何回應。
對于楊深的無視,關競的臉上看上去并沒有什么異樣。
好像,他已經有過太多次這樣被人當作空氣的經歷。
“關競,今天也是萬分感謝,”與楊深不同,秦端承很有禮貌的佇身停住腳步,對關競回以微笑。
王悅暢跟在后面,也很禮貌性的對關競笑一下。
關競笑笑回應,“你也是等到楊深哥收工后才走???”
關競不經意的戳到了王悅暢今天的痛點。
因為楊深,她浪費了一下午的學習時間。
王悅暢的笑容逐漸凝固。
這時候,另一個面容清俊的男生也走了過來,拍了拍關競的肩膀,“關競,執(zhí)行導演叫你呢,結果你還在這邊撩妹——”
關競錘了對方一拳,“別亂說,她是楊深哥的人,我可不敢?!?p> 他無心的說的“你是楊深哥的人”這幾個字莫名的取悅了原來走在大家前面,一心去吃東西的楊深。
楊深扭回了頭。
原來是他!
和悅悅穿情侶款禮服的小子!
之前在拍攝現場,并沒有看到他啊。
楊深承認,當初第一次看到他們倆穿情侶裝出席晚會時,他心頭熊熊燃燒的怒火確實想讓他分分鐘手撕了關競。
可是晚會過后,他忙著配合新劇宣傳,忙著進組拍新戲,就把當初他決定要收拾關競的計劃拋擲腦后了。
現在,楊深很慶幸自己沒用因為一時沖動就對關競下手了。
看來,這小子還是很有眼力見嘛。以后,可以自己可以發(fā)發(fā)善心,帶帶他。
關競如果之后知道了楊深現在所想,一定會在內心大聲os以表無辜:我只是想說她是你們公司的人的意思??!我可沒別的意思??!是你自己在那里想入非非嗒!
王悅暢也沒有意識到關競的話有什么不妥之處,她自動的把對方的話理解為“她是楊深公司的職工”的意思,并沒有像楊深那樣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