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陳孝可,葉柯終于再沒有什么疑問了。也許現(xiàn)在對自己這個大二學(xué)生的考驗(yàn)就是,能夠?yàn)槁逍膼傋鲂┦裁矗瑘猿侄嗑?,還有怎樣向爸爸媽媽交代。
但是經(jīng)過了昨天一夜的輾轉(zhuǎn)反側(cè),以及上午在星岸和家里的兩場會面,葉柯已經(jīng)累到虛脫。他直接趴倒在臥室的床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夢里,他好像又回到了中學(xué)時期。在別人忙于學(xué)習(xí)時,只有他一個人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直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xiàn)在另一頭,向著他走來。
那是一邊看著書,一邊準(zhǔn)備回教室的洛心悅,一抬眼,她也發(fā)現(xiàn)了葉柯。
“洛心悅!”
說出口了,真的說出口了。這是這么簡單,其實(shí)根本不用考慮說些什么。只要用力喊出對方的名字,一下子就換來了洛心悅明亮的眼睛,陽光的微笑,還有那個張開雙臂的動作。
“葉柯!”洛心悅也開口叫了自己。
于是葉柯邁開腿,蹬出最用力的步子,朝向她跑過去。
“葉柯!葉柯!!”
洛心悅的聲音把高三年級四個班的所有人都吸引到了各自教室的門口和窗口。所有的同學(xué),所有的老師,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葉柯向洛心悅跑去。
“葉柯!葉柯?。 ?p> 真好聽,洛心悅繼續(xù)叫吧,直到我跑到你面前抱住你。
“葉柯!死葉柯??!你是睡死了吧?!”
這算是什么話?
“葉柯,我都聽見你的手機(jī)鈴聲了,快醒過來!”
葉柯真的醒來了,那是何田田在一樓門外叫喚的聲音。他趕緊下樓打開了門。
看到葉柯后,何田田忍不住偷著笑。
葉柯馬上想到了她笑的原因。剛才他是在特別困的情況下睡著的,頭發(fā)已經(jīng)睡成了雞窩的樣子。
趕緊用手理了理頭發(fā),葉柯這時才注意到已經(jīng)是天快黑的時間了,有一個男人正站在何田田身后不遠(yuǎn)處。
何田田把右手一攤:“鑰匙呢?”
葉柯趕緊摸出了車鑰匙給她。接過鑰匙后,何田田和身后的男人辦理起了還車的手續(xù)。
還完車后兩人一起回到家中。何田田仍不忘嘲笑葉柯的頭發(fā):“你怎么一個午覺睡成這樣。洛心悅都生病了你一大早的居然還有心情去星岸工作。”
看著完全不同于高家、方一明以及其他與星岸集團(tuán)有關(guān)人等的何田田,葉柯發(fā)覺自己不知何時學(xué)會了心口不一。盡管很不忍心,他仍只能很違心地回答:“我找她表哥問病情去了。還向星岸醫(yī)學(xué)中心問了一下,洛心悅沒事了,過一兩天就會回來的?!?p> “真的?太好了?!?p> 看得出何田田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她帶動著這間房子的氣氛也正常了起來,包括葉柯的胃。
“何田田,我好像忘了吃午飯了,我?guī)愠鋈コ燥埌伞!?p> “干嘛出去吃呀?!焙翁锾镒哌M(jìn)廚房看了一圈,又去陽臺的冰箱里翻了翻,“你家里有這么多菜,別總是說出去吃出去吃的。我來看看,有蝦,我給你做個茄汁大蝦面吧。”
“好的。那些菜都是洛心悅買的?!?p> 捧著一把材料走向廚房的何田田搖著頭嘆氣:“你就只負(fù)責(zé)洗碗是吧。趁我做飯時候,你去幫洛心悅整理一下房間,干干凈凈地迎接她回來。”
于是在廚房油煙機(jī)聲音響起的時候,葉柯走上了三樓。
其實(shí)今天的一大早葉柯已經(jīng)整理過了,這次上來他是來看看還要添置些什么。他打開了手機(jī),為每一樣決定要買的東西直接在線上下了訂單。
花瓶,家里怎么能少了花瓶,下單支付。還沒來得及去書店買琴譜,克萊德曼、久石讓的,下單支付。洛心悅是美術(shù)系的,畫板、支架、鉛筆、水粉、油畫顏料、鉛化紙,下單支付。各種動物公仔,只有一只熊怎么夠,我要給她一整個動物園,選了十七八個,下單支付。兩間臥室一間書房都要有電視機(jī),下單支付。書房看大屏幕電視需要一個舒服的長沙發(fā),找到一家明天就能送上門的,下單支付。三樓天臺都沒有利用起來過,有既防曬又防水的藤制長沙發(fā),下單支付。
完成了這些,葉柯查了一下還有一萬左右余額。他走回二樓,坐回到了書房的桌邊,想起陳孝可在這個位置提起過的咖啡機(jī)。孝哥只說了洛心悅喜歡喝,沒說她會不會用自動、半自動的機(jī)器。還是先買一臺膠囊的吧,把各種咖啡膠囊都買一盒,下單支付。
這時何田田把面端過來了,葉柯一碗,她自己一碗。把筷子遞給葉柯后她問道:“剛才你在手機(jī)上忙什么吶?”
“我買了些讓洛心悅回來能用的東西?!?p> “哦?”何田田直接從葉柯手里抽過了手機(jī),翻看起訂單記錄。
她看了很久,看得很仔細(xì),表情也從俏皮變得嚴(yán)肅起來。這讓葉柯有點(diǎn)緊張,不敢率先動筷吃面。
“怎么了,何田田?”
她輕嘆一口氣,放下了手機(jī):“我能想象,你們以后只需要一塊畫板,一架鋼琴,兩杯咖啡,就可以詩意地度過一天。葉柯,雖然我早就認(rèn)輸了,可我還是不得不說,你真的把最好的都留給洛心悅了?!?p> 這話說得葉柯不敢與她對視。
何田田又繼續(xù)說道:“但是,這不是正常的愛意表達(dá),你太著急了。”
“太著急了?”
“吃面吧,快要漲開了。”何田田轉(zhuǎn)過臉自顧自先吃起面來。葉柯也只好先解決眼前吃面的事情,他不確定何田田到底想要表達(dá)的是什么,向她看去,也只看到在認(rèn)真吃面的樣子。
幾乎沒有碰過蝦和菜,何田田只是飛快地吮完了面條,就放下筷子,問了葉柯那個她真正要問的問題:“洛心悅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什么不治之癥?”
葉柯深深地吸了口氣,不治之癥?陳孝可從頭到底都沒有這樣形容洛心悅的病情。他描述得就像是人人都有壽命的期限,洛心悅只是被測出了一個很短的剩余時間。事實(shí)上,也確實(shí)如此。想到這里,他也變得極不愿意使用不治之癥這個詞。
“她不能算是生病?!?p> “那是什么?”
“可以說是基因的缺陷,讓她容易生病,甚至……容易出事。所以她表哥負(fù)責(zé)治療,我負(fù)責(zé)讓她開心。”
何田田仿佛凝固在了自己的思索中,花了很久才走出來。
“葉柯。”
“怎么了?”
“洛心悅,她真幸運(yùn)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