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阿里揚老爺子根本不清楚山洞后來發(fā)生的事,只知道那些“采礦工人”又被撤回了莫斯科。
而且當(dāng)時國家政局動蕩,這件事不了了之,村子里的人也不再多問,只要不進入北邊的警戒區(qū)就行。
“那邊現(xiàn)在還是警戒區(qū)嗎?”吳遠問。
“幾道破網(wǎng)攔著,也不知道有沒有電。大門鎖著鐵鏈,掛了個‘禁止入內(nèi)’的牌子?!庇÷暦g道。
原本豐滿的牧場,卻因為這件事搞的村民們只能在附近放牧。不過幸好,供馴鹿們歇腳的不凍泉在村子南邊,整個村的活動范圍也不會往更北了。
相隔著二三十公里,沒人會浪費寶貴的汽油跑到那兒去。
——
喝完茶已經(jīng)是中午11點多,吳遠堅持要為這頓盛情的款待買單,阿里揚老爺子希望客人們能多買幾件老板娘做的手工編織畫,可以和餐費一起結(jié)賬。
然而這三位客人發(fā)現(xiàn),誰也沒有盧比,誰都沒有帶錢。
沒關(guān)系,老爺子拿出了pos機。
沒帶卡?
不打緊,老爺子還有二維碼。
……
不過大家的手機早就被凍得自動關(guān)機了,即使回暖開得了機,也沒有電話卡。
吳遠只好借用了小飯館的衛(wèi)生間——一個戶外小木屋,來移動回家拿了卡,再過來結(jié)賬。
即使是極寒地,收費工具也是一樣都不能少的。
而吳遠再也不愿想起那個小木屋里的“景致”,只記得便坑里,是一座被凍得高高的“巧克力冰沙”。
印聲再次跟老爺子確認了那個山洞的大致方位,而這又引起了他的好奇。
“你們老是問那個山洞做什么?”老爺子問。
“就是好奇,不是帶了點傳說的色彩嘛。”
“不會是想去那里吧?”
“怎么會?”印聲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二三十公里呢,在這種天?又沒有車,我們是跟團來的。”
老爺子似信非信地點著頭,又提醒道:“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p> “我們知道?!?p> ——
吳遠掌握了一種新的趕路方法,望著目所能及最遠的地方,進行間歇式定向移動。
簡單來說,就是朝著地平線的盡頭進行移動,下一秒就出現(xiàn)在了那里。
吳遠也說不出這是段多遠的距離,大概不到五公里吧。
因為只移動了六次,前后不到半分鐘,便來到了阿里揚老爺子說的那個“破電網(wǎng)”面前。
“你這種移動大法太高效了!”印聲還沉浸在三十秒行三十公里的快感中。
“你這樣就沒有開車的樂趣了。”唐可可想起自己的紫色野馬,還押在樂鋰公司的地面停車坪上,鑰匙也被收走了。
“我想開的時候自然會開的?!眳沁h說完,便好好觀察了這里的環(huán)境。
此去往北,已有將近三十年無人造訪,也許正對著大門的地方曾經(jīng)有路,可現(xiàn)在,積雪早就覆過了三人的小腿。
從大門左右側(cè)蔓延出去的,是兩排遠至天邊的簡陋電網(wǎng),吃力地圍合著這片方圓二十公里的森林。
銹得死死的鐵鏈,已經(jīng)被徹底凍成整條硬塊,僵直地纏在大門上,它似乎還想花盡最后一口氣,來完成自己的使命。
緊緊抓著鐵門不放的,還有一塊斷了鏈子的告示牌,搖搖欲墜,銹跡斑駁。
印聲從勉強可讀的俄文中,找不到任何可用的信息,只是支離破碎地寫著:禁止入內(nèi)。
下一秒,三個人就進入了大門內(nèi)側(cè)。
接下來的移動減速了,因為要穿過重重頂著厚雪的針葉林。
林中不時傳來“噼啪嘩嘩”的響動,那是過重的積雪壓斷樹枝再塌落到雪地中的聲音。
吳遠他們,有幾次就直直落進了這高及一人的雪堆,三人短暫嘗試了被雪活埋的滋味。
雪不緊,落得也淺,但腳下踩不實,胸腔也受到壓迫,碎雪不住地從帽口灌進脖子,足以讓人在驚恐中窒息。
還沒來得及再去感受,就被吳遠火速帶離了。
再往后,是一段明顯的上坡,大家都知道,這就是那個曾經(jīng)用來放牧的山頭,離山洞很近了。
吳遠剛這么想著,就看見前方不遠處的山體側(cè)邊,有一處截然不融于雪景的混凝土墻,作為鑲嵌著大門的輪廓。
混凝土墻結(jié)構(gòu)簡單,用于加固洞口,呈現(xiàn)出一個向外張開的扇形。
頂部雕刻了一個細致的徽章,三人對那上面交錯的鐮刀和錘子所組成的圖案,再熟悉不過。
扇形下部向內(nèi)凹陷出一處空間,作為入口的“門廳”,而門廳中,那面紅銹鋼板門,近三十年沒有被打開過了。
即便這樣,大家還是覺得有股陰氣從那里透出,它所帶來的寒意,不同于干冷的西伯利亞寒風(fēng),而是從內(nèi)而外地,將人們骨子里的顫栗誘發(fā)出來。
前者的寒,是物理攻擊,只要有足夠的裝備,完全可以抵擋。
而后者的陰,卻是魔法詛咒,是讓人自主從心底生出的寒意。無論蓋多厚的小屋,穿多高級的羽絨服,都是沒用的。
三人的滑雪面罩上,已經(jīng)結(jié)了冰渣。
少量運動過后的身子微微出汗,在羽絨服內(nèi)略升蒸汽,好在排汗速干的打底衣很快調(diào)節(jié)了大衣內(nèi)的小氣候。
“就、就是這里了吧?”唐可可有些害怕。
“應(yīng)該是的?!眳沁h點點頭。
說是借著山洞而建的實驗室,其實就是防空洞。
可這里是距北極圈只有三百公里的東北西伯利亞,連鳥都不愿意跑這兒來拉屎,還防什么空?
而水泥頂部的徽章,又說明了這不是普通的防空洞,而更像是,藏兵洞?
反正,是一處軍事設(shè)施。
吳遠掂了掂背上的保溫箱,讓大家摘下滑雪鏡,又戴上頭燈。
將一路貼身保存的自發(fā)熱口袋分給兩人,里面裝著滿滿的電池,以便隨時補充手電筒和頭燈的電量。
因為帶人移動必須要有皮膚接觸,一路過來,三人的手早已凍得僵硬通紅。
剛抵達洞口,唐可可就戴上了手套,見吳遠又伸手過來,很是不情愿。
“我可以在外面等嗎?給你們望風(fēng)?”唐可可磨蹭著,半天都不肯摘下手套。
“這里需要望什么風(fēng)?方圓無五十公里沒有半個人影?!眳沁h不留情面地說。
“我……”
“是不是害怕了?”印聲幫她說完,“沒關(guān)系,害怕了可以回家,讓老吳現(xiàn)在就送你回去。”
“我不回!來都來了!”唐可可決定的事,不撞南墻是不會回頭的,她一把扯下手套,抓住吳遠。
“很好!”吳遠板著臉說道。
他不是因為生氣才板臉,而是臉真的快動不了了。
面罩下的臉,終究是躲不過零下三十度的徹骨寒風(fēng),被吹得僵硬,刺得生疼。
剛才的幾句話,大家都說得挺費勁的。
西伯利亞?這里可是冷空氣的老家!
“走了?!彼l(fā)出最后的指令,緊緊抓住兩個同伴的手。
然而,一秒后,消失的只有吳遠。
另外兩人,卻仍然呆呆地站在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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