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感覺到危險準(zhǔn)備離開，就會立刻付之行動。但是，還有人比她更快。等到她來到城門口的時候原本敞開任人進(jìn)出的城門雖然沒有關(guān)閉，卻多了很多手持兵器的貊族士兵。
貊族人依然可以自由出入，但是所有的天啟人都被擋了回去。城門口還躺著兩具尸體，地上的血尚未干透。所有長著天啟人模樣的人紛紛后退，即便是心中不忿卻也沒有人再敢試圖上前。
一個貊族將領(lǐng)操著有些生硬的中原話道：“朝廷搜捕反賊，所有南人不得出入。若有違抗，殺無赦！”
眾人驚駭，將目光投向地上的尸體。那分明只是兩個看起來還未及弱冠的少年人啊。只是，這年頭沒有講理的地方，也沒有人敢去跟貊族人講理，只能以畏懼的目光看著那些手握利刃的士兵。看到周圍人的神色那將領(lǐng)得意地一笑，眼神輕蔑，“中原人，都是廢物！”
楚凌坐在墻角，手里拿著一個粗糧饅頭漫不經(jīng)心地咬著。偶爾看向城門口那將領(lǐng)的目光卻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即便再不是真正的楚卿衣，她用著這身體，長著這樣一張面孔，流著中原人的血，依然能夠明白什么叫做感同身受。這個亂世，這個身體…不，是她和她的族群毫無意外的是屬于被欺壓的那一群。
但是，她想過這樣的日子嗎？
諂媚的向貊族人求榮？麻木卑微的如天啟人求生？
楚凌在心中搖頭，不，她都做不到。
小城暫時出不去了，楚凌也不打算離開。直覺告訴她，百里輕鴻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必然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你怎么還在這里？”少年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楚凌并不意外，雖然這少年手腳伶俐，但是靠近她的動作著實(shí)算不得高明。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家，竟然放心讓這么個少年自己在外面到處跑。
“出不去了啊?！背鑼⒆詈笠稽c(diǎn)饅頭塞進(jìn)口中漫不經(jīng)心地道。
那少年自然也看到了城門口的事情，拉了拉楚凌小聲道：“跟我來?！?p> 楚凌猶豫了一下，她并不太想跟這個一看就是個麻煩的少年扯上太多的關(guān)系。只是片刻之后，楚凌還是沉默地跟了上去。
少年帶著穿過了好幾條街道，鉆進(jìn)了最偏僻的一個巷子里一座毫不起眼的破院子。經(jīng)過多年戰(zhàn)亂以及數(shù)年前的大舉南遷，北方人口急劇減少。許多地方十室九空，在這小城里找一間無人居住的空房子并不是什么難事。不過看著少年熟門熟路的模樣，楚凌道：“你看起來對這里很熟悉？”
少年回過頭瞪著她道：“我警告你，最好別多管閑事！”
楚凌無語：她根本沒想多管閑事，是這家伙非要她跟著回來的好不好？
少年道：“你要去南方？”
楚凌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也是南人，自然想要去南方生活。”
少年鄙視地看著她，略帶幾分高傲地道：“就憑你根本連北晉的地界都走不出去。等我的事情辦完之后，你可以跟著我走?！?p> 楚凌眨了眨眼睛，臟兮兮的幾乎看不出來樣貌的小臉上一雙眼睛燦若星辰。少年有些不自在地道：“本公子是看你可憐，小心被人抓去當(dāng)奴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凌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沒想到這樣的世道這少年竟然還會保留著如此善良的秉性。
“謝謝你?！背栎p聲道。
少年輕哼了一聲，給了她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我叫云翼，你叫什么名字？”
楚凌道：“叫我阿凌便是?！?p> 少年點(diǎn)點(diǎn)頭，也沒問她全名叫什么。這年頭沒有名字的人到處都是，這丫頭孤零零一個人到處流浪只怕也是身世凄慘。
“砰砰?！遍T口傳來兩聲敲門聲，兩人警惕地看向門口。很快又放松了幾分，如果是貊族人，是絕不會如此禮貌的敲門的。
楚凌見那叫云翼的少年點(diǎn)了下頭，才慢慢走過去將門打開了一條縫。
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人卻讓她微微一怔，那是兩個天啟人。一個穿著藍(lán)色布衣的年輕男子和一個中年壯漢。
那男子身形修長清瘦，雖然穿著最不起眼的粗布衣衫，卻給人一種矜貴優(yōu)雅之感。他容貌清俊，眉目疏朗。佇立在門前對楚凌微微頷首一笑，霞姿月韻風(fēng)流天成。饒是楚凌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嘆，所謂粗服亂頭不掩國色當(dāng)是如此。只是，她卻分明從那雙溫潤的眼眸中看到幾分如孤鷹般的銳利和桀驁。
“咳咳，姑娘，我們主仆可否在此歇息片刻？”藍(lán)衣男子悶咳了兩聲道。
這男子竟像是身體欠佳，一開始楚凌便察覺了他臉色有些詭異的蒼白，此時一開口說話，更能感覺到他氣息的斷續(xù)。
楚凌回頭去看云翼，這并不是她的地方。
站在院子中間的云翼點(diǎn)了點(diǎn)頭，楚凌這才打開了門讓到了一邊。
“多謝?！蹦凶虞p聲道。擺擺手拒絕了身后壯漢的攙扶，抬腳走進(jìn)了院子。
荒廢已久的小院里站著四個人。
除了最后進(jìn)來的兩個，其實(shí)大家彼此都不熟悉，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那壯漢忙碌著收拾出來一片干凈的地方請藍(lán)衣男子坐下。那藍(lán)衣男子笑了笑，也不在意隨意地坐了下來看向云翼和楚凌道：“萍水相逢，還沒請教兩位高姓大名？”
云翼語氣有些不善地道：“既然知道是萍水相逢，還問什么？”
藍(lán)衣男子還沒說話，站在他身邊的壯漢卻忍不住了，“我家公子好言相問，你這小子當(dāng)真好沒教養(yǎng)！沒人教你怎么說話不成？”
云翼臉色一變，眼看就要發(fā)作。卻見那藍(lán)衣男子先一步開口道：“不得無禮！小公子見諒，我這家人性子有些急。在下…君無歡，請教大名？”
“你…你是長離公子？！”云翼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布衣男子道。
藍(lán)衣男子淡笑道：“不敢，正是在下?！?p> “這不可能？你怎么會在這里？！”云翼驚道。
藍(lán)衣男子微微揚(yáng)眉，“怎么？難不成小公子認(rèn)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