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急急如律令
四人快速做了分工，狄晉利用錦衣衛(wèi)身份在城內(nèi)活動打探信息，陸仟、鐘宴、向雁則將目標(biāo)集中向郊外官道搜尋。
千里之外皇宮；
混合了各種情緒的氣氛也隨之蔓延開來。
消息是在魏忠賢拜見朱由檢之后傳開，朱慈照被虜劫。
堂堂大明殿下被劫持，信息就像一顆砸落的千斤重石在宮內(nèi)掀起軒然大波。
有心災(zāi)樂禍的，也有心急如焚的，朱由檢怒震朝堂，承乾宮中田妃以淚洗臉。靜下來的時候朱由檢想到了梁康。
魏忠賢進(jìn)宮匯報殿下被劫持時順帶提及了梁康，但朱由檢知道梁康的名字卻絕對不是眼下。
半月前自一份看似無關(guān)輕重的奏折中朱由檢就知道了梁康。
知道了這個暫時性失憶，手擒大盜郭威，在應(yīng)天府巡檢司聲名鵲起善于練兵并引起中軍府震動的梁康。
朱由檢意識中努力的勾勒著資料中相關(guān)梁康的信息并嘗試將梁康立體化起來。
年過弱冠，精通拳腳功夫，善于練兵，才華橫溢。
“梁康，如果你能保得我兒，不管你身世如何，朕給你報效朝堂的機(jī)會”
月色如水，朱由檢如此作想。
星光、月色落下的時候一堆篝火也在荒寂的山谷點燃了起來。
火光中架上的兩只野兔油滋滋的散發(fā)出一陣陣香味，朱慈照兩眼發(fā)光，豎起耳朵聆聽著梁康引人入勝的故事。
“急急如律令，定”梁康口若懸河，左右手做了一個倩女幽魂中燕赤霞咒語手勢，然后地面便響起腳鏈碰撞嘩啦的聲音。
朱慈照手足舞蹈，就連兩名黑衣人都情不自禁的靠近了點。
殿下朱慈照渾然忘記了自己是階下之囚，或許也不懂，童心泛濫的年紀(jì)，只要忘記天絕刀，感覺當(dāng)前的日子除了吃喝不如人意之外遠(yuǎn)比宮中有滋有味，一日后就淡化了淮陰府的血腥一幕。
當(dāng)然真正讓朱慈照遺忘恐懼的是梁康故事，沿途休息時朱慈照便依偎在梁康身側(cè)，繼梁康版‘四大名捕’迷倒陸仟、向雁等人之后梁康版的‘倩女幽魂’又成功俘虜了殿下朱慈照及其兩名刀客。
喬半山也聽的的津津有味。
費(fèi)褚不制止，梁康能讓朱慈照安靜下來再好不過，對于梁康的故事，費(fèi)褚聽力出色，往常休息時老僧入定般的天殘刀也是洗耳聆聽。
這種妖魔鬼怪的故事被梁康刻意的渲染之后更有代入感。
朱慈照對梁康完全是敬若神明，評價直追朱由檢。聽歸聽，費(fèi)褚對梁康的警惕卻絲毫沒有放松，只要不是騎馬前行，定然就有腳鏈。
梁康配合的態(tài)度挑剔不出任何毛病，雙腳有桎梏，休息時拖著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哪_鏈煮飯、剝皮、烤肉的活一件不落。
除了腳上醒目的腳鏈，其他沒有任何因素可以將俘虜聯(lián)系在一起，喬半山偶爾會同梁康談?wù)撊_功夫，梁康也不會保留，對于梁康而言，同擅長拳腳功夫的喬半山交流獲益更大，當(dāng)然這種獲益同樣體現(xiàn)在喬半山身上。
兩個刀客敬喬半山、費(fèi)褚若神明，喬半山對梁康客氣有加，刀客便沒有任何刁難的成分。
也沒有人去注意腳鏈在地面拖出的亂七八糟痕跡以及河灘邊休息時梁康同朱慈照玩石子，隨后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有序的圖案。
但梁康也有困難，費(fèi)褚等人多半時候都是在走小道，梁康只能大概的辨別是向西北方向運(yùn)動，兩日來具體進(jìn)入何地卻沒有任何地標(biāo)可以辨識。
只能被動的留下線索，先前自己傷勢恢復(fù)，伺機(jī)逃生的計劃也要重新調(diào)正，朱慈照不能不顧，自己脫身而朱慈照依舊在費(fèi)褚等人手中，自己在應(yīng)天府的一切布局必定會在順天府哪位九五之尊的一怒之下飛灰湮滅。
或許費(fèi)褚早就算計到了這點！
一整條兔腿都給了朱慈照，算是自掠劫以來大明殿下吃過的最為美味食物，朱慈照狼吞虎咽，滿嘴油膩。
梁康吃的不緊不慢，很有耐心，看著小家伙心滿意足的樣問：“以前沒吃過？”
“嗯”
“好吃不”
“比宮內(nèi)的好吃”
“你老爸是什么樣的人，說說看，說好了給你講故事”
“什么是老爸！”
“就是老了的父親”
“我老爸不老”
“那說說看什么樣的人”
小家伙倒是沒有用自己衣袖擦嘴，撩起梁康還算干凈的衣襟擦手。在梁康講故事為條件的誘惑下快速將口中兔肉咀嚼下咽，帶著回憶的模樣開口；
“老爸說要當(dāng)一個堯舜禹湯的皇帝，說要勤政治國。夕惕朝乾、宵衣旰食。”
朱慈照口無遮攔的開口。
梁康愣了愣，坐在河灘突起的一塊河石上慢慢的撕咬著兔子肉。
內(nèi)心感概萬千。
另外的空間不管對于朱由檢如何評價，梁康意識中這位大明末代皇帝始終是一個充滿了讓人值得同情的悲劇角色。
以身作則，勤儉執(zhí)政，不近女色，闖軍入城，留下一句‘朕死，無面目見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發(fā)覆面。任賊分裂朕尸，勿傷百姓一人?！彪S自縊而亡，這是朱由檢的悲情。
梁康也無意將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定性到朱由檢身上，另外空間朱由檢執(zhí)政，閹黨禍及天下又逢連年天災(zāi)，翼中到順天府因鼠疫十室九空，南方水災(zāi)成禍，北方大旱赤地千里，邊境大金虎視眈眈，闖軍星火燎原，朱由檢也變得生性多疑，濫殺無辜。說朱由檢該死，不見得，或許這已經(jīng)是風(fēng)雨飄揚(yáng)大明王朝所不能的負(fù)重，也超出了朱由檢能力。力挽狂瀾不僅僅要取決與決策者袖里乾坤的能力還要有出類拔萃的智謀團(tuán)隊以及可調(diào)配資源，這是梁康對力挽狂瀾的定義，否則一切都是紙上談兵，夸夸其談，朱由檢沒有這種資源。
想到各種天災(zāi)，梁康眉頭又皺了皺，朱由檢登基是晚于另外空間的歷史記載，但如果時間線沒有出現(xiàn)完全顛倒的變化，小冰河時期的天災(zāi)還是會存在。
內(nèi)心嘆息一聲，梁康想到一句話：‘蝴蝶飛不過滄?！?p> 朱由檢是年輕有為，但或許也就是那只飛不過滄海的蝴蝶。
梁康的感概中飯足的朱慈照昏昏沉沉睡去，睡夢中來了一句“急急如律令，定”。
梁康笑，覺得自己帶壞了大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