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吟道:“身閑心倦懶梳妝,三桿日上盼斜陽。只待明月稍頭掛,又恐鴻雁誤回航。”
說這話身子也緩緩轉(zhuǎn)了過來。
這般露骨的詩句,令二人頓覺兩頰火辣辣的。
徐玉庭看著身旁的心上人,不由得心頭怦怦直跳。
方敏覺察到那灼熱的目光,心中越發(fā)的亂了,暗道:這女子怎這般不知羞臊!
男子挑了挑眉,目露戲謔之色,笑道:“喲,還真是動了春心啦!
說說,瞧上那家二郎啦,為兄也好替你掌掌眼?!?p> 女子甚是鄭重的點了點頭:“倒還真是位兒郎,就不知落地沒落地。
要不,等閑了,我尋摸尋摸,待找到了山頭一定發(fā)帖子通知,讓諸位兄長替我掌掌眼?!?p> “你這丫頭,真是也說越?jīng)]譜了。”男子滿是寵溺笑道。
女子輕“哼”了聲,上前幾步,狡黠笑道:“那話頭可是你先挑起來的,這會子怎么怪起我來了?”
二人這才看清了女子的容貌。
方敏一時間竟不知當用何詞形容此女,尋思半響只得“軒然霞舉”一詞。
卻不知為何會是此詞,只覺此詞與她最配。
徐玉庭卻一眼就認出了,她就是玲瓏坊里那位女客。
“得,是小的錯,那小的這廂就給您賠禮了?!闭f話男子邁步近前,戲謔著拱了拱手。
女子輕咳一聲,端著架子正兒八經(jīng)道:“既如此,那本姑娘今日就放你一馬,下去吧!”
“德性!”男子話聲中滿是寵溺,伸手就要戳她額頭。
女子起手一擋,嬉笑道:“三哥,你怎么來啦?”
“你還好意思問啊,剛一散宴你就沒影了。
你也不想想,這深更半夜的,我們那如花似玉,花見花開,人見人愛的大妹子你,還沒回來。
我們這做哥哥的那還能坐得住哇!萬一要被人拐跑了,我們上那哭去喲!”
男子一臉無奈的苦相,卻難掩雙目揶揄之色。
“真的假的呀,來哭兩聲聽聽,哭兩聲聽聽嗎,反正這也沒外人兒!”
女子壞笑著,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摸樣。
“死丫頭片子,你還來勁??!”男子被她弄得苦笑不得,卻還滿是愛憐之音。
女子當下就做了個鬼臉。
“行了行了,別鬧了,二更都過半了,我們回家吧!”
“啊,呃,其實,我這回出來就沒打算回去?!?p> “這什么話,為給你慶生,好些人不辭辛苦千里而來。
其中不乏多年不曾出門前輩,你說走就走,招呼都打一聲,這合適嗎?”
男子不悅,言語中多了幾分斥責之意。
男子這話方敏,徐玉庭二人想起了方千運先前所提之事,近來揚州來了不少來的江湖人士。
二人不禁猜測:難道這些人,是給那女子慶生來的?
可那女子是什么人?能有這么大體面?
“誰說沒打招呼啦,我有那么不知人事嗎,我出來的時候就都跟他們說啦?!?p> 女子甚是不滿,略帶委屈。
“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不信你自己回去問啊!”
“即便是如此,他們明天大多都要走了,你好意不去送送?!?p> “就是因為他們都要走了,我才不想回去?。 ?p> “什么意思?”男子不解。
“你想啊,這些天大伙熱熱鬧鬧的,明兒呼啦啦一下都走。
古人怎么說來著,什么‘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
還那什么‘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還有……”
女子一副傷感的模樣,卻還滔滔不絕。
男子連聲叫停,而后卻“噗嗤”笑了,想看到什么稀罕物似的打量著女子:
“像你這中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在外頭飄的主,竟還懂得離愁別緒!”你開什么玩笑納!
“我非草木,孰能無情!”女子一臉“悲憤”,似乎是在指控男子的不信任。
“得得得,戲過了,戲過了??!
還‘我非草木,孰能無情’,嘶,我牙都倒了。”男子甚是嫌厭,眼中笑意不減。
“沒情趣,也不知阮姐姐怎么就瞧上你了!?!迸邮栈厣袂榘琢怂谎?。
“你倒是有情趣,我妹夫在那哪?”男子嗤笑道。
“哥,這你可問錯人啦,這事歸月老管,人才是正主事的。”女子沒有一絲羞臊,理直氣壯道。
“行啦,別扯啦,說吧干嘛不想回去呀!”
“三哥,我十八了?!毖韵轮猓暇捅鹿芰?。
男子一笑:“別說你十八了,你就八十了,我也是你哥?!?p> “我有事。”女子懨懨道。
“什么事?!蹦凶泳o咬不放。
“姑娘家的私事你也好意思管??!”女子挑了挑眉。
“要不我把你嫂子們找來,你是想找你大嫂呢?還是二嫂,三嫂?”
男子一副“我都會是為你好”模樣。
“三哥,這事你最好別管!”女子惱了。
“你跟人約架???”男子好奇。
“我十八了,不是八歲?!蔽覜]那么幼稚。
“你到底想干嘛呀。”
“我與人有約?!?p> 男子笑道:“誰那么不長眼?。 笨瓷夏懔??!
“你大舅哥?。 ?p> 男子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訕訕然:“真的?”。
“不信你可以留下來啊,反正都不是外人。再說,有些事說開了不是更好嗎?”女子笑得像只狐貍
“不必了,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闭f話男子轉(zhuǎn)身就走,逃似得身影略顯狼狽。
“切,我還治住了你!”女子嘀咕了一句,而后揚聲:“兄長一路好走,恕小妹不運送了?!?p> 男子頓了頓,輕輕一嘆,大步離去。
待其身形漸遠,女子回身道:“人都走遠了,趕緊出吧!”
二人一驚,心道她已察覺,暗暗吁了口氣,正待起身時,卻見得一位公子從另一旁好草叢中躍身而出。
那公子與剛剛離去的男子一般歲數(shù),只是穿戴更為講究。
其面若寒玉,眼若耀星,配上那身寶藍色的蘇繡斜襟大領袍衫,甚是風流爾雅。
他就是那“大舅子”?
只是他與那女子又是什么關系?
二人心中正猜著,公子走到她近旁。
女子嘆道:“真搞不懂你們兩個,明明是親人,卻都互相躲著,有意思沒意思???!”
“笑話?”公子負氣道。
女子一笑:“切,說得好像你沒躲過他似的!”
“我!”公子被問得沒了下文,囁嚅半晌扭頭道:“我,我那是懶得理他!”
女子啞然失笑:“都快兩年了,你那心里那鼓勁兒勁還沒過?。。俊?p> 聞言,二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又覺這兩人的關系太過蹊蹺。
從那女子初見二人所言之語看來,女子今夜要等的應是眼前這位公子。
可兩個身份尷尬的人,深夜在此荒灘野地相見,不管誰約的誰,都有些令人難以琢磨。
再看女子此時神情,依舊俊逸灑脫,卻似乎沒有了先前那般的嬉笑不羈。
二人不禁猜測,眼前這位公子會不會是她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