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派·尚清苑
陽光透過雕花窗戶灑下斑斑點點,屋內(nèi)茶香四溢,炭火正旺,在末冬初春的天氣里格外暖人,但此時,掌門歐陽澤面對著桌上的一紙公文眉頭不展。
這時,身著深青色長衫的陸士清緩步而入,本想開幾句玩笑,但轉(zhuǎn)眼看到歐陽澤的臉色,便生生將話咽了回去,脫口而出的是恭謹(jǐn)有禮的請安,“拜見掌門師兄?!?p> 歐陽澤回過神,見陸士清一臉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還偏偏裝作很嚴(yán)肅的樣子,眉頭頓時舒展幾分,“難得看你一本正經(jīng)?!?p> 陸士清看到桌上攤開的公文,眉頭輕挑,嘴角微微上揚,“此時此刻,怕是掌門師兄被不得心的公文所擾,小弟若再嬉皮笑臉,豈不自討沒趣?”
歐陽澤被氣笑,“越說越來勁是吧?”說著指指茶案邊的座位,“坐吧!”
二人入座,侍者奉上清茶,悄悄退下。房門闔上,直到屋內(nèi)安靜到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歐陽澤才將拿在手中的公文遞給陸士清,“我這是第一次有違門規(guī),接到密報后同你商量?!?p> 陸士清心里一緊,“既是密報,掌門師兄也不該讓我知曉。若追究起來,我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p> 歐陽澤將手中的公文又往回縮了幾分,欲擒故縱道,“那你是接還是不接呢?”
陸士清笑意漸深,伸手霸道地‘奪’過公文,“能讓掌門師兄不惜觸犯門規(guī)同我商量,想必此事非同小可,而且跟某種特殊的毒物有關(guān),小弟說的可對?”
“你倒是了解!”
粗略地看過一遍,便被‘輕煙樓’三個字所吸引,據(jù)了解,輕煙樓的老板是來自橫疆的富商,那里的姑娘、打雜、多半也是橫疆人,但很少人知道的是,輕煙樓里還秘密豢養(yǎng)著一批殺手,他們多以弓箭、暗器為武器,他們似乎還掌握著從不外傳的毒術(shù),而且經(jīng)他們之手研制出來的毒藥,基本無藥可解。
若單指輕煙樓一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和許子寧的名字掛上鉤,那問題就嚴(yán)重了。衡山派有一條門規(guī)就是,無論任何原因,衡山派所有人都不得出入青樓。若被發(fā)現(xiàn)坐實,輕者杖刑,重者逐出師門。何況還是掌門的徒弟。
陸士清沉沉地嘆口氣,將公文扔到茶案上,難得一見地說出呵斥的話,“年輕氣盛,不知輕重!這個許魏翔,也不知道規(guī)勸著!”
“麟貅鏢局不便出動,子楓又在百里之外的鴻苑山莊探查,怕是自顧不暇,況且他們又不懂毒術(shù)?!?p> “所以你是讓我走一躺?”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p> “好說。只要跟毒藥有關(guān)系的,多遠(yuǎn)我都愿意跑一趟。只不過……”
歐陽澤眉頭輕皺,“只不過什么?”
陸士清又恢復(fù)嬉皮笑臉的樣子,“若是我把他們平安地接回來,掌門師兄有話好好說,切勿動怒??!”眼見歐陽澤的臉再次拉下來,陸士清如同逃離戰(zhàn)場般離開,邊走邊說道,“我這就收拾東西準(zhǔn)備啟程?!?p> 歐陽澤看著陸士清的背影在眼前消失,直氣得發(fā)笑,自語道,“嚴(yán)肅不過半晌,終究是本性難改!”
洝城·輕煙樓
各色輕紗隨風(fēng)搖曳,飛舞間陣陣濃郁香味向四周彌漫,數(shù)道妙影交錯,環(huán)肥燕瘦,姿態(tài)各異,風(fēng)情萬千,似彩蝶般翩翩起舞,細(xì)看之下,個個眼底藏春,身姿妙曼,嫣然一笑,勾心勾魄。
熱鬧的地方,也有幽靜之所,二樓的一處雅間,一名異族女子正在彈著琵琶,那女子名喚‘伊若’,也是來自于橫疆,是被清平王朱落風(fēng)接走的阿伊娜最要好的小姐妹,伊若身著明黃色胡服,頭束發(fā)髻,簡單飾品裝飾,輕紗綴在發(fā)髻上,向后垂下。略施粉黛,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弧度,略帶絲絲冰涼的嘲諷。
纖細(xì)的手指不停地在古樸的琵琶間劃過,琵琶間流露出的別有韻味的樂聲,令人春心蕩漾。許子寧穩(wěn)住心神地耐心聽著,手心被冷汗濡濕,記不清已經(jīng)在手心處劃了多少道血口子了。
終于,琴身在許子寧的煎熬中停下來了,橫疆女子臉頰上稍顯慍色,“這位爺,小女子彈琵琶,就讓您這么難受嗎?”
許子寧心下一緊,向身邊的許魏翔求救,許魏翔卻把臉轉(zhuǎn)向門口處,一方面是這種事他沒經(jīng)驗,另一方面,可趁機觀察著外面的動向。許子寧見狀,尷尬一笑,“姑娘誤會了,我們以前只是聽說輕煙樓的姑娘能讓人快活,但畢竟這是第一次來,只是有些不大習(xí)慣罷了?!?p> 伊若輕笑一聲,飄然走到許子寧身邊坐下,倒了杯還冒著熱氣的茶水,柔聲道,“這位爺不必解釋,小女子知道,您是我們老板阿什碦的貴客,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知道什么盡管問吧!不過,我的消息很貴的,不知道您身上的銀子是否帶足了呢?”
聽到此話,許子寧倒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身邊的許魏翔,眉頭不著聲色的緊了緊,雙唇一直抿著,最終在許子寧執(zhí)著的目光下,掏出一錠黃金扔在桌上,沉聲道,“只要消息讓我們滿意,這錢自然是你的。”
伊若笑靨如花,“這位爺果然大方,想問什么便問吧!”
“你來自哪里?”
伊若略顯驚詫,“這位爺明知故問嗎?我叫伊若,與被買走的阿伊娜是好姐妹呢!我們都是來自橫疆?!?p> 許子寧淡淡一笑,“看你的才情,應(yīng)該也不輸阿伊娜,怎么就沒被那富商看上呢?或是被阿伊娜一起帶走呢?雖然也是寄人籬下,但總好過這里,不是嗎?”
“這都是命,再說我又沒有什么目的,帶不帶走的,都一樣?!?p> “目的?”許子寧一頓,眉間染上幾分深沉,“你是說阿伊娜和那位富商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然呢?”伊若的雙眼閃過一絲嫉妒,“輕煙樓這么多姑娘,偏偏看上她,您有所不知,阿伊娜的眼神很奇怪,總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戾氣和仇恨,誰都看不上。此番突然心甘情愿地被富商買走,您說,是不是別有目的呢?”
許子寧聽罷,沉思半晌,忽然森涼一笑,伸手抽走了桌上的一錠金子收入懷中,面上浮現(xiàn)出戲耍的笑意,“這些回答本少爺不滿意,所以這錠金子,不能給你?!闭f罷,對許魏翔使了眼色,二人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二位爺!”眼看煮熟的鴨子要飛走,伊若終是不甘心地叫住了他們,隨即將許子寧拉至身邊,低聲說道,“阿伊娜來自池國,與你們梁景朝有滅國之恨,本來她委身于輕煙樓,是想伺機刺殺你們達官顯貴,以解心頭之恨。此次卻不知為何跟著你們清平王走了。”
許子寧一愣,將大驚失色不著聲色地掩藏于心底,許魏翔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伊若卻笑盈盈地說道,“這位爺,那金子?”
許子寧掏出金子放到伊若伸出的手上,伊若心滿意足地走了。
伊若走出房間沒兩步,就被兩名黑衣人秘密擄走至一處陰暗的角落,伊若大驚失色,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就見一名身著異族服飾的男子走來,正是輕煙樓的老板阿什碦。
伊若這才回過神,看著目露兇光的阿什碦,心驚膽戰(zhàn)道,“老板…我可都是按您吩咐說的??!”
阿什碦冷笑道,“按我吩咐說話這本來沒錯,我也會有好處給你,可是你偏偏多嘴,說了最不該說的話,那就別怪你命苦了!”
說罷,還沒等伊若做出反應(yīng),一把鋒利的短刀,深深地抹上了潔白的脖子,頓時鮮血直涌,流了一地,伊若睜大了眼睛,捂著脖子痛苦地掙扎了兩下,便香消玉損。阿什碦冷眼看著,蹲下身從伊若的尸身上,掏走了剛剛從許子寧那獲得的金子。
“主子,那兩個人?”
阿什碦眉頭緊鎖,“絕不能讓他們看出破綻,一切按計劃行事,三日后的子時,將他們約在老地方?!?p> “可是,他們已經(jīng)知道……”
“無妨,我手上有他們最想得到的韌衣樣貨,即刻派人手盯住了他們,只要他們老老實實的,還可多活些日子,但若發(fā)現(xiàn)他們有異動,即刻絞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