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夢游癥里的故夢
我爸說到一半,語氣有些哽咽,我以為,我媽是被我爸的深情所感動,又怎知,受傷的女人,那會再信什么愛情。
“縱使是我的不離不棄的陪伴,也沒能打動你母親,我知道她愛的人一直都是羅賓,但是那晚對于她提出娶她的要求,我又是如此的欣喜若狂。我生怕她會反悔,所以我找來瑾遠的父母為我做見證,發(fā)誓一定要娶了她。她那晚笑了,笑面如花,形容她再合適不過?!?p> “第二天一早我就帶著她,瑾遠父親帶著你劉姨,我們一同等著民政局開門,我拉著她沖進去,拿到結(jié)婚證。我心里暗暗發(fā)誓,這一輩子都要對她好??墒菦]過多久,我該回軍營報道,我舍不得你母親,一推再推,你母親知道,對我發(fā)了脾氣,她說男兒志在四方,她會在這兒等我。我最終還是去了,那時我并不是她已經(jīng)壞了你,瑾遠母親那時候懷梓暮剛好五個月。”
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氣,還好我不是渣男的女兒。
“回到軍營之后,我同你劉叔叔都受到了處罰,才知她是shou長的女兒,可嚇慘了你劉叔,你劉叔每天都被shou長喊去上政治課,次年三月你劉姨生下梓暮,我收到你母親的來信,她告訴我你將八月出生。我本來答應(yīng)她要回去看著你出生,處罰結(jié)束之后我們被派到很遠的地方做任務(wù),一去就是三年,我在那次任務(wù)中斷了這條腿。而后被送回來。”
“我第一次見你,你快滿三歲,你母親抱著你站在小賣部門口,我伸手模你臉,你往你媽的懷里躲了躲?;貋碇笪页商鞇瀽灢粯?,借酒焦愁,你母親的安慰我都沒聽進去,我真的很后悔,她那時候失望的表情,我漠不關(guān)心?!?p> “你五歲那年,羅賓回來找你母親,我知道他沒回軍營報道,那位富家小姐給了他想要的生活,但是男人當(dāng)有了權(quán)勢,就開始懷戀自已愛過的女人。我那時候真不是男人,覺著自己沒有能力給你母親想要的生活,便說了狠話叫她去找羅賓?!?p> “她沒有說話,羅賓一直以為你是他與你母親的孩子,所以將你帶了去,威脅你母親?!?p> 所以這段是我缺失的記憶?我爸輾轉(zhuǎn)拉住我的手,他難以開口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事兒,他神情痛苦,瑾遠說:“叔叔,明天再講吧,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p> 我爸做了一個罷了的手勢,撫摸著我的頭說:“只是,女兒,你確定你想知道你那段記憶?”
瑾遠抓住我的手,我看著她突然覺著即使知道我也不會害怕,我點點頭說:“爸,我想做一個完整的人。”
“金錢和權(quán)力都沒能滿足他的欲望,他知道你不是他女兒后,你便失去了消息,我同你母親焦急四處尋找,最后你母親報了警,找到你時,是在廢舊的火車車廂里,當(dāng)時你遍體鱗傷,渾身是血。你看到我與你母親,微眨著眼睛嘶聲力竭,叫出了“媽媽,我想回家?!薄彼f最后一句的時候,整個人都在顫抖。
那句媽媽,我想回家一直在我腦海里打轉(zhuǎn),我頭痛欲裂,緊緊抓住我的頭發(fā),過去的碎片猶如被按了快進的電影,迅速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努力想要拼湊出一個完整的畫面,卻在那個男人的獰笑里無能為力。
瑾遠抱著我,拍打著我的肩告訴我沒事兒,我心痛的的要死,就快沒了呼吸,我不知從眼角里流出來的是血還是淚,我爸慌亂中拿著手機,撥打了求救電話。
醒來時候我躺在醫(yī)院的床上,我爸靠在床邊,他凌亂的頭發(fā)在陽光中枯萎,我起身握住他的手。他反握住我的手,緊緊的握著,他滿眼里里全是愧疚以及被黑色眼袋渲染過的紅血絲,他慌亂中摁住床頭的呼叫鈴,“醫(yī)生,醫(yī)生,護士,我女兒醒了。”
“爸,我沒事兒?!蔽腋蓡〉暮韲蛋l(fā)出聲音的時候,我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他欲開口卻又哽咽,我笑道:“爸,我想喝水?!?p> 他忙遞給我水,我隨處找著我的手機,“爸,你有沒有見到我的手機?!?p> 他拿給我,我打開,竟然已經(jīng)是星期三,我驚訝的看著時間,“爸,我睡了多久?”
“今天是第四天。”他沙啞的說。
我立即起身,拔掉手上的針管,剛起身,卻發(fā)現(xiàn)連力氣也沒有,我爸制止住我,醫(yī)生這時候趕到,瑾遠穿著白大褂,站在他們中間。
瑾遠走近坐在我身邊,嘗試安撫我混亂的情緒,他說:“刈戈,讓我為你治療好嗎?”
我埋著頭,不回應(yīng),我爸半蹲著,雙手抱著我,他用懇求的語氣說:“閨女,爸爸想你好起來。”吧嗒,我的手感受到他溫?zé)岬臏I,我于心不忍,他已經(jīng)年過四十,卻還要為我落淚。
我沒有再追問故事的后來,我答應(yīng)他,我一定會好起來。
晚些時候我見到了梓暮還有雨琳,她眼里都是淚花,臉上數(shù)不盡的心疼與難過,梓暮依舊一身軍裝,我突然很感激他,那些年,喜歡過他,也算是我的榮幸。
接下來是沒完沒了的治療,我又開始渴望外面的生活,我很想告訴瑾遠,我真的很痛苦,躺在病床上,除了小時候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就是面對著沒有盡頭的走廊。
雨琳為我辭去了上海的工作,湯玫為我的病情感到惋惜。
小可提前回了國,回國第一天就到醫(yī)院看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笑起來比哭還難看,我知道他很努力偽裝得很灑脫輕松的樣子,只是對藥物的排斥反應(yīng),讓我的胃機能反感所有的食物,每天靠著營養(yǎng)液過活,所以,我不免憔悴了些。
他還是沒能忍住,一開口,就破掉他難看的笑臉,他半掩著臉說:“刈戈,你真是越來越丑了!”說完他就別對著我,抹掉眼角的淚。
我已經(jīng)習(xí)慣每個人用心疼的眼光看我,其實我并不可憐,我只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治療。
“你的女孩兒呢?”我努力撐起,靠在墻上。
“那個女孩?”他拿起桌上的蘋果,一口咬個半圓。
“還裝,袁戈,和我有著相同的名那個?!?p> “哈哈哈,刈戈,你是不是傻,這種話你都信,我說了這么多喜歡你,你都不信,你竟然信了我有一個女孩,哈哈哈?!?p> 他的笑聲回蕩在整間屋子,他輕輕拉開窗簾,陽光夾在薄霧中,窗上貼滿露水,他對著窗哈了口氣,寫下:“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