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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知青那幾年

21我不知道你咋認識他這個人

我當知青那幾年 申朱楊 3245 2018-11-05 21:25:39

  21我不知道你咋認識他這個人

  張永東說:第二天,孫泉源和尤繼紅要去公社集合,準備參加縣里舉辦的知識青年代表大會,倆人廝跟著坐上頭班公共汽車走了。我也跟著我們生產隊上了大渠清淤工地。那大渠需要清淤的地方就在我們住的那個村子邊上,距離我們村遠近要有八九里。我們沒有來回跑,也沒搭庵子,帶著鋪蓋卷兒;借麥秸,打地鋪,男女分屋,就近住到農戶家;吃喝也是暫借戶家房屋起爐灶,支大鍋,架案板,安排專人來做大鍋飯。隊下管飯細糧多:白面饅頭整簸籮,整籠抬出來。蘿卜、白菜、蘿卜纓子,這些大路炒菜、腌菜很充足,管飽吃,吃得很可以,給人感覺一下就到了按需分配的共產主義。

  吃得好,并不證明日子就好過。那渠水放掉時日已不少,本想著渠底龜裂早已干透了。哪知待我們下到渠底時,渠底居然還有泥,沒泥的地方也能踩出水。說實在話,我們知青大多穿的都是解放鞋,即便踩出水,有那膠底抵擋著,稍加注意些,鞋面不濕不難受。那些家庭條件不太好的回鄉(xiāng)青年,穿的都是松緊口或方口自家做的布底鞋。這種鞋穿著方便很舒服,只是下到這渠底要難受:不隔水,三五分鐘全濕透。盡管天氣沒上凍,但那濕冷凍腳的滋味如同針扎一樣讓人受不了。

  生產隊的事情就是那么推推動動,撥撥轉轉,沒人主動愿干活。見到渠底濕且軟,這個推,那個轉,都不想朝那渠底站,只想站在半腰挖個平臺當個傳遞手。隊長沒辦法,喊這個,叫那個。嘻嘻哈哈都是躲,都是轉,諒你是隊長也沒人給情面。

  我腳上穿的是雙解放鞋,再說咱也算是一個男子漢,二話沒說下渠底,挖濕泥,一锨挨一锨,使勁兒朝上撂。上邊人趕快挖平臺,傳遞五六登,直到渠上邊。

  娟兒姐見沒人下渠底,跟隊長說一聲:“我去換雙鞋?!迸つ樉妥吡恕2灰粫?,她回來了:腳穿淺腰黑膠鞋,挽起褲腿站渠底,掄锨干起來。一锨又一锨,比我撂得快。當時我就想:你主動下渠底,干得還那么快,是誰給你好處了?別看你穿膠鞋,那也是站在濕地里,片刻工夫就會凍得你雙腳冰涼麻木很難受。女的下渠底,你給隊長臉上貼金呢!難道你忘了隊下扣你們家糧食那情景?”

  吃飯時候我悄悄問她為啥不講條件跳渠里。她說:“永東呀,我知道隊下三巨頭不待見我們家。我們家是負擔,這是明擺著,這也是很明顯的事情。我們家多是病號吃飯的,少有健壯干活人。我知道,若沒有隊下這集體,我們家這一堆子老、弱、病,盡管沒有殘,只怕也活不下去;即便隊下不照顧,我們家還是占了集體的光。若不是跟大家在一起,我們家自己也養(yǎng)不活自己。人要知道感恩。我不講價錢跳渠里,就是要愛護咱們這個大集體?!?p>  聽這話,當時我吃一大驚。真的,孫泉源跟我說過娟兒姐長得美。他來村里第一天就認識了娟兒姐,是娟兒姐把他們溝里的知青帶到了我們知青院子里。說那天娟兒姐拉著長音幫他們叫門時,那聲音很好聽,他都聽得入了迷。當時他就覺得這姑娘聲音很甜美,人肯定長得也很美??上翘焱砩显律鼥V,又有門口的大桐樹遮擋了月亮光,姑娘的真容沒看清,影影兒的只覺模樣很周正?,F(xiàn)在聽娟兒姐說出這些話,不只是孫泉源覺得娟兒姐長得美,我也覺得娟兒姐不只是聲音好聽人好看,她人美心更美,美得讓人仰慕,美得讓人心動,美得耀人眼,美得讓人不敢盯著她看。

  在渠上清淤十幾天,娟兒姐每天都站在渠底的濕泥地上朝上掄鋼锨,一直沒人替換她,直到清淤完工回家轉,也沒人代替她一天。

  真的,我很佩服貧下中農那股忍耐勁兒,我也佩服回鄉(xiāng)青年的能干。一天到晚不失閑,慢慢悠悠,慢慢干,從早到晚不停手,干過十幾天,無論多艱難,硬是讓公社驗收過了關。

  回到村里第二天,孫泉源和尤繼紅開完會也都早一天回來了?;貋砭突貋恚缤丶肄D了幾天回來一樣淡如水,沒人知道他倆去開會。晚上去溝里,尋找孫泉源玩。問起開了什么會。孫泉源說是瞎扯淡:天天講政治,就不講生產。孫泉源說浩仁哥說得好:“‘脫離組織領導講政治,那是瞎扯淡?!院仁畞硖?,住旅館,念文件,糟踐的糧食可不少,連泡大糞都沒攢下一小堆兒,都從下水道沖走了。這是肥水流向外人田,也是瞎扯淡?!?p>  我說:“你也別說什么瞎扯淡,明天咱們就要上渠首。這下可真好,咱們那些同學不用找,也都能見上面?!?p>  孫泉源笑了笑,說:“我怕咱們那么多知青湊在一起又該惹啥事兒。打架、斗毆、起哄、偷東西,大東西不會偷,小偷小摸少不了。我真怕咱們掉到咱們知青惹禍的旋渦里拔不出腿。真是那樣咱們就得早些拔腿離開是非之地,趕快逃回家里去?!?p>  我根本不在乎,對他呵呵笑。說:“像你說這也太怕人。你也別擔心,到時候再說吧。真不行,咱們也避事兒,趕早逃回家去就行了?!?p>  第二天一早,正如人們常說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大隊只有那一臺皮輪帶斗拖拉機,拉上糧食、蔬菜和帶隊干部及火頭軍先走了。到那兒卸了貨,第二趟回來應該上午八九點。說住一天拉五趟,把人全都送到渠首上??上н€沒到九點,電話打回來:拖拉機回來的時候壞到了半道上。一天再拉四趟這事兒不再想。為保明早渠首開工典禮我們大隊的民兵到現(xiàn)場,大隊決定:徒步走到渠首上。大伙一聽都笑了,七八十里就這么打腳量,這也有點出洋相。不過還有常喊的口號是:苦不苦,想想紅軍兩萬五。跟兩萬五相比,這才七八十里又能算得了什么?那就啥也別說,背上行李走吧。每人再發(fā)給四毛錢的出差補助費,半道上吃頓飽飯不成問題。

  發(fā)了四毛錢,心里都滿意。就這樣,三五成群廝跟著,背起被子走起來。在這群年青人中有能人,有人已經預測出走到渠首的大致時間了:一個小時走十里;就是快一些,七八十里也得用上七個小時,到渠首也得下午四五點。我和孫泉源一聽也都傻了眼。我跟孫泉源說。:“下午四五點,還不把人走傻了?”

  孫泉源嘿嘿笑著說:“走到半道截輛車,啥事兒不都有了?你還當真走到下午四五點呢?!?p>  我說:“咱們這么多人廝跟著,還咋截車呢?!?p>  孫泉源取笑我:“落個二里地,啥不都有了?”

  “豬,豬。”拍一下腦門,我自己埋怨自己說:“這么簡單的事情,我咋想復雜了。”說著假裝上廁所,腳步放慢了。

  前方大部隊走了。我和孫泉源背著行李隨后慢慢走。拉得距離并不遠,看去也是百多米。孫泉源跟我說:“別跟咱們大部隊離太遠,咱們不認路。萬一沒有順路車,咱們還真得一路走過去。這得有個心理準備?!?p>  聽著孫泉源這么說,我心里就想笑,反著他的思路說:“真是那樣我就不走了。我就在這兒等車了。”

  孫泉源一聽也笑了:“你屙屎屙到褲兜里,跟誰打別呢。咱至少得走出七八里地才能容易趁到車。你咋不在咱寨門口等車呢。咱寨門口還得有車讓你趁呢?!?p>  這真是大實話,啥都別說,只管往前走。七八十里路,走出十分之一,能夠趁上車也可以。想到這兒,加快腳步走。剛剛走過新良大隊的一個路口,聽得突突響,分明是來了拖拉機。扭頭看也是拉著一車人。明顯是朝渠首送人的。我和孫泉源都忙招手。那司機怕趁車,加速開著走。這時只聽車斗里一個人喊:“司機哥,這是我兄弟,讓他倆上來吧?!蓖侠瓩C緩緩停下來。我和孫泉源連忙奔過去,撂被褥,偏腿上,車停沒五秒,開起來又走了。

  隔著那么多人,孫泉源跟那讓停車的年青人握手。這時的孫泉源連我都顧不著了,跟那人說過幾句親熱話之后,這才把那人介紹給我:“這哥們兒也是咱們知識青年。他就是三中的金安然,是新良大隊團支部委員。我倆就是在這次知青會上認識的。我倆很能說得來。他知道的比我多,他好讀書,我佩服他。我佩服的人不多吧,可我就是佩服他,他讀書多呀,我得拜他為師了?!?p>  金安然把右手伸給我,用左手把腦門上的頭發(fā)捂到頭頂上,沖我說:“哥哥,你還認識我么?你是我們的恩人,我得感謝你呢。我找你,真難找,這次我真得找到你了。我謝謝你,謝謝你。你不記得我了?”

  看到他把腦門上的頭發(fā)握到頭頂上,我愣一下,接著也就笑起來,問:“你咋在這兒呢?你不是BJ的,你咋在這兒呢?!?p>  聽我倆這么說,孫泉源覺得很奇怪,看看金安然,又看看我。覺得很疑惑,問:“你倆也認識?你倆是咋認識的?”

  我說他:“你是顧裝糊涂還是咋的,他也認識你,你咋能記不起他呢。”

  孫泉源可能真忘了,看看金安然,又看看我,說:“真忘了,真忘了。我真的不知道是咋回事兒了。他是三中知青呀。我真不知道你咋認識他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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