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蘭聽了沉默半晌不說話。
見孔蘭不說話,憐兒說:“四少奶奶,我覺得四少爺對你還是很上心的,不然他今日也不會發(fā)那么大火?!?p> 孔蘭聽了憐兒的話語,若不是他昨夜那傷人心的言語,她許會覺得憐兒說的對,現(xiàn)在,她覺得他發(fā)火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覺得她受辱他也丟了面子,也可能是因為他對她尚有一份惻隱之心,反正,不太可能是對她上心。
她語氣淡淡地說:“他因為什么,和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憐兒有些驚奇地看著她,只覺得她反應(yīng)太過平淡,和她在路上想像的完全不一樣,她回來路上曾想著要是孔蘭聽了她的話,定會非常感動于四少爺?shù)乃魉鶠?。沒想到她只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憐兒眼下也不知道說什么了,心想難道這四少奶奶婚前和人私奔的事情,竟是真的。她是真心愛那與她私奔的下人,才對四少爺?shù)娜f般上心都看不在眼里?
憐兒此刻有些為四少爺不值,但她也不會因此對孔蘭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如果四少奶奶真心婚前喜歡別人,婚后還愛著那人,那也只說明四少奶奶是個有情有義的癡心人,也因此更是個可憐人。
她不再在孔蘭面前說四少爺?shù)氖虑椋亲R趣地離開了孔蘭的屋子,回自己屋里梳洗睡覺去了。
憐兒離開后,孔蘭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約莫半個時辰后,孔蘭聽得有人開門的聲音,知道是陸巖回來了,忙側(cè)過身將臉孔對了墻壁,裝作已經(jīng)睡著。
陸巖進來后,知她是裝睡,自己也和衣睡了。
第二天,孔蘭醒來后,發(fā)現(xiàn)陸巖已穿了衣服,站在窗前,心想,他今日倒是不出去了,既然聽?wèi)z兒說府上的貴客已于昨夜離開,今日總可以回自己家了吧。
但陸巖站在窗前,她又覺得不知怎么開口對他說起這事,他一定還記得昨夜那事,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怎樣地狼狽不堪,此刻和他說話,哪怕一句,也讓她覺得極難為情,便看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發(fā)了一會呆。
仿佛覺察到她已經(jīng)醒來,他也不轉(zhuǎn)身,只在窗口背對著她問道:“你今日能不能不回去?”
孔蘭猛然聽得他說的這句話,不知他是何意,因此呆呆看著他,也不知怎么回他。
他繼續(xù)背對她說道:“那日休你,是我不對,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把休書收起,希望我們可以從頭來過,我想過了,沒有你,在這府中我是過不下去的?!?p> 孔蘭還是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因何過了一天,他就從那夜的嫌她在府里呆得太久,變成了想要她留下來?
他說的看似情話,語氣卻是極輕描淡寫,像說平常話似的,直叫孔蘭摸不清頭腦。
正在想怎么回他,只聽他又說道:“你不必立刻回我,我這兩日要去老師那里祝壽,你兩日后再回我便可。”
說完,他也并不看她,從窗前走到了門口,出門去了。
他剛離開門口,孔蘭聽得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問陸巖:“四少爺,昨日的馬房丟了一匹舊馬,又莫名其妙多了一匹新馬,您可知道這事?”
她側(cè)耳傾聽,只聽陸巖的聲音說:“是我昨日丟了馬,又買了一匹,你只管這樣告訴老爺。”
又聽得那下人的聲音道:“知道了,四少爺?!?p> 那下人的聲音落后,院中便不再有什么聲音。
孔蘭起了床,呆呆站在陸巖站過的窗子前,盯著那距窗外有幾尺的梧桐樹,暗自揣測陸巖這話里的意思,卻叫她無論如何揣測不清。
且不說他那語氣值得懷疑,就算他的話是真心實意,她又該聽了他的話便留下來么?昨日宰相之女程明芳愛慕他的眼神在心里浮現(xiàn),他那首周邊鄉(xiāng)城眾所周知的證明他生性放蕩的詩句也在記憶里升起,若是以后和他真成了正式的夫妻,自己在他眾多女人擁擠的愛情中又該何去何從?
誠然,她對他抱以好感,且這好感甚為強烈,但要她一輩子和他呆在一塊,從此過上患得患失的生活,到底值不值得,她也是要好好思考一番的。
梳洗完畢吃了飯,她來到院中,見憐兒正在院中那棵杏樹下的石凳旁的椅子上坐著發(fā)呆,雙手拖了臉蛋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突然想到可向憐兒問問關(guān)于陸巖的事情,因此走到石凳旁的另一只椅子旁坐下,想要開口問,卻一時又不知從何問起,因此沉默著。
憐兒見她坐下,這才回過神來,把胳膊往石凳上一放,轉(zhuǎn)過身子看著孔蘭道:“四少奶奶,您今日……”,她想說的后面的話是“回去嗎?”但想了想,似乎略有不妥,便只說了一半。
孔蘭知道她想問的,因此答她道:“我可能要再住上個兩日?!?p> 那憐兒高興地跳起來說道:“真的嗎四少奶奶?”
孔蘭點了點頭。
憐兒又問:“那兩日后呢?你是不是就不用回去了?可是四少爺和您說什么了?”憐兒高興之余又覺得此事略有蹊蹺,因此問。
“他,他什么也沒說……哦,對了,他只說他要去外地向他老師祝壽,要兩日才能回來,所以要我等他兩日?!笨滋m覺得要是告訴了憐兒陸巖今日早上說給她的話,她想問的問題怕憐兒回答時便會有所顧忌,因此這樣回她。
“哦,那你是要等他回來才能回去?!睉z兒說。
主仆二人不再說話。
孔蘭呆看了一陣石凳,鼓起勇氣說了一句:“憐兒,你昨日晚上說,四少爺發(fā)了好大的火兒。”
“嗯,是發(fā)了好大的火兒。”憐兒看了她一眼,心想昨夜她還毫不關(guān)心,怎么今日又主動提起。
“他這人平素經(jīng)常發(fā)火嗎?”想問的話問不出口,她因此隨意接了一句。
“昨日我和您說過了,想你是忘記了,他以前從來沒發(fā)過這么大火兒?!睉z兒看了孔蘭一眼,說。
“哦,他昨夜卻發(fā)了那么大火,也不知是為了什么?!笨滋m覺得自己一直在扯著沒用的廢話,想著該怎么才能委婉地把想問的話問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