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魏征的震驚

　　對于蕭德言的處理第二天就下來了，流放夜郎，這是很正常的，畢竟當(dāng)眾以不實之詞污蔑當(dāng)朝太子，到哪一朝都是重罪。

　　只是大唐的官員有些不適應(yīng)，李世民喜歡聽直諫，所以大臣們也都以直諫為榮。李世民是皇帝諫的時候還留余地，但是對李承乾那就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李世民被罵的有時候也生氣，可是他認為李承乾不應(yīng)該生氣，這就是雙重標(biāo)準(zhǔn)。所以李承乾很怕直諫的大臣，以往他做點什么出格事，被大臣知道了人家還沒上諫呢他就先認錯了。

　　久而久之使得李承乾沒有威信，大臣們?yōu)榱俗约旱拿暷鞘鞘裁丛挾几彝砩嫌?，李承乾很反感這樣的人，連帶著這些人所代表正統(tǒng)文化他也反感，因為他反感正統(tǒng)文化所以他被大臣拋棄了。

　　這幾天李承乾突然拿出皇太子威風(fēng)了，他大罵了孔穎達拒不道歉，還把幾個東宮的師傅擋在崇教門外面。

　　很多以罵人為業(yè)的大臣突然發(fā)現(xiàn)那軟弱無能的皇太子變得可怕起來，自己不把他放在眼里真的

　　很危險，當(dāng)朝皇太子真要懲罰誰，誰能跑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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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征已經(jīng)幾個月沒有下床了，眼睛也看不見東西了，家里連后事都準(zhǔn)備好了，家里的事也都不驚動他，但是今天東宮送來的一份所謂的劇本還是送到了他的床頭。

　　他是太子太師，雖然快死了，但還是一直關(guān)注東宮，也一直在為東宮謀劃。

　　今天東宮送來李承乾的手書，說是李承乾要排一部關(guān)于隋朝滅亡的戲，教化萬民，魏征不置一詞，讓他兒子魏叔玉在床頭給他念，他聽說這些都是太子殿下作出來的，不管能不能教化萬民，但至少可以看出太子殿下的文采如何吧。

　　從他聽了第一首詞就被徹底震驚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好好，太子能有如此見識，真是不容易??！”

　　魏征聽完整個劇本覺得，寫的好是好，就是罵的太少了。于是魏征不顧病體，讓他兒子代筆仿著李承乾送來的長短句，寫下一段段怒罵隋煬帝的文字。讓人送去東宮，加到戲里，還說等排演好了，他要親自來東宮看戲。

　　魏征寫的戲詞送進東宮，李承乾看了覺得還不錯，讓許敬宗改改加在最后。

　　這一下又讓許敬宗為難了，魏征寫的戲詞他敢改?最重要的是，李承乾主要是要罵隋煬帝和楊素等奸臣，弒君篡位、禍國殃民。

　　這種罵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說是政治正確，可是當(dāng)今皇上也是殺兄囚父才坐上皇位的，現(xiàn)在排這樣的戲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本來按他編的演也沒什么，可是現(xiàn)在加上魏征的罵詞，當(dāng)今皇帝真的不會翻臉嗎?

　　許敬宗最后決定跟李承乾講清楚，讓他自己拿主意，看他愿不愿意激怒李世民。

　　許敬宗出了廂房，看見李承乾披著大狐裘站在院里，正跟幾個歌妓講怎么唱。

　　待李承乾講完，忙走上前行禮道：“太子殿下真是天縱之才，不但寫的詞好，連唱法也講的頭頭是道，微臣佩服的是五體投地?！?p>　　李承乾聽臉上露出笑意，但想到許敬宗不能給好臉色，只是淡淡道：“許學(xué)士有事?”

　　許敬宗也不尷尬，反而鄭重道：“太子殿下微臣覺得，鄭國公寫的唱詞不能加進去。”

　　“為什么?”李承乾回頭看著他，本來李承乾也想罵隋煬帝幾句，只是怕寫不好，既然魏征寫了，不管好不好，反正沒有人挑魏征的毛病。

　　許敬宗看著李承乾嚴肅的面孔有些緊張，但還是說道：“太子殿下，鄭國公固然罵隋煬帝，但是罵的有些太過了，微臣怕當(dāng)今多心?！?p>　　李承乾拿過魏征寫的唱詞，看著確實有過了。他編這出戲的主要目的，是讓楊勇的遭遇引起士兵和百姓的同情，再則就是提醒士兵和百姓，奪嫡是會帶來大亂和兵災(zāi)的，大家想過安生日子，就要反對奪對嫡。

　　罵隋煬帝不是主要目的，如果因此引李世民多心那就不好了。

　　李承乾把這些想清楚，才對許敬宗道：“加一些老百姓罵隋煬帝的話，然后多罵楊素和宇文述陷害太子楊勇?！?p>　　“微臣明白了?！痹S敬宗說完就轉(zhuǎn)身去改詞了。

　　李承乾又在八風(fēng)殿看看，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按他的指點練習(xí)，一時半會兒出不了成績，便坐著小輦?cè)ネ缳t館看《四書集注》印的怎么樣了。

　　次日一早李承乾在麗政殿里和太子妃以及兩個兒子一起用過早飯，正要去八風(fēng)殿，老鬼來報說杜荷和趙節(jié)兩個求見。

　　李承乾在正殿等他們進來，只見趙節(jié)剛走到門口，就大聲嚷嚷著道：“太子殿下快擺駕去大理寺，真是反了他*的大理寺了，今天咱們就去把大理寺給他砸個稀爛！”

　　李承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些不悅道：“嚷嚷什么?”

　　轉(zhuǎn)頭看著杜荷道：“出什么事了?”杜荷還沒開口，趙節(jié)已經(jīng)大聲道：“有人在大理寺把你給告了，大理寺居然接了狀子，你說可氣不可氣?”

　　“告我什么?”李承乾沒反應(yīng)過來。

　　“太子殿下身份尊貴，升斗小民不管告了殿下什么，大理寺都不應(yīng)該接狀子。”杜荷也有些氣憤。

　　“哦。”李承乾想起來了，以他目前的身份是不能犯罪的，如果有犯罪的行為那只能是下面的官吏犯罪。

　　告的也只能是東宮的屬官或家奴，被告絕不可以是太子殿下。

　　現(xiàn)在看來大理寺接了他是被告的狀子，這絕不是升斗小民能干出來的。

　　看李承乾沉默，趙節(jié)急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不說話啊?”

　　“你說現(xiàn)在怎么辦?”李承乾沒好氣地道。

　　“當(dāng)然是帶人去把大理寺砸了，然后把昏了頭的大理寺正卿和少卿綁起來狠狠打個半死，讓他們知道什么是上下尊卑……。”趙節(jié)怒氣沖沖說著。

　　“我看你才是昏了頭呢！”李承乾忍不住打斷他，轉(zhuǎn)頭看向“杜荷你怎么看?”

　　“事情倒是不大，只是說太子殿下帶人搶了一戶農(nóng)家的耕牛，打殺了吃肉。但是，既然他們接了狀子，說明他們早有準(zhǔn)備，我們確實不宜輕舉妄動。

　　不過他們既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也不能輕饒了他們。明著打上門去不行我看派人暗殺大理寺少卿盧布，他是魏王的人，這件事肯定跟他脫不開關(guān)系?！?p>　　李承乾無力地翻一個白眼，這是原來李承乾的哼哈二將，一個沖動易怒，一個看著穩(wěn)重，心里一天到晚想的都是陰謀刺殺，也太沒用了吧?

　　李承乾正想說什么。

　　“啟稟太子殿下，李安儼將軍求見?！币粋€小太監(jiān)進來回稟。

　　李安儼原來是李建成的手下武將，玄武門兵變時李建成死了，他還與李世民大戰(zhàn)不休。

　　李世民認為他忠勇可嘉，就留他做了宿衛(wèi)，現(xiàn)在因為魏征病重，李世民派他住在魏征家里，隨時報告魏征的病情。

　　其實，李安儼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李承乾的心腹，最后也是因為支持李承乾謀反被殺。

　　李承乾知道，既然李安儼來了，肯定是帶著魏征的口信。

　　果然，李安儼坐下第一句話就是，“大理寺的事鄭國公已經(jīng)知道了?！?p>　　李承乾打量著李安儼，五十多歲，生的高大威猛，兩眼炯炯有神，整個人坐在那里，給人一種神威凜凜的感覺。

　　心里暗自點頭，微笑道：“不知鄭國公有什么教我的?！?p>　　“回太子殿下，鄭國公說：太子殿下應(yīng)該立即把搶牛的人交給大理寺審問。當(dāng)然鄭國公不會讓太子殿下吃虧，他會聯(lián)合朝中正義之士上奏章彈劾大理寺卿孫伏伽和大理寺少卿盧布?！崩畎矁罢f話一板一眼，很有氣勢。

　　李承乾知道這是比較安全的辦法，但是對他威信有不小的打擊，他不會采用。

　　李承乾微微一笑道：“勞煩將軍回去跟鄭國公說：不用這么麻煩。我會讓杜荷再安排一些人去大理寺告我的。我要看看大理寺敢接多少告我的案子，這些案子他們怎么審，怎么結(jié)?”

　　“這?！崩畎矁坝行┆q豫。

　　“將軍放心，你跟鄭國公說了，他會明白的。”李承乾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道。

　　“好，那末將告辭了。”李安儼是個純粹的軍人，想不明白的事，他便不去想。

　　見李安儼離開，李承乾回頭看著杜荷道：“按我剛才說的辦，找一些附近的莊戶，去大理寺鳴冤，狀告我欺男霸女什么的都行?記住一定要讓大理寺接狀子，把事情編的跟真的一樣，時間可以說的久一些，讓他無處去查?！?p>　　“為什么啊?”

　　杜荷還在低著頭想，趙節(jié)直接大聲問出來。

　　“因為這些都是誣告?！崩畛星f完，便起身出去了。

　　李安儼回到魏征府上把李承乾的話原樣傳達給魏征。

　　半晌，魏征黝黑的老臉上竟然露出了驚喜的神情，激動道：“高，實在是高，太子殿下實在是高明啊。”

　　剛走進來的魏叔玉聽了，小聲嘀咕道：“太子殿下不就是字高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