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年夜 二

　　小五一直忙著上菜端酒，見他這么辛苦，羅員外親自端了杯酒給他，小五平時(shí)滴酒不沾，可羅員外的敬酒他不能不喝，一杯酒入肚，臉皮頓時(shí)泛紅，看起來也精神了許多。

　　別人看小五神采奕奕，可他有苦自知，從未喝過酒的他只覺得那杯酒就如一團(tuán)烈火先在胃里燃燒，片刻后，點(diǎn)燃全身，令他血脈膨脹，精神亢奮，這杯酒絕對要比師父的真氣強(qiáng)悍，不過精神振奮非常短暫，很快他就有些迷糊，眼前不是一亮而是模糊起來，周圍的情況是一概不知，隱約聽到有人說他醉了，原來醉酒是這種感覺，一杯酒我就醉了，我真是夠丟人的，唉，真想睡覺?。?p>　　小五振作精神搖搖晃晃，暈暈乎乎的回到自己房間，剛進(jìn)門便堅(jiān)持不了了，直接趴在地上，冰涼堅(jiān)硬的地面此刻成了最柔軟，最舒服的大床，讓他身心放松，呼呼大睡起來。

　　沉睡中，小五似乎聽到了外面有人在說話，聲音很低好像也很熟悉，說什么沒聽清，他想詢問來著，只是睡意沒有讓他張嘴，他睡得太香了，就如死了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五慢慢恢復(fù)意識，迷迷糊糊中又聽到有人在說話，聲音很陌生，從未聽過，斷斷續(xù)續(xù)的聽到那人在說……死了還是活著，還有希望什么的。

　　小五很奇怪，什么死了？誰死了？難道是說我嗎？我真是要睡死了！

　　有人在回答，說什么會醒來的，是在說我嗎？他們是誰？

　　小五想睜開眼睛，只是上下眼皮死死粘在了一起，他用盡全身力量也無法讓眼睛動彈一下，要不是有意識，還有體內(nèi)真氣的流轉(zhuǎn)，小五真會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睡死了！

　　又過了很久，睡意漸去，小五能夠睜開眼睛，不過視線非常模糊，看不清眼前之物，但他知道有人在身邊。

　　“喂，能看清我嗎？”那人問他，語氣平淡。

　　小五無法回答，眼睛能動了，嘴巴卻是不行。

　　那人哼了一聲，又問道“黃老先生，他情況如何？”

　　黃老先生，原來旁邊還有一個(gè)人，就聽那黃老先生沉聲道“他還沒有完恢復(fù)神智，身體更是異常虛弱，他應(yīng)該能聽到我們說話，但是無法開口?！?p>　　那人又問“還需要多久？”

　　黃老先生沉吟片刻才道“很難說，換了常人根本不可能醒來，他體質(zhì)特異才能回魂，何時(shí)真正清醒，老夫也說不準(zhǔn)?！?p>　　那人望著小五，目光閃動，就算視線不清，小五也能感覺到那眼神是甚為銳利，似乎能夠看透他的心思，這人是誰？我到底是怎么了？回魂？為什么是回魂？我不是在睡覺嗎？還有其他人呢？我又是在哪里？

　　一下子，許多疑惑涌上心頭，讓小五迷茫驚懼，心思煩亂，過了一會兒，他又昏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見到羅員外，趙大叔，于管家還有老朱，大牛等人，他們在他周圍站著，每個(gè)人都在笑，朝著他笑，只是他能看到笑容卻聽不到笑聲，那一張張臉是那么熟悉也是那么陌生，就是趙大叔他也有了陌生的感覺，雖然他們相隔很近，觸手可及。

　　忽然，他們不笑了，臉色瞬間變的慘白，繼而七竅流血，五官扭曲，形如厲鬼，萬分可怕，并且伸出雙手向著他緩緩走近，嘴里還在喊著，小五，小五……。

　　小五大驚失色，駭然驚呼，身子猛地轉(zhuǎn)動，就想奪路而逃，這時(shí)，他醒來了，眼睛張開，那些人隨即消失，不過那一聲聲小五赫然還在他耳邊回蕩，清晰熟悉，令他心寒。

　　“你醒來了？”有人這樣問他。

　　小五還未從夢里抽離，失魂落魄地回應(yīng)道“我……這是什么地方？”

　　眼前的環(huán)境非常陌生，是一座很大的房間，因?yàn)闆]有太多的家具陳設(shè)，顯得十分寬敞，他在一張大床上，床邊站立著兩個(gè)人。

　　小五坐在床上，見他醒來，兩人中的一位留著花白長須，年紀(jì)在六十左右，穿著十分體面的老者臉上露出笑容，望著小五老者說道“先躺下，讓老夫給你把脈。”

　　這是那位黃老先生的聲音，小五很順從的躺下，老者緩緩坐下伸出干瘦的右手，很熟練的搭在小五手腕上，眼睛微閉，神情肅然，自有一種名醫(yī)氣象。

　　小五心想，原來黃老先生是位大夫，我生病了嗎？

　　尋思中，他感覺到了兩道目光，也是很熟悉的，銳利凝聚，很有穿透力，讓他不安惶恐，順著目光看去，正和一人對視。

　　那是個(gè)中年男子，四十上下的歲數(shù)，穿著樸素，和黃老先生相比起來都可以說有些寒酸，中等身高，體型偏瘦，容貌普通，沒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那雙眼睛很有神采，此刻正與小五對視。

　　這個(gè)人……很厲害！

　　因?yàn)橼w天復(fù)就有這樣的眼神目光，明銳犀利，十分有神！

　　這時(shí)，黃老先生已經(jīng)把脈完畢，捋捋長須，緩緩道“脈相平和，經(jīng)脈暢通，他應(yīng)該是好了。”

　　那人微微點(diǎn)頭，沉聲道“這幾天勞煩黃老先生了，多謝。”

　　黃老先生道“救死扶傷是老夫本分，邢捕頭言重了。”頓一頓后，他繼續(xù)道“雖然他已無大礙，但身體還是非常虛弱，需要靜養(yǎng)一些時(shí)日，這幾天只能吃點(diǎn)流食，最好是小米粥?！?p>　　那人望著小五道“邢某會安排好的，請黃老先生放心，公務(wù)在身，邢某就不送先生了，來人?！?p>　　一聲呼喊，門外就有兩人出現(xiàn)，都是十分英武的年輕人，打扮也很特別，小五見過一次，就是在縣衙邊上，那是捕頭的裝扮。

　　就聽邢捕頭沉聲道“你們兩個(gè)送黃老先生回府，小心伺候！”

　　那兩人恭聲道“屬下遵命?！?p>　　黃老先生對這種情況應(yīng)該已是司空見慣所以也不客套，和邢捕頭拱手告辭，臨走前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小五一眼，眼神復(fù)雜，讓小五甚為奇怪，覺得黃老先生似乎對自己有憐憫之意，有心詢問，可不等他張嘴，黃老先生已經(jīng)走出房門，灑然而去。

　　黃老先生走后，屋里就剩下小五和那位邢捕頭二人，一個(gè)躺著一個(gè)站著，小五滿肚子疑問，現(xiàn)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自己在哪里？為什么這里會有捕頭出現(xiàn)？自己又得了什么?。?p>　　小五心亂如麻，隱隱又有很不好的預(yù)感，回想一下，依稀記得自己是在大年夜昏睡過去的，好像是喝醉了，可喝醉了也不至于要找大夫呀！

　　邢捕頭目光閃動，一直在觀察小五的神情，而小五越想越頭沉，迷迷糊糊又想睡覺，忽然就聽邢捕頭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五振作精神，道“我叫……羅五，你……你是誰？”

　　邢捕頭淡淡道“我叫邢岷山，是金州府的捕頭，這里是永久縣縣衙?！?p>　　金州府捕頭，永久縣縣衙！

　　小五沒想到自己會在縣衙，頓時(shí)大驚，腦袋輕快了許多，駭然道“我怎么會在這里？縣衙，這里是縣衙？！”

　　見他一臉驚恐，駭然失色，邢岷山聲色不動，緩緩道“這里就是永久縣縣衙，我也是金州府的捕快，這是我的腰牌?！闭f著他拿出一面黃銅腰牌，也就是巴掌大小，虎頭標(biāo)志，威武兇悍，上面銘刻著兩行字，大周朝金州府總捕頭邢岷山。

　　小五見到腰牌只是確認(rèn)了邢岷山的身份，只是他閱歷太淺根本不知道這塊虎頭腰牌還有邢岷山這個(gè)名字的分量。

　　邢岷山可不是尋常捕頭，此人出道已有三十多年，憑著過人的身手，非凡的膽識以及不俗的智力，破了不少大案要案，抓捕了許多江洋大盜，神偷飛賊，從一個(gè)小捕快一步步成為了金州府總捕頭，因?yàn)楣鬃恐€被朝廷封為虎頭名捕，官居五品，可謂是有權(quán)有勢，在金州府絕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過就算金州府知府大人對他也要禮讓三分，沒辦法，誰讓虎頭名捕還有與朝廷邢部直通密信的特權(quán)，還有著在特殊情況下調(diào)動地方駐軍的權(quán)限，那塊虎頭腰牌不僅是身份象征，也代表著權(quán)力，在某種意義上，虎頭腰牌要比知府大人的金印更具有分量。

　　邢岷山看似只有四十歲上下，實(shí)則已是五十有二的年紀(jì)了，因?yàn)閮?nèi)功精深所以外表要年輕一些，最近這些年他很少親自出來辦案，一直是坐鎮(zhèn)金州府，有什么大案都是交由屬下弟子處理，也是因?yàn)樗木壒剩鹬莞陙碚媸菦]什么大案子出現(xiàn)。

　　現(xiàn)在邢岷山卻出現(xiàn)在了永久縣衙，還親自詢問小五，這就說明有件案子不光是驚動了邢岷山而且非他不能處理，究竟是什么的案子會讓虎頭名捕親自督辦？難道是和小五有關(guān)？

　　小五不知道邢岷山的身份地位，當(dāng)然不會想那么多，他只想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邢捕頭，我……我為什么會在縣衙？”愣了許久，小五才茫然無措的問。

　　邢岷山凝目而視，相當(dāng)冷靜也是冷漠的觀察著小五，反問道“你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小五搖頭表示不知，邢岷山緩緩道“今天是正月十五。”

　　小五先是一愣繼而大駭，噌的一下坐了起來，失聲喊道“正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