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下課鈴響了。
高一的教學樓,沸沸揚揚的議論著。
“是陸笙!陸笙??!”小學妹們在心里,興奮的吶喊著“近看更帥!啊啊?。 ?p> “同學……”陸笙說話了,說話了。他的笑顏,仿若一縷春風吹進了姑娘們的心里,他身上帶著光和溫暖。
“同學!同學?”陸笙看著面前,這個抱拳癡呆的姑娘。心虛的看了一眼遠處秦瑟站的方向,他還是趕快走吧。不然一會兒回去,怎么交差?。?p> 陸笙只好自己在高一的教學樓里,尋找秦柏的身影。這時,一個垂頭喪氣的小平頭,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他還是穿著他那件舊夾克,手里沒有了他最愛的保溫杯……與以往的秦柏,判若兩人。
陸笙第一次見秦柏,是高一的生物課,他穿著一件微微發(fā)黃的襯衣,里面的白色棉背心,都洗得起了一個個小小的窟窿,腰上的皮帶,也沒見一塊兒好皮。
秦柏穿著這些“破爛兒”,挺著筆直的軀干,坦蕩的站在講臺上。他的身上,有他們那個年代,知識分子特有的充實和尊嚴。
這種尊嚴,和街上那些夾著大皮包,戴著大金鏈子,拿著大哥大,大聲打電話的人,不太一樣。他仿佛不需要任何外在物件,來暗示別人,需要對他的另眼相待。
他就是秦柏!是珍貴的知識分子,是祖國的脊梁。
陸笙咬了咬唇,覺得有些心酸……
這是秦柏看見了陸笙,他慌忙把頭低得更多,想迅速從陸笙身邊跑過。
“秦老師!”陸笙幽幽的喊出這句話。
秦柏為難的站在原地,不敢應他,更不敢就這樣走掉。
陸笙收起感傷的表情,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shù)拈_著玩笑“您才幾歲?。窟@就耳背啦!我叫您呢!”
“唉……唉。”秦柏小心翼翼的應了陸笙一聲,可還是不敢抬頭看他。
“走吧!”陸笙挽著秦柏說“去您的新辦公室逛逛!”
秦柏就這樣不情不愿的,被陸笙拖著去了辦公室。
剛進辦公室,陸笙就跳到了秦柏的桌子上坐著。撅著小嘴兒說“您可真不夠意思!”
秦柏心虛的看了陸笙一眼,沒有反駁他的話。
陸笙拍了拍,秦柏桌上高一的生物練習冊說“你不是答應幫我塞紙條嗎?你跑了我可怎么辦?”
“你和她還用得著塞紙條嗎?”秦柏下意識般小聲嘀咕著。
陸笙笑了出來“你還會頂嘴,你沒事兒啊!那你干嘛跑來教高一???”
秦柏小聲嘆了一口氣,坐到位子上,從夾克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個存折,推到了陸笙面前。
“對……對不起。你把這,收下吧?!鼻匕氐椭^抱歉的說著。
陸笙拿過存折,好奇的看了一眼,怎么多錢!秦柏的私房錢,可真不少??!
“秦老師,厲害??!怎么藏得這么多私房錢?有空教教我?。 标戵湘移ばδ樀淖擦俗睬匕氐募绨颉笆谌艘贼~,不如授人以漁。為人師表,就要教這些實用的技能啊!”
陸笙又一琢磨,這么多錢,秦柏那點私房錢,剪頭發(fā)都不夠。不可能存得了啊。這不會是………
“秦老師!這不會是你家的存折吧?”陸笙驚訝的問,感覺自己像攥著別人的性命一般,連忙把手里的存折放了回去。
“你收著吧,你收著了。我興許……能好過一點。”秦柏弱弱的說。
“我收著?”陸笙拼命的搖頭“我要收著了,你們?nèi)液任鞅憋L?。俊?p> 照秦二嬸的脾氣,怎么舍得把家里的存折拿出來?陸笙聽說秦二叔在鬧離婚,本來不信。這下看來,傳言也并非空穴來風。
“再說……”陸笙偏過腦袋,對著秦柏壞笑“就你這點錢。能彌補一個偉大的足球運動員嗎?”
陸笙本是開玩笑,可秦柏一聽,馬上嚇得一哆嗦。捂著嘴,嚶嚶的哭了起來,這下陸笙更慌張了,馬上跑到秦柏的身邊,輕拍著他的背,安慰他。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還哭上了?”陸笙抱歉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嘴欠!行了吧?別哭了?!?p> “啊啊啊啊啊!哇哇哇哇哇!”秦柏雙手捂著嘴,倒在陸笙懷里,嚎得都快要撅過去了。敢情婷婷愛哭的毛病,是隨了她爸。
“別哭了……”陸笙抽出手帕,開始給懷里的秦柏擦眼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說這話了,好不好?”
“嗚嗚嗚嗚嗚……”秦柏在陸笙懷里扭了扭身子,不依不饒的哼哼著“嗯~嗯~”
辦公室的其他老師,看著他倆,嚇得眼珠都要掉了。師生戀這種大逆不道的事,都沒人敢做了。這是師生……同?場面太血腥了,簡直不敢往下想。
“沒事,沒事!”陸笙一手拍著懷里的秦柏,安撫著他。一手朝各位老師揮了揮,尷尬的說“我跟老師有點小誤會。沒事?。]事!”
“別哭了!再哭事情更麻煩了!”陸笙咬著牙對秦柏說。
秦柏抽泣了兩聲,老臉上掛著鼻涕,兩眼水汪汪的看著陸笙,委屈極了,細著嗓子問他“嚶嚶嚶……你以后,真的不說這話了?”
“嗯…”陸笙實在看不下去秦柏的樣子,閉上眼點了點頭。
秦柏又往陸笙的懷里湊了湊,把手伏在陸笙的胸前,嬌滴滴的說“那你對我發(fā)誓,再也不說這話了?”
陸笙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惡心極了,不自覺的干嘔著,實在不能和秦柏待下去了。
陸笙一把推開懷里的秦柏,捂著嘴朝廁所跑去了。
秦柏抬起臉,淡定的擦干凈眼淚鼻涕,得意的說“小樣兒,跟我斗?”
辦公室的老師們,驚嘆的鼓起了掌。
秦柏抱拳,樂呵呵的說“過獎,過獎!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幫我寫寫這周的總結??!”
高二教學樓男廁所,陸笙吐了10分鐘了。
“小居!他沒事兒吧?”秦瑟站在門口擔心的問著。
門口幾個小年輕,剛好撞到秦瑟,小臉兒立刻就紅了。招呼著哥們兒走了。
陸笙也被小居攙扶著出來洗手,漱口。
“你怎么啦?吃壞啦?”秦瑟看著臉都吐青了的陸笙,心疼極了。
陸笙擺了擺手,虛弱的朝教室走去了。這個時候一個人影,迎面朝陸笙沖了過來,撞了陸笙的肩膀以后,站在了秦瑟的面前。跑得太快了,秦瑟這才看清,這人是周白歡。
“說!平川去哪兒了!”周白歡幾乎是質(zhì)問的秦瑟。
秦瑟莫名其妙的看了周白歡一眼,又來找茬?秦瑟走著自己的路,沒有搭理她。
周白歡一把拉住了秦瑟,秦瑟不習慣和不熟悉的人有肢體接觸,本能的把手縮了回來,加快腳步往前走了。
“我問你話呢!你是聾子嗎?”周白歡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把周圍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這姑娘說話怎么這么沖???”小居在陸笙耳邊小聲嘀咕著。
陸笙捂著胃,走到周白歡的面前說“同學,秦瑟剛剛一直和我在一起,我們沒有看到張平川。”
“不可能!你一定知道他去哪兒了!”周白歡不依不饒的問著秦瑟。
陸笙一看,原來這姑娘這么不講道理,怪不得秦瑟不理她。陸笙也懶得解釋了,拍了拍秦瑟,讓她回教室。
“我去趟醫(yī)務室,給你拿點藥?!鼻厣獙﹃戵险f著,又轉(zhuǎn)身看了周白歡一眼,以前她就在班里鬧鬧,今天怎么還跑出來了。
周白歡正瞪著秦瑟,也不知道秦瑟跟她是有多大仇?
“我真不知道,他喜歡你什么?”周白歡這話說得真心。
秦瑟又轉(zhuǎn)身看了周白歡一眼,就算她面對周白歡的時候,沒有一點愉悅,那張臉,也精致得無可挑剔,美的攝人心魄。
周白歡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她這問題,確實問得傻。
秦瑟也發(fā)覺了周白歡的異常,跟平時無事生非的狀態(tài),有點不一樣,秦瑟這才開口“你怎么了?”
“下課以后,張平川就不見了。”周白歡雖心有不甘,還是跟她說了。
秦瑟抓過陸笙的手腕,看了一眼他的手表“從下課到早操時間,30分鐘都沒有。他也不是兩歲小孩,你擔心什么?”
“不是的!”周白歡解釋著“他以前這個時候,都會在教室做作業(yè)!他一定出事了!我去完廁所回來,他就不見了!他肯定有事!老師撤了他的班長,他一定不好受!”
秦瑟為難的看了周白歡一眼,覺得她說得話,也有點道理。
“不是吧?張平川也能被撤?他那么……拼命?!毙【硬豢伤甲h的說著。
“陸笙……”秦瑟不好意思的看著他。
“不是吧?又讓找東西???”陸笙的小臉兒都熬瘦了。
“你罵誰是東西呢?”周白歡生氣的對陸笙說。
“行行行!他不是東西!行了吧?”陸笙翻了個白眼,揉著肚子走了。
“你!”周白歡吵又吵不過,氣急敗環(huán)的埋怨秦瑟“他這樣罵人!你也不管管!”
秦瑟尷尬得都說不出話。
“哈哈哈哈哈!”小居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著。
陸笙咧著嘴,用手指滿意的指了指周白歡“同學!就沖你這句話!張平川,我一定給你找出來!活著,讓你見人!死了,讓你見死人?。 ?p> “你神經(jīng)病??!咒誰呢?”周白歡都要被陸笙氣死了。
秦瑟被陸笙逗得,捂著嘴笑了出來。
“你們有沒有人性?。窟@是笑得出來的事嗎?”周白歡沖秦瑟撒著氣。
“你別擔心了。他既然能開玩笑,就證明他心里有數(shù)?!鼻厣粗戵闲赜谐芍竦臉幼?,心里就踏實。
周白歡當然不明白,秦瑟與陸笙的感情。
“哼”了一聲,自己走了。
“笙子,一會兒就上課了。你上哪兒去找他?。俊毙【訐牡膯栔?。
陸笙胸有成竹的拍了拍小居的肩膀說“跟我走吧?!?p> 張平川站在二中的照片展示欄前,那上面是開學典禮上他致詞的樣子,那次他考了第一名,贏了陸笙。也正是因為這個第一名,學校免了他三年的學費。
“你神了?”小居用一種恐怖的眼神看著陸笙“你不會是……鬼吧?”
“鬼你個頭!”陸笙拍了小居的腦袋一下,朝他走了過去。
張平川看到陸笙過來了,心氣不順的看了他一眼“你到這兒來干嘛?”
“你出來倒是打聲招呼??!你們班女同學擔心你呢!”陸笙八卦的說著。
張平川對陸笙翻了一個白眼就走了。
陸笙看到照片展示欄上的秦瑟,那是她在開學典禮上彈琴的樣子。陸笙溫柔的笑著,扯過小居的校服,把秦瑟照片外的玻璃擦干凈了。
“走吧!”陸笙拉著小居回教室了,在走廊上遇到了張平川,他看著秦瑟,期待的問“你擔心我嗎?”
秦瑟為難的干笑了兩聲,指著身后的周白歡說“是白歡。”
張平川臉上掠過一絲失落的神情,還是對周白歡禮貌的笑了笑輕聲說了一句“謝謝?!被亟淌伊?。
周白歡站在原地,低著頭“嗯?!绷艘宦?,也跟著回教室了。
小居搖了搖頭說“笙子,我越來越覺得。那些喜歡你和秦姑娘的人,真可憐!”
“還說別人?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吧!”陸笙嫌棄的說“還學會說風涼話了?!?p> 小居嘚瑟的扭了扭他的大腚,從校服兜里掏出一張明信片“看到?jīng)]?陳妍給我寄的!跨國明信片!你沒有吧?后不后悔?。俊?p> “有??!”陸笙翻了個白眼,走了。
“你也收到了明信片?”秦瑟高興的說“我也收到了!”
“咱們都收到了。陸笙沒有?不應該啊?!毙【用嗣掳停硎疽苫蟆澳銈兣?,狠下心來。也挺厲害的哦?!?p> 秦瑟無奈的癟了癟嘴,回教室了。
那天晚上陸笙在小區(qū)里推著自行車回爺爺家,在樓道的收件箱里拿了陳妍給他寄的明信片。
從她離開的那天起,每天一封明信片,按時寄到陸笙的家里。內(nèi)容也很平常,就是和陸笙分享她在美國的校園生活。
陸笙打開書桌上的臺燈,看著今天的明信片。上面寫著陳妍成為了校啦啦隊歷史上的第一位華裔隊員,這是李莉老師當年的心愿。陳妍沒有辜負老師的栽培和信任,終于為她實現(xiàn)了。她的下一個目標是當啦啦隊隊長,可最近她都打不通李莉老師的電話。陳妍在明信片上拜托陸笙,幫她向李莉老師轉(zhuǎn)達她的感謝。
陸笙把今天的明信片放到了抽屜里,仔細想想,他好像也很久都沒有見到李莉老師了。秦瑟和陳妍都不在啦啦隊,他也不在足球隊了,怪不得見不著面了。
深夜,秦瑟合上今天最后一本作業(yè),捶了捶背,開心的笑了出來。她每天都這個時候看華年給她寫的信,寫完作業(yè),一身輕松,毫無負罪感的看他給自己寫的字。
這個時候世界都很寧靜,天地都變窄了,窄得只能放下她和華年。
“竹外桃花,春江水暖。
其實……都沒你好。
華年”
秦瑟捂著嘴,甜甜的笑了出來。紅著臉嘟囔了一句“老不正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