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就到了貓頭鷹大放歌喉的時候,“呱呱呱”凄冽的叫聲劃破黑暗,直搗耳膜。
每個夜晚,小雨荷都是聽著貓頭鷹單調(diào)凌冽的叫聲進入夢鄉(xiāng)的。
慢慢的,小雨荷便能夠分辨出好幾種鳥兒的叫聲,黃鶯的婉轉(zhuǎn)啾鳴,釣魚雀的尖聲滑翔,麻雀的嘰嘰喳喳,白頭翁的“嘰嘰”低喚,貓頭鷹扯著嗓門的“呱呱”叫聲,還有雨天鷓鴣鳥“咕咕”的低聲呢喃,都是如此悅耳。
每天,清晨的陽光,落日的余暉照在新建的瓦房上,透著一層神秘而古樸的氣息,寧靜而安詳。
現(xiàn)在是春天的多雨季節(jié),小雨荷可以去林子里采蘑菇,再過一段時間,桃金娘成熟,孩子們的盛宴才真正開始。
搬家不久之后,二弟小勇出生。
大勇沒夠兩歲,只會喊爸爸媽媽,走路還踉踉蹌蹌的,隨時都會摔倒的樣子,卻像個跟屁蟲那樣天天粘著小雨荷,扯著她的褲腿跟在她后面跑,一遍又一遍的喊她“姐姐,姐姐”,奶聲奶氣的聲音萌化了歲月的蒼茫。
到了7月,桃金娘成熟,全村的孩子,每天天沒亮,就聚集在林子里翻找成熟的桃金娘,那熱鬧的勁兒,響遍了整個樹林。
大勇扯著小雨荷的褲腿不肯松手,小雨荷只好帶著他,每找到一只熟透了的桃金娘,就進了大勇的肚子,看得小雨荷吞著唾沫,卻也懂事的沒和他爭。
......
這一年的夏天,李蕭辰賠了小雨荷十只蟈蟈,整整十只啊,小雨荷高興得不得了。
小雨荷想著,不能把它們放在一起,否則打起架來肯定是你死我活的。
她只好把家里的瓶瓶罐罐全部翻出來,連裝鹽的陶罐都用上了,放在床底下,高高興興的去花生地里采花生葉子回來喂養(yǎng)。
結(jié)果——
它們除了啃葉子的時候是安靜的,其他的時間都是翹著屁
股,鼓著翅兒不停的叫喚,白天也就罷了,基本沒人在家,也就沒人理會。
最慘的是到了晚上,它們瘋了似的叫得更歡,此起彼伏,
永不停歇,吵得房頂都快掀了下來,弄得一家人在黑暗里驚愕得無法入眠。
第二天起床,每個人都頂著兩個重重的黑眼圈,像大熊
貓一樣,一副睡眠嚴重不足有氣無力的樣子。
“荷子,你床底下究竟藏了什么東西,吵死人了?!?p> 母親終于是忍無可忍,一股子火的把她床底上的那些個瓶
瓶罐罐全部翻出來,扔了一地。
“看你干的好事?!?p> 有一兩只蟈蟈跳了出來,被早起正在找蟲子的母雞一口
吞進了肚子里。
小雨荷只好把它們遠遠的搬到野外去統(tǒng)統(tǒng)放生了,不想
成為雞們的腹中之物的,就遠遠的逃吧,越遠越好。
從此以后,小雨荷金盤洗手,再不玩蟈蟈。
......
開學的前一天晚上,李宅。
李蕭辰的父親李中白滿臉怒氣的看著旁邊的兒子。
“你明天給我老老實實的去上學,再到處浪,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上不上學是我的自由,要你管?!?p> 每次說不過的時候,就搬出老子的威嚴來,早干嘛去了?
“你敢不去試試?”
“就不去,你咬我???”
“你不去是嗎?是嗎?”
李中白顯然被氣到了,這小子從小就沒讓他省過心,越大就越胡作非為,無法無天,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氣急敗壞地轉(zhuǎn)了一圈,一眼看到院子里的木棍,操起一根手臂粗的就氣勢洶洶的趕回來。
今天非狠狠的揍一頓這小子不可,居然敢如此頂撞他,還要死要活的耍賴不去上學。
“我最后再問一遍,你去還是不去?”
棍子已經(jīng)揮到了李蕭辰的頭頂上了,看著就要落下來。
這個時候,李中白的妻子李蕭辰的后媽馮青云趕緊的跑過來,抓住他的手說:
“孩子還小,慢慢教育,何必這樣動氣?快放下,放下?!?p> 如果這一棍真的揮下去,不死也殘啊。
“你這孩子,快跟你父親道個歉啊?!?p> “他要打死我就打死好了,要你假惺惺的?!?p> “嘿,你這孩子?!瘪T青云嘟噥著,干脆放開手走過一邊去。
“你怎么能這樣說話,找死???”
“我一直都這樣?!?p> “你——”
李中白氣極了,本來已經(jīng)放下來的手又舉了起來,這小子就是皮癢,欠揍。
“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在棍子又揮起來的一瞬,李蕭辰狡黠的目光靈機一動,何必跟他硬碰硬,這一棍打下來,吃虧的肯定是自己。
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
“老頭子,你也別打了,省點兒力氣,我明天去上學就是?!?p> 李中白被他一聲“老頭子”氣得還想揍他,李蕭辰卻徑直的越過他,回房里去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
第二天早上,李蕭辰果真高高興興的背起書包就去上學了。
在出門的那一瞬,他那高興的模樣兒還是讓李中白愣了一下,難得這小子還有這么乖巧的時候。難不成真想通了?
結(jié)果那小子早上乖乖出的門,傍晚就被他乖乖的領(lǐng)了回來,是學校通知李中白去領(lǐng)回來的。
李蕭辰皺著眉頭,蔫巴著臉像是做了很大錯事的孩子,一直跟在他的后面回的家。
一路上,李中白都有一種恨不得要掐死了他的沖動。
原來,這小子中午放學的時候,他把全班的男生聚集在一起,說:
“咱班缺老大啊,咱們打一架來決出勝負怎樣?最后贏的不僅可以當老大,還有獎品哦?!?p> 那獎品就是一包花花綠綠的糖果和一輛漂亮的玩具車。
都是農(nóng)村出來的泥娃子,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糖果,對于玩具車,更是第一次見到。
那個時候,孩子們的玩具都是自己制作的,槍是用手指大的竹竿做的,子彈是酸藤子;而彈弓是用樹杈做的,石子是子彈。
所以,那輛玩具車,比糖果更有吸引力,無疑吸引了所有男孩子的目光。
再說了,不就打架嘛,都是山溝里滾大的,誰小時候還沒打過架啊,小事一樁,老大不老大的倒也無所謂,就沖著那輛玩具車也是值了。
于是一群小屁孩就在操場上干起仗來,李蕭辰就在旁邊翹著二郎腿,嘴里叼著狗尾巴草,大爺一樣的看著他們打,這戲好看哪。
很快的,地上倒了一片,每個人都被打得鼻青臉腫,鬼哭狼嚎的。最后只剩下一個人能站起來,舉著手說:
“我贏了?!?p> 李蕭辰歪著嘴,笑了笑,
“恭喜你,老大,這些獎品都是你的了?!?p> 說完拍拍頭也不回的屁股就走人。
結(jié)果當天下午,所有的家長都擠到了學校里,鼻青臉腫的小屁孩一溜站了一長排,家長們聲勢浩大的控訴著那個老大。
老大耷拉著腦袋站在那里,他自己本身也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有苦說不出,糖已經(jīng)被吃完了,玩具車也被砸爛了,支離破碎的丟在地上。
“這都什么人啊,把我兒子打成這樣?”
“你小子是魔鬼嗎?開學第一天就把大家打成這樣?!?p> “這么嚴重的大家事件,學校還管不管了?”
“我們不要和那小魔頭一班,讓他的家長來說話?!?p> ......
要不是老師護著,老大肯定被他們給撕成了碎片,最后,老大不得已供出了李蕭辰。
結(jié)果李中白又被叫到了學校,跟那么多個家長一個個的賠禮道歉,還要陪醫(yī)藥費,弄得他氣不打一處來,有氣沒處撒。
自己還真以為這小子懂事了呢。這都什么事???
這事兒鬧這么大,他的老臉都被丟盡了,也不好意思再送他去上學了,由著他繼續(xù)浪吧。
第二天李蕭辰就高高興興的去找小雨荷,大聲嚷著:
“荷子荷子,我不用上學了!”
好吧,不用去上學就可以繼續(xù)上天入地,爬樹摸魚抓泥鰍斗蟈蟈,游手好閑,無法無天的浪了一天又一天。
......
又一年,李蕭辰也是乖乖的背著書包去上學,李中白看著他那個樣子就犯怵。
想起去年那遭還是心有余悸,這小子不會又整什么幺蛾子吧?
這次李蕭辰倒是很乖,沒有煽動別人打架也沒參與打架,課堂上還坐得直直的聽老師講課。
老師還以為他真轉(zhuǎn)性了,上一秒還表揚了他,結(jié)果,下一秒.......
當老師講得津津有味自我陶醉的時候,他從書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條長長的蛇。
那東西有兩個手指粗,花花綠綠的,吐著蛇信子,在桌子底下慢慢的爬行。
它爬過一個女生腳踝的時候,那女生以為是什么碰了她的腳,伸手去撓,結(jié)果抓到了那條蛇,正吐著蛇信子瞪著眼睛看著她。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喊聲打破了沉靜,像是半夜是撞見了鬼一樣,聽著的人魂都嚇出竅了。
“蛇——蛇——”
那女生不成句的只吐出一個字,蛇被她甩了出去,她整個人也蹦了起來,逃到教室很遠很遠的角落里,躲在角落里索索發(fā)抖。
接下來,每個人都嘰呱亂叫著,瞬間慌慌張張的沖出了教室,那爆炸混亂的場面根本無法形容。
那蛇自由自在的在地上爬,不明白這些愚蠢的人類怎么會這么怕它,它只是條草花蛇好嗎,沒有毒,很多時候都不咬人的,即使被不小心咬那么一口也不疼的。
剛才還講得自我陶醉的老師呆了一秒,又呆了一秒,才慌慌張張的跑出了教室,去找人來捉了那條正在自我得意的嚇走了所有人的蛇。
“誰?是誰拿來的?”
“老師,是我?!?p> 李蕭辰倒是很誠實的舉起了手,沒有猶豫也沒有栽贓陷害。
老師扶著額,頭都痛了,又是他。去年鬧的那出就已經(jīng)讓他很出名了。
他的父親被氣得吐血了,發(fā)誓再也不管他,只好由著他繼續(xù)浪,現(xiàn)在開學的第一天,又鬧事。
于是,他再一次的被領(lǐng)回了家。
......
“我說你挺正常的啊,又不是腦子有毛病,為什么要鬧這些事啊?”
小雨荷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躺在草地上,嘴里咯嘣的把草咬斷吐了出來,然后看著藍藍的天空,說:
“我在等你啊,小混蛋,等你長大了和我一起去上學?!?p> “怎么?又關(guān)我事?”
“那你以為呢,你怎么長這么慢啊,頭疼?!?p> 她有辦法嗎?她才剛滿五歲好不好,五歲的孩子太小,學校不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