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多余的人
楊佳琪的話就像一個定身丸，將夏如初定在了座位上，失神的忘記反應(yīng)。她將視線又轉(zhuǎn)回窗外，輕輕的嘆了口氣：“你應(yīng)該不知道，開始的時候，我因為和你們不熟，下課等你們走光的時候有次偷偷的哭了一會，辰逸好像是忘了什么東西折回突然進(jìn)來，我的眼淚還掛在臉上來不及抹，那時候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而辰逸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拿個東西就走了，什么也沒說，卻在經(jīng)過我身邊的時候給我遞了包紙巾，那一次我開始記住了這個名字——謝辰逸”
即使現(xiàn)在說起，楊佳琪的臉上依然蕩漾著嬌羞的笑容，夏如初覺得實在有點晃眼，心里酸酸的，不知是因為她的笑容還是因為那句“辰逸”。該怎么形容夏如初此時的心情呢？聽著別人回憶自己心里的那個人，這滋味，有點苦，有點澀，還有點酸，她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只是靜靜的聽她說下去。
“第一印象，這個人好像不太好相處，有時候脾氣上來了冷著一張臉，而有時候笑的跟個陽光大男孩一樣，誰都不知道他的分界點在哪，除了你?！?p> 聽到這里，夏如初有點無奈，她其實也不知道，只不過小學(xué)的時候看他的冷臉看多了，慢慢的就知道了一點，知道怎么避開那個雷區(qū)而已，但是還是有時候失算被炸了好幾次，說起來都是淚啊…！但是看著楊佳琪陷在自己的思緒里，她就識時務(wù)的沒出聲。
“雖然大家都是一起那么玩，但我能看出，你們之間的不一樣，好像做什么事都是那么理所當(dāng)然，所有的小互動都是自然而然的不會覺得奇怪?！?p> 說到這里，楊佳琪再次將臉轉(zhuǎn)向夏如初“你知道嗎？初二有段時間，我坐第一組二排，你坐第二組二排，辰逸坐你后桌，我和辰逸只相隔一臂之長，我經(jīng)?？吹侥銈冎g的小互動，那時我想，你們之間的感情應(yīng)該很好吧！”
經(jīng)她提起，那些遙遠(yuǎn)的記憶就像雪花一樣飄落，鋪滿夏如初的世界，那些她冰封許久的疼痛再次來襲，這么多年，她始終不敢回憶那些點點滴滴的日子，因為回憶一次，心口就被凌遲一次，太痛了。
而今天，措不及防的，又痛了一次。
上課鈴聲剛響，全部人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這節(jié)是語文課，老師在臺上講課，夏如初照常拿出借來的最小說看的津津有味。不是她不喜歡上語文課，只是覺得沒啥好上的吧！反正聽不聽考試都能考那么多分，所以除非有什么重要的知識點，要不然一般她都是在看小說的。然而她不知道，她未來的生活讓她有多后悔當(dāng)初沒有好好上語文課，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
就在她看的入神的時候，后背被手指戳了一下，她立刻馬上條件反射的將小說放進(jìn)抽屜，雙眼盯著書本上的內(nèi)容，假裝正認(rèn)真的聽課。果然下一秒就瞥見語文老師正走到她身邊，她在內(nèi)心深深的呼了口氣，好險?。?！
等老師走開了，夏如初拿出一張廢紙，撕一小條下來，畫上一個笑臉！然后抬頭認(rèn)真的聽著臺上的老師講課，私底下卻偷偷的將紙條從背后遞給后桌。
沒過一會，感覺后背又被戳了一下，她面上不動聲色的聽著老師講課，底下迅速的將紙條拿到手里放到課本上用書夾著，借著翻書的動作偷偷看了眼“又看小說！”
夏如初心虛的吐了下舌頭，悄悄回著“又被你知道了。”照樣用老辦法傳遞。
“我還不知道你！”
夏如初無聲的笑了笑，將紙條撕碎放進(jìn)抽屜里，繼續(xù)看小說。很快，一節(jié)課就這么上完了。
那時候還不懂感情，只知道每次傳完紙條，心里都是暖暖的，特別開心，也特別享受這種時光。而傳紙條這個習(xí)慣，一直到高中還在延續(xù)，那時才知道，原來這也是感情。
面前的咖啡已經(jīng)涼了，而楊佳琪還在繼續(xù)。
“一開始，我以為你們只是認(rèn)識的比較早，所以很多事情不用交代依然那么默契，后來發(fā)現(xiàn)，只有對你，他才會如此?！?p> “在高一的時候，我和他分到一個班級，而你分到另外的班，我想也許你們會漸漸疏離了，可沒想到上自習(xí)我們兩個班級居然分到了一起，不過高中學(xué)業(yè)重大家也是各做各的作業(yè)沒什么來往，然后高二分班，你們又分到了同一個班級，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夏如初無法忽略對面射過來的充滿低落的眼神，卻也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只能在心里苦笑，也許，只是一場孽緣。
那時理科總共8個班級，他們又分到了一個班級，她當(dāng)時的心情也是又驚訝又開心。驚訝的是她在分班前還偷偷許愿，如果能在一個班級就好了，后面居然真的分到了，開心的是他們同窗的的情誼又可以增加兩年了。往后的歲月她常常想，如果那時沒有分到一個班，是不是也就沒有后來的分離，所以，這到底是緣分還是...她也不知道了！
太陽漸漸落山，黃昏的光線沒有太陽的那么明亮刺眼，從窗戶投射進(jìn)來，剛好籠罩著楊佳琪的身影，給她添上一層朦朧美。
她眼中的憂傷顯得那么的真實，夏如初心里狠狠的震撼了下，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比她對謝辰逸的感情更深的話，那么她想應(yīng)該就是眼前的這個人吧！
夏如初輕輕攪拌著手中已經(jīng)涼掉的咖啡，垂下的眼眸盯著咖啡的丁點泡沫。如果是她，夏如初，你可以舍得放下了嗎？放下那個少年，放下那些刻在心口的記憶......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點冷場。就在夏如初想要找個話題破解這個尷尬的時候，對面的楊佳琪顯然已經(jīng)從回憶中抽身，重新?lián)Q上愉悅的笑臉“這么多年不見，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好呀！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我們那的菜，很好吃，帶你去?！毕娜绯跸肓讼耄裉旃弦影?，剛好，省的說自己在外面吃了。
“好！”
等到了餐館的時候，剛好是用餐的高峰期，滿眼看去的都是人，不過還好地方大，還有座位。
夏如初因為來過很多次，老板都已經(jīng)認(rèn)識了，打過招呼之后輕車熟路的自己找位子坐，一邊看菜單一邊介紹，這家餐館叫“小城菜館”，顧名思義就是小城市的菜館，里面的菜都是她們那里的一些特色菜，像芋子燉泥鰍、大田螺煲、羊肉煲等等，是不是想想都流口水。
因為楊佳琪說這里她也不知道有哪些好吃的，所以全權(quán)交給夏如初點餐。
開完會不久的謝辰逸一手握著方向盤平穩(wěn)的開著車，一手拉扯開領(lǐng)帶透氣，眼神專注的看著前方，眉頭微蹙。
突然！
“叮......”的一聲，是微信新消息提示音。
他拿起看了一眼，界面上顯示是楊佳琪發(fā)過來的信息“吃過飯了嗎？”
利用等紅燈的空隙，他簡短的回了句：“還沒！”
很快，又一條信息過來：“要不要一起吃飯？”
看著紅燈的時間，謝辰逸快速的回著：“今晚有事...”，一句話還沒打完整，就看見進(jìn)來的下一條信息“如初也在?！?p> 他打字的手一頓，神色復(fù)雜的重復(fù)看著楊佳琪發(fā)過來的最后那句話看了好久，隨后將打好的字刪除，發(fā)了一個好字！
在公司里忙成狗的陳志毅聽見自己的手機(jī)響，看了一眼是謝辰逸打來的，接起用臉夾著聽，雙手在電腦上搜索一些資料。
“這么快開完會了？總部那幾個老家伙沒有因為你這次突然改變合作作家的事情集體批斗你？”
“到時銷量說明一切！”
陳志毅：“......！這么自信！那你打電話過來什么事，會議的資料都準(zhǔn)備好了，你回來就可以開始?！?p> 謝辰逸停了幾秒鐘才開口：“近期大家因為新合作都辛苦了，今晚的會議改為明天早上，今天早點下班吧！明早一大早將準(zhǔn)備好的資料帶到會議室開會?！?p> 陳志毅快速在電腦上打字的手一頓，激動的差點把手機(jī)掉在地板上，他恨不得掏掏自己的耳朵看是不是幻聽了，這個工作狂居然將工作放下了？他還想再套點話，手機(jī)里已經(jīng)傳來“嘟嘟嘟......”的忙音，表示對方已經(jīng)掛斷了。
陳志毅不可思議的瞪著手機(jī)屏幕，自言自語：“嘖嘖嘖......有情況??！”
再說“小城菜館”里，夏如初點菜點的正起勁，突然楊佳琪問她介不介意多一個人，夏如初揮揮手表示不介意，又多勾了幾樣菜。
等到將菜點齊了交給服務(wù)員，喝著茶水，翹首以待她的飯菜。
噗嗤一聲，楊佳琪一聲輕笑“如初，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嗎？”
“什么？”
“餓了好多天的狼，眼睛冒著金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p> 夏如初聞言哈哈笑了幾聲“真的很好吃?！?p> 等了大概十分鐘左右，菜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的上來了，然而某人已經(jīng)手快的將幾個碗都添好了飯
“佳琪，你朋友什么時候到?。俊?p> “他...你也...他一會就到了，讓我們先吃，他在停車”楊佳琪吞吞吐吐了好幾遍才將話說完整。
“好嘞！”
話剛說完，夏如初已經(jīng)快速的夾了一塊紅燒肉到嘴里，一臉享受的表情“嗯~~！就是這個味道，太贊了?！闭两诿朗呈澜绲南娜绯醪⑽窗l(fā)現(xiàn)楊佳琪的異常。
楊佳琪失笑：“有沒有那么夸張”
夏如初激動的點點頭“真的有，快嘗嘗?！?p> 桌上有紅燒肉、羊肉煲、大田螺、芋頭燉泥鰍、熏鴨、苦菜排骨湯和一道青菜，看的楊佳琪有點傻眼。
“你來都點這么多？”
聽到這話，夏如初趕緊揮揮手，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開口：“沒，比這多多了，我一般都是和那三只一起來的，你都不知道，她們那才叫夸張?！?p> 說到這里，夏如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差點笑出聲。“我和你說，有一次，我們四個人來吃飯，餓的不行，菜上來一會，我們就瘋狂快速席卷了一遍，添了兩次飯后，正準(zhǔn)備添第三次，發(fā)現(xiàn)飯沒了！我們就和老板說沒飯了，你知道老板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嗎？哈哈！”不行不行，憋笑憋得肝疼。
“老板當(dāng)時很無奈的說，正在煮，你們吃慢點，哈哈哈！”夏如初笑了半天，眼淚都快出來了，使勁揉了揉肚子，好疼。
楊佳琪也笑出了聲，但還好沒她那么夸張。
謝辰逸走進(jìn)餐館，一眼就瞄準(zhǔn)了右前方正笑抽著的人，無意識皺著眉頭站在那安靜的看著。那個瞬間，好像其他人都隱身了一般，獨留她一個人的色彩，那么耀眼，那么奪人眼球。
曾幾何時，她也這么笑過，具體的場景已經(jīng)忘記，只有那笑起來彎彎的閃閃的眼睛總是在腦海里揮之不去。每夜入睡前，總是要出現(xiàn)一次在他的意識當(dāng)中玩鬧一番才能乖乖安靜下來。
楊佳琪看見謝辰逸站在那里，趕緊揮了揮手：“這里！”
夏如初順著她看的方向轉(zhuǎn)過頭去?？辞宄砣撕螅氖澜珈o止了一般，臉上的笑就那么呆著，旁邊的喧鬧都與她無關(guān)，唯一的聲音來源就是自己加速的心跳。
入眼的是謝辰逸穿著白色襯衫西裝褲挺拔的身材，前面的扣子因為天氣燥熱而解開了兩顆，讓人想入非非，這是夏如初第一次見他穿的這么正式的樣子，她想，她終于明白以前看小說時，為什么女主看著男主穿著一身西裝的帥樣子會心跳加速了，因為她此刻的呼吸也是完全紊亂的。
幾個大步，謝辰逸已經(jīng)在她對面坐下，楊佳琪體貼的往里面挪了挪，順手將筷子給他。夏如初略低下頭平復(fù)自己的心情，視線在幾道菜中來回，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開口打招呼，也不知道要怎么開口。
不過顯然對面的人也沒打算開口，只有楊佳琪一個人的聲音穿梭其中：“辰逸，你怎么會在這附近？”
“從總部開完會，剛好路過這附近?！?p> “難怪，剛剛你在微信上說你在這附近，我還納悶了下。最近忙嗎？”
“恩！有一個新的合作?！?p> 楊佳琪略訝異：“新合作的事項不是一般不用你自己跟嗎？”
謝辰逸抬眼看了對面一直低著頭的人一眼：“這次的我自己跟?！?p> “哦！這樣。是有什么不一樣嗎？”
“恩，比較...特殊！”
......
......
原本美味的食物，夏如初現(xiàn)在卻感覺味同嚼蠟，夾雜著苦澀。她機(jī)械的咬著口中的食物，對面的字眼清晰的漂進(jìn)了她的耳朵里，并不是她故意聽，距離太近沒辦法。但其實她一個字都沒聽懂，只是聲音進(jìn)入了她的耳朵，并未在腦海了形成對應(yīng)的語句，她也并不想去關(guān)心對面的兩個人談話內(nèi)容，或者說不敢去細(xì)聽。
夏如初覺得，這是她吃過的最尷尬的一次飯，回去也不知道會不會消化不良。而最讓人難受的，是胸口處那始終徘徊不去的一抹心酸，心臟的地方，好像正在被密密麻麻的針扎的體無完膚，疼痛一點一滴的隨著血液蔓延到全身，不會要了你的命，卻會讓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