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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要金屋藏妃

第17章 禮遇

皇上要金屋藏妃 九丹心 4126 2018-10-21 22:52:40

  博陵帝雖變相的軟禁了恭親王,卻十分禮遇,將這座有池有林,自成一格的重華宮撥給他,這個時節(jié)園中的梅花開的極好,俱是名品,不是綠萼,便是朱砂,一眼望去,燦若云霞,更兼香遠溢清,最是沁人心脾,我一時貪頑,便解了風帽,折了小小一枝簪于鬢角。

  “好看嗎?”

  我笑著問如意,如意仍是慣常的結巴:“好、好看。”

  “又哄我呢,但凡我說好,你從不說不好。”我喜歡如意的忠誠,有時卻又覺她太過順從,她這樣伴在我的身邊好是好,但唯一的不好便是聽不到反對的意見。

  見我一幅沉吟的樣子,如意深恐我不喜,連忙掏出一面小小的菱花鏡遞給我,鏡中的我,一幅楚楚的樣子,簪著的綠萼梅花,小小巧巧,白得如泛青的碧玉,有著柔和的光澤,像極了恭親王落下的那塊玉佩。

  此時關于那塊玉佩的印象我竟是空前的清晰,玉佩上的刻花就是綠萼,嵌在結了垂珠的絡子上,之所以是嵌上去,而不是鑲上去,是因太過于輕薄,就像一塊花鈿。

  與夢中,女子烏油油的頭發(fā)上,簪的花鈿如出一轍。

  難道,那不是夢,竟是活生生的現(xiàn)實,還是,夢中的男子不是別人,分明就是我宿夕厭惡的人――恭親王,這怎么可能?

  我這樣想,忽有種一口氣上不來的感覺,記憶的深處像是在搖晃,那些我一直抗拒的,一直深埋在心底的,翻天覆地的翻涌著,又是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我抱著頭痛苦的跪了下來。

  如意嚇得不輕,一面拉扯著我,一結巴的叫人,當恭親王帶著楊太監(jiān)趕到,我已經(jīng)是滿口腥甜,一口溫熱的鮮血噴了出來,望著他,望那個與夢中人漸漸重疊的身影,我感知到的不再是厭惡,而是心痛。

  揉碎一般的心痛……

  “我們從前可曾相識?”

  “你這樣以為?”只有他與我的僻靜處,我還是張了口,不指望他能夠告訴我全部,但多少還是盼著他能提點一、二,之所以會失去記憶,想必都是因為與他有關罷!

  我不愿意去想,他是我曾經(jīng)深愛過的人,可我越是抗拒,心中那被揉碎的感覺便空前的強烈,很是糾結。

  “那些都過去了,”他沒有否認,卻不愿重提,分明選擇了遺忘,既是如此,我犯不著再苦苦相逼,只低低的一聲輕嘆,便轉身離開。

  他卻叫住了我,每一次,都是在我離開那刻:“孤留你在此,并沒別的意思,只是皇上身邊必得是你來批這折子?!?p>  “如此說來,奴婢也算得上是皇上的忠誠良將?”

  聞言,我只覺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好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過是時機未到,由著我這卑賤的女子秉筆而已,倘或有朝一日,恭親王羽翼漸豐,怎會容得我染指放肆。

  “奴婢會向皇上謝罪,自請回到紫垣宮?!?p>  “傳皇上口諭,命上官于重華宮輔政。”

  他既是看穿博陵帝不好放下顏面命我重華宮,我自是知趣,主動提出也算是還他當日相助的人情,但他卻將話鋒一轉改傳皇帝的旨意,倒是令我措手不及。

  皇帝這是何意?還是命我朱批,卻不許我回紫垣宮,難道他早就知道我與恭親王之間曾有過前塵往事?倘或如此,他留我在此,豈不是設了個局,抑或是下了個套?

  似看穿我心中所想,恭親王冷峻的面容微微變色,然他終是忍住,淡然道:“你歇了三日,折子已經(jīng)積壓了許多,趁著天色尚早,能批一些是一些?!?p>  “奴婢遵旨?!?p>  御命難為,在強權的面前,任我如何不甘,卻從來只有低頭,我早已習慣,麻木的領了旨,便著恭親王前往重華宮正殿――軒轅殿處理朝政。

  軒轅殿雖是正殿,卻因建制所限,尚不及紫垣宮偏殿敞闊,雖由宮人拾掇,取消了當中的隔斷,三明一暗的屋子十分局促,恭親王所坐的主位與我批閱折子的副位便不設垂簾,只間中置了座一人高的博山香爐,當中焚著琦楠沉水,如薄霧般的輕煙作為一道自然的屏障。

  也好,將全部的精力轉移到政務上,就不會揣測,也不會感到難過。我便埋首在堆得山一樣高的折子中,一面看折子,一面慢慢的打腹稿。

  宮中的局勢雖微妙,天朝的政務卻相對穩(wěn)定,這得益于我的祖父健在時所建立的文官制度,朝庭雖崇佛抑儒,卻選擇性的接納了內閣,全國各地的折子經(jīng)內閣大臣提出擬辦意見,再送內宮與議政王在臣會議,其實需要皇帝朱批的并不多,縱使有,大部分皆是交該部奏議。

  換而言之,博陵帝并沒有太多的實權,他無法掌控議政王會議。手握實權的諸王,輕而易舉就能令皇帝的旨意議而不決,決而不議。

  從前的博陵帝,未親政前由太后壓制著,親政后由恭慎長親王牽制著,也只是等到兩位退位,庶兄謹親王入主議政會議,才得以展露頭角。

  且不論謹親王是否可靠,單從權力的結構來說,皇權必得是牢牢掌控在帝王的手中,才能真正統(tǒng)御天下,博陵帝卻是有心無力,他是那樣的衰弱,大婚多年雖誕育有兩位皇子,除了仰仗手足,一時也無更好的出路……

  不知不覺間我已批閱了許多折子,只是前幾日積壓的太多,今兒縱使挑要夜戰(zhàn),也不可能全部處理無畢,便擱了筆,揉著酸脹的脖子,低了半日頭,又坐得筆直,實在是累得不行。

  這是長久以來的習慣,多年過去不曾改變,每逢此時,御膳廚房還會特地為我預備宵夜,今兒的宵夜雖不是御膳廚房備下的,想來重華宮小廚房頗費了些功夫。

  宵夜是一盞棗蓉燕窩,取金絲小棗以銀鑷子挑去細皮,剁成蓉擱入以姜絲水沁過的燕盞,加冰糖隔水熬制,甜而不膩,爽滑生津,見我進得香,恭親王方道:“既是喜歡,不妨多進一盞,這東西不僅潤肺,也調理氣血?!?p>  “宮里有規(guī)矩,主子食不過三,奴才食不過一?!?p>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盡管后來我讀懂了那層意思,這宵夜是他命人特地準備的,必是他見我新近面色蒼白,不好明言,只能點到為止。

  可在我看來,既然他那時已作出選擇,今時今日之舉其實不必。

  “那你且早些歇著,明日孤可是天不亮就會派人來叫你?!?p>  “遵命?!?p>  我福了福,躬著身子退出,一切皆按宮里的規(guī)矩,與他刻意的保持著距離。他卻是鎮(zhèn)定自若,既無平日高高在上的優(yōu)渥感,亦無被拒的惱怒感。

  當我緩步出了正殿,夜已經(jīng)深了,大雪無言那般的下著,整座宮極靜,靜到只能聞得北風的呼嘯聲,又是一個漫漫長夜,只是我不再孤枕難眠。

  自我離開后,軒轅殿的燈火雖滅了大半,可是仍有一盞橘紅的光線,隔著糊了棉紙的支窗透了出來,卻是他,還在挑燈夜戰(zhàn)。

  他從不曾發(fā)表意見,亦不在折子上作朱批,這樣逐字逐句的看想必是為了作到心中有數(shù)罷!

  我這樣想,忽然覺著這輔政之職不獨我一人,就算我二人各自懷著各自的心思,到了此刻,總算是不再孤單,也好,倘或有朝一日,我人頭落地,小命不保,至少還有他這樣的人能夠接任。

  翌日天色未明,他果然準時派人叫醒我,如意一面替我梳妝,一面結巴道:“恭、恭親王殿下比、比謹、親王殿下可差了許多?!?p>  “此話怎講?”

  我在鏡中與如意對視,一面畫眉,一面饒有興致地望向她,如意嚅囁著,一張小口粉嘟嘟的,很是可人:“他、他自己熬了一宿不算,這么、早,早又叫醒小姐,一、一點也、也不會體恤底、底下人。”

  原來他竟熬了個通宵。

  他堂堂一國之輔政親王,這又是何必。

  “那些你來不及看的朕子,孤已經(jīng)看過許多,另外抄錄了一份,你且先看著,若是覺著妥當,不必另行批注,若是覺著不妥,重批了便是?!?p>  我點頭應了應,待得看了十來本,才覺他竟下了十分的功夫。

  自他入宮的一個月來,并不是一件擺設無所作為,而是在暗中摸索,如今一出手便已熟稔,因由衷贊道:“殿下心思縝密,遠非奴婢所及?!?p>  “罷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他微微一笑,不再多言,烏青的眼中分明流轉著笑意,此時的他,有著一份難得的開懷與從容。

  未曾料道他笑起來竟格外好看,我有些恍惚,此時楊太監(jiān)正好入內傳早膳,見我在側,連忙辭了出來,心中雖感到詫異,卻覺照這樣情形得由我布讓伺候他用早膳,只得開了食盒,先沏了盞凈水奉上,他卻不置可否:“擱點細鹽。”

  “不覺著咸么?”

  “你不會少擱點么?”

  “那么擱多少合適呢?”有些不情愿,心道,我又不是他的婢女,怎知他的飲食習慣,何況這么大清早的,還未曾見過飲鹽水的。

  “這樣飲了,嗓子不疼。”看得我拔了銀簪子挑了少許鹽擱入纏枝蓮紋碗中,他一氣飲盡,還示意我也嘗試一下,我卻搖了搖頭,兀自取出雙色細粥與精制過的點心醬菜。

  “想必你不記得早鹽晚蜜這習慣?!?p>  “這竟是奴婢從前的習慣?”

  “那是從前。”

  察覺到失言,他忙忙的咽了口粥,算是緘口,我便也不再追問,心中卻是波瀾起伏,那時我與他究竟有多好,那樣的好幾乎以如膝似膠來形容,若非如此,他怎會將這樣細膩的細節(jié)記得一清二楚,以至延續(xù)到如今……

  “愣著做什么?”

  “嗯?”見我惘惘的,他以玉扳指扣了扣案幾催促著,我只得胡亂吃了幾口粥,便叫進宮人撤了去膳桌。

  “再叫人儼儼的沏盞杏仁茶來?!?p>  “是,”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恐皇莿x那,又是之前我所厭惡倨傲自持,還將我呼來喚去,支使得尤勝于博陵帝,而我竟也呆呆的被他牽著鼻子走。

  “殿下,奴婢是御前的人,恕奴婢只伺候折子,不伺候飲食起居?!毕榷Y后兵,一向是我慣常的作派,當我托著香濃的杏仁茶步入正殿,欲與他交割明白,卻聽得一陣輕微的鼾聲。

  他這人,想是熬了一宿累著了,竟伏在大案上睡了過去……我很是無奈,只能擱了茶碗,默默的坐在他的下首繼續(xù)看折子。

  殿中極靜,他的鼾聲縱使極輕,聲聲入耳,亦是煩人,忍著看了兩本,再也按捺不住,一個眼色飛過去,他卻瑟縮著,想是因為冷,濃密的眉頭緊蹙,只好抽身拾起他褪下的披風,輕輕蓋在他的身上。

  那種年青男子身上獨有的氣息便兜頭兜腦撲面而來,混了白檀與冰片,十分淡雅,我喜歡這樣的味道,應該是很久了,若非如此,我的目光不會繾綣的流漣在他的身上。

  “素履――”一線溫和的聲音傳來,那樣熟識,是謹親王冒雪而來,此時正立于珠簾下靜靜地望著我。

  若是平常,我必是淺笑著迎了上去,可此刻我卻有些恍惚,心中猶如開了閘一般,時光倒流,曾不止一次這樣伴在恭親王的身旁……記憶的碎片與現(xiàn)實重疊,我看到了全部的過去。

  “你都想起來了是嗎?”

  出了軒轅殿,謹親王與我站在連廊下,他幽深的目光一時閃爍地望著我,一時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空,我在他的目中看不到焦點,只能夠看到風雪在他的眼中肆虐。

  “殿下以為呢?”

  “從這一刻開始,我就要徹底失去了你是嗎?”

  “未曾擁有,何言失去。”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的心異常的平靜,像是在剎那間泯去了所以的悲歡喜樂,可只有在他離去以后,才后知后覺的回轉過來。

  我的世界,早已坍塌,如今的我,只是一具活著的行尸走肉,自那時的王世子離開了我,我失去的不僅僅是希望,而是全部。

  “孤醒歇了有多久?”

  “不到三個時辰,”恭親王醒來的時候,我仍在側,一面批著折子,一面如常的應答對話,仿佛謹親王不曾來過,仿佛我仍是迷糊,什么也不曾想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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