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是當(dāng)世大儒,在學(xué)問方面,實屬頂尖。
內(nèi)圣外王,是用在個人修身處事上,而劉策卻將它用在種族,乃至于國與國之間,儼然是對自己國人可以做到寬容,對旁的族人,它國之人,要十足強硬,說起來,實則已經(jīng)超過了字面范疇。
劉策借著詢問的方式,來確定王烈對胡人的態(tài)度,說不得王烈的回應(yīng),會影響幽州乃至并州的格局。
王烈也知曉,劉策如此想,絕不是妄然,大漢國力強盛時,便是采用這種方略,打的周邊國度俯首稱臣,強漢的聲名為世人尊崇。
王烈的目光定格,收斂神色,仔細(xì)想了片刻,才緩聲道:“仲業(yè),你可曾聽過,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p> “回先生,此是圣人說,沒有禮儀道德的地方,即使有國君,也不如奉行禮儀道德,沒有國君之處?!?p> “好!”
王烈撫掌輕笑道:“不錯,仲業(yè)你再聽來,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于夷者也?!?p> 這次,劉策遲疑了許久,搖了搖頭,默然道:“學(xué)生愚笨,不明其理?!?p> “此出自,滕文公上,是說,禮儀道德水準(zhǔn)更高的區(qū)域,能影響禮儀道德低的區(qū)域,卻不會受到禮儀道德低區(qū)域的影響,而使禮儀道德高的地方變的低?!?p> 劉策在王烈身前,似乎在耐心體味,王烈也不催促,等了片刻,才繼續(xù)說道:“如何對待胡人,自大漢立國來,就有許多分歧,這些先賢不乏智謀國士,我們再如何執(zhí)意,也不敢說比前人做的更好,唯有嘗試許多,才能得到實質(zhì)結(jié)論,仲業(yè)啊,你看這樣可好,劉和對幽州許下三面免賦稅的政令,于這胡人而論,我們也以三年為期,將他們與幽州百姓一視同仁,待到期限過了,我們再看看效果如何?我雖然年邁,也還沒有昏花,我王烈此生是漢人,自然身在漢人之側(cè)。”
劉策當(dāng)即躬身,向王烈一禮,口中連聲道:“先生教誨,學(xué)生謹(jǐn)記心中,幼時家?guī)熢c我說,公孫瓚在幽州,每逢戰(zhàn)事,奮勇當(dāng)先,才將胡人驅(qū)逐出去,只是后來卻失了本心,學(xué)生立志成就冠軍侯那樣功業(yè),也怕一心歧途,步入公孫瓚后塵,是以才向先生請教?!?p> 聽到劉策如此說,王烈頓時綻開了顏色,槁枯手掌拍了拍劉策,示以勉勵,又轉(zhuǎn)而執(zhí)著趙云、太史慈二人,笑道:“你三人既然相熟,時而相互商議,如何也不會入了歧途,我老頭子別的本事沒有,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哈哈?!?p> 劉策抬眼看到趙云、太史慈也正看著自己,隱然點了點頭,心中的困惑才減輕了幾分。
其后幾日,傳來的訊息,說是丘力居的部眾朝著西方遷徙,其中緣由不得而知,上谷郡北方一直是鮮卑人的地域,也不知烏桓人變故,與鮮卑部落有沒有關(guān)系,謹(jǐn)慎起見,劉策、趙云、太史慈,各引了人,一則探尋消息,二則給上谷郡的百姓,胡人部落看到,安了他們心思。
小黑劉沖到來時,劉策還在巡守,尚沒有歸來,不過,去年有許多人去了燕國,見過小黑,居庸城的守軍,沒有難為兩人,便將兩人與隨從安置下來。
當(dāng)日,劉策歸來,與小黑見過,得知了燕國訊息,也知曉這等事,極為緊急,喚過閻柔,讓閻柔在居庸城暫且留下,等過些時日,再隨同太史慈歸還戍軍處。
對于劉策的安排,閻柔十分欣喜。
當(dāng)日,勸說羌人頭領(lǐng)援助劉策三人,閻柔拼著丟了功勞,受劉策斥責(zé),是閻柔故意做下的,也是為了給羌人頭領(lǐng)看的,不管是烏桓人,還是鮮卑人,對于有擔(dān)當(dāng)?shù)臐h子,都是敬重的,羌人頭領(lǐng)也算是胡人,想來性情應(yīng)是差不了太多。
一起殺過人,又為羌人頭領(lǐng)受了責(zé)罰,只要能得到羌人的友誼,閻柔覺得就足夠了。
百多羌人的戰(zhàn)陣之法,閻柔是極為意動的,這等厲害的本領(lǐng),只能徐徐圖之。
當(dāng)晚,劉策與小黑劉沖,沒有停留,繼而歸了返程,雖說依著方位來看,居庸城到燕國的距離極短,先前襲擊零難,所獲的戰(zhàn)馬,物資,過居庸關(guān),不過兩三天,就能到了燕國,只是,小黑說起沿途看到的漁陽郡變故,劉策才沒有帶著多余東西,只身與三百騎兵返回。
至于這些戰(zhàn)馬,物資,李儒去了冀州,便是帶回燕國,也要空置許久,索性放在上谷郡,也好盡王烈說用,給王烈減輕一些負(fù)擔(dān)。
軍中有了劉策做主,小黑已放開了忐忑,時而與劉策并行,笑談著這些時日的變故。
劉策看著身邊,左面是小黑,右面是劉沖,說起來,自從護送劉和入了燕國,兄弟三人再也沒有當(dāng)日袁紹軍營那般同心而戰(zhàn),此時回思起來,不免心中有些感慨。
小黑遙指著前方,直呼道:“策哥,就是那邊,再走半個時辰,或許就能看到他們,也不知道離開了沒有,我們怎么走?”
劉策知道小黑說的,是他們來時看到的漁陽郡守兵,對于這些突兀出現(xiàn)的守兵,劉策也是不解,不過,戲忠既然讓小黑打探漁陽郡發(fā)生了什么事兒,繞行過去,是可避免了沖突,戲忠交代的事情,多半是沒有下文,且劉策也不想小黑獨自領(lǐng)人去漁陽郡。
“嗯!”
劉策看了看天色,沉吟道:“小黑,你先去看看他們還在不在,若是在了,再看看行營布置,這條路是通往燕國的主路,若是再躲過去,豈不是讓人覺得怕了他們不成?!?p> “好!我兄弟說的對!哈哈?!?p> 一旁,劉沖滿面欣喜色,笑道:“連烏桓人的幾千人,都打的落花流水,我們是騎兵,最克制這些步卒,一個沖鋒,就可以他們擊潰,我說,小黑,你可看的仔細(xì)了,出了什么差錯,我可是要跟你理論理論的。”
小黑嗤笑一聲,道:“你這蠻子,說的好像你還知道兵法一樣,我小黑做事兒,什么時候出過差錯!”
轉(zhuǎn)頭向劉策拱手,道:“策哥,你們先慢行,等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