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已經(jīng)開始了,許白焰的話只是通知,而不是請示。
在那名工作人員還未張口的瞬間,那7根機械臂已經(jīng)開始運作了起來,它們以一種沉默但無比迅捷的速度在全息投影下飛快的穿行了起來,劃出幾道稍瞬即逝的光。
許白焰今年18歲,在這個所有人都還在學院里插著數(shù)據(jù)口接受知識熏陶的年紀里,他已經(jīng)在修理廠中,圍著那個最老型號的操作臺摸爬了三年了。而這三年里,他幾乎從沒有用過“自動維修系統(tǒng)”,不論這聽起來多么的可笑,但是許白焰就一直如此,因為他覺得……自動維修實在是太慢。
……
天賦是人與人之間最難以逾越的橫溝,雖然很多人不愿意去承認,但是卻依舊無法忽視這些人在某些領(lǐng)域中展現(xiàn)出來的閃光點。即使這些閃光點更多的時候,并不是那么的光彩奪目。
就比如許白焰,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對于機械的操作感十分敏銳,只要插上數(shù)據(jù)線,那些機械臂就如同變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看起來枯燥繁雜的操作,對于他來說也不是那么艱難。雖然這種天賦并沒有什么大用處,但卻可以為自己省去很多校準數(shù)據(jù)的時間,久而久之,這也成為了許白焰的一種習慣。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這種習慣和這個世界有些脫軌,可他從沒有想過,這種習慣會成為自己作弊的證據(jù)。
不論什么事情,不能說人們覺得不可能,那便不可能,不能說人們不信,它便不存在。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所有人都應(yīng)該能聽明白,但是為什么自己想要一個解釋,卻又如此的困難。
想到這,許白焰心口的那股子憋屈似乎更加洶涌了起來。
所以,那些機械臂瞬間加速,以一種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速度舞動了起來,它們不再沉默,而是如同七把帶著憤怒的大錘,每一次都是重重的砸下,然后再突然靜止一般懸停在某個無比精準的位置上,彈,挑,轉(zhuǎn),砸,不像是在維修,更像是在敲打......一下下的,敲在了一旁呆呆站立的工程部員工臉上。
與此同時,許白焰的手也動了,他隨意的在空中握緊,正好抓住了一根機械臂扔過來的焊接槍,幾乎看都沒看一眼,直接便插進了面前機械零件的最深處,而那些虛擬的火花也嚴絲合縫的將一塊剛連接好的電纜焊接起來。
此刻的許白焰和考試時的不一樣,他更加的快速,更加的流暢,不單單是因為他心里不爽,更多的則是,他解放了雙手,在第一次考核時,他因為不想讓自己顯得那么另類,所以一直裝模作樣的擺弄著操作光屏,但是現(xiàn)在他不需要了,于是,他可以毫無顧忌的讓自己的雙手也加入了進來......
而不論機械臂多么的靈活,始終是不可能與人類的雙手相比的,所以當許白焰拿起焊接槍的這一刻,維修的速度就又有了質(zhì)的飛躍。那些冰冷的機械一下子擁有了某種核心,就像是這個星系中的一切都會圍繞著天上那個明亮炙熱的球體,而所有的機械臂也飛快的圍繞著許白焰的雙手旋轉(zhuǎn)了起來。那些損壞的軸承,破損的電纜,歪曲的芯片,不論隱藏的多么深,都在許白焰雙手觸及的那一刻,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被修復回正軌,最后,隨著那根探針輕快灑脫的一點,第一個模擬零件便已經(jīng)修復完成。
“下一個?!痹S白焰淡淡的說道。
此刻,他一手捏著觸針,另一只手握著一根激光探頭,還沒從操作最新快事修理臺的快感中脫離出來,便下意識的說了句......
在這個時代,肯定沒有遠古時期,朝著趴在擂臺上的對手揮揮手,說“抬走,下一個”的狗血橋段,但是,這簡單的三個字,卻像是一根棒槌,“噹”的一下敲在了兩個工作人員的腦門上。
二人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第一個竟然已經(jīng)被修理完成,所以,有些慌張的趕緊劃動了光屏,進入到了下一個模擬中。
隨后,許白焰皺了皺眉頭......因為,他看到的虛擬影像,并不是自己考試時所見到的。
他當然不知道,為了讓自己的成績更低一些,那名秘書自作主張的將自己的考題更換了,他只是自然而然的想到,畢竟這是第二次考核,肯定不會把之前的東西再次搬出來,這很合理。
所以,他并沒在意這些,再次投入了考核之中。
最新款式的修理臺肯定有著老式版本不可比擬的流暢性,在經(jīng)過第一個零件的適應(yīng)后,許白焰很快的便適應(yīng)了它的節(jié)奏,就像是總有人喜歡用同一雙跑鞋,喜歡握著同一款鼠標,維修也是一樣,傳說在古老時代,有許多維修工人總是將自己喜歡的工具帶在身邊,不論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存在著某種默契,總之,用著那些熟悉的工具,就能讓自己的操作更加的順暢。
而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里,許白焰便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面前修理臺的性能,再加上真正的考題和之前的版本相比,實在是簡單的多,所以許白焰越來越快,那些機械臂的動作也更加的歡悅了起來,有時候只能留下一些殘影。
這一幕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但是它就是真真切切的呈現(xiàn)在了兩名工作人員面前,那些揮舞著的光影閃的人禁不住瞇上眼睛,終于,其中一個人艱難的咽下了口中的唾沫,猶豫再三,還是接通了耳旁的通訊設(shè)備,他一邊看著那飛舞的鋼鐵觸肢,一邊很小心的對著話筒說
“......頭,你最好過來看一下......”
......
......
周述是工程部的首席工程師,也是一名老青年,“老”是在說他已經(jīng)快到40歲的真實年紀,而“青年”則是說他玩世不恭的處事態(tài)度。除此之外,這位老青年還有著眾多的稱呼,比如混蛋,酒鬼,流氓,天才,或者“頭”。
在工程部,有一個人盡皆知的規(guī)矩,那就是周述喝酒時,誰也別去打擾他......是的,周述的確會在上班時間喝酒,事實上他幾乎每天都會喝酒,而且這個時候,正好是他喝酒的時間。也就是說,如果這個時候來了一通電話,那絕對不會是一件小事。
20分鐘后,操作間的們便被推開,周述一身酒氣的走了進來,緊接著,他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自己手下的兩名員工正呆呆的看著操作臺,那里站著一名少年,正快速的修理著一臺全體圖像構(gòu)成的機械零件,而除此之外,在場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人事部的一名員工,另一個則是人事部主任的秘書。
他們一個將許白焰作弊公之于眾,而另一個則是更換題目的始作俑者,所以,當?shù)弥S白焰展現(xiàn)出的操作后,這二人即便不想相信,但還是來到了這里。
周述不知道這其中的事情,所以疑惑的走到了自己員工的身旁。
“怎么回事?!彼麕е黠@酒后的迷糊問道。
其中一名員工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光屏遞了過去。
周述皺著眉翻閱了一會......嗯,暫時的成績是A-。操作的準確性的準確率很高,但是這樣的人不算太少見,只要細心的調(diào)試好操作臺,讓自動程序的頻率和維修零件完美配套就可以了......看到這,他似乎有些不悅,畢竟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突然的,周述注意到了什么,他的五官無比糾結(jié)的擰在了一起,似乎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喝醉到連光屏都看不清的程度了。
因為原本應(yīng)該被擠的密密麻麻的“自動維修記錄”,竟然是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他拍了一下旁邊的人問道。
那人回過頭,表情還是有些呆板,他看著周述眨巴眨巴眼睛......“這個人......把自動維修系統(tǒng).........關(guān)了?!?p> ......
“關(guān)了?哈哈?!敝苁鲂α诵Γ缓蟪蛑鴮Ψ?,等著他告訴自己真正的答案,可是過了一小會,他似乎發(fā)現(xiàn),對方并不是在開玩笑。
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然后詫異的轉(zhuǎn)過頭,緊緊的盯著那操作臺前的小子,看著那根從頸后延伸出來的連接線,和那漫天飛舞的機械臂。
他的眼神明亮了起來,醉意瞬間散去,轉(zhuǎn)而的是一種拼命壓抑著,但卻怎么也壓抑不住的興奮。
下一秒,周述竟然毫無預兆的掄起胳膊,猛地將手中的光屏扔向了那個操作臺前的少年!
周述的力氣很大,光屏幾乎頃刻間就越過了彼此之間還不到十米的距離,兇狠的砸向許白焰。
然后只聽“嘎吱”一聲,那亂舞著的機械臂突然的停住了,許白焰猛地回過頭,不解的望著這邊的人群,而一根機械臂早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剛剛光屏飛過的路線前方,穩(wěn)穩(wěn)的將其夾住,捏出了幾道裂縫。
......
......
“這個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