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落花1
素卿好不容易從府里跑出來去找墨棐，卻被告知他并不在，只好坐在桌旁等他，心里卻是憋著口氣。
這人怎么一天到晚都不好好待在客棧，真不知外頭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好去處，叫他都這般樂不思蜀了。
正無聊著，便瞧見門口進(jìn)來一個熟悉的人，仔細(xì)一看，竟是大將軍夫人申氏。
素卿癟嘴，這位倒是好心緒，聽外頭說都病的不行了還不忘出來吃杯茶。嘖，素卿別過頭去，絲毫不想同她打招呼。可申姜哪懂得她的小心思，自從進(jìn)門瞧見她之后，便笑著走過來同她問好，“真是巧，沒想到能在這兒碰上素卿姑娘?！?p> 眼看著躲不過去了，素卿站起身來同她行禮，“見過大將軍夫人?！?p> 申姜是真心喜歡她，也能聽出來她語氣里的不情愿，卻絲毫不介意，招呼旁的人拿出些新買好的糕點遞過去，“還熱乎著呢，妹妹拿著，我便不叨擾了?！?p> 素卿接過來，心里帶些感激，卻又別扭著不想表現(xiàn)出來，“夫人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家的糕點。”
“閑時聽將軍提起的。”
劉川柏？
素卿有些訝異，“大將軍還會同夫人提起小女子？”
當(dāng)然不會，是她求了好久。劉川柏才去給她打聽來的。
申姜笑而不語。
一旁的小廝上前來耳語幾句，似是有要緊事，申姜聽完，便起身同她道別。
這里前腳剛出門，后腳彩環(huán)就找過來了，急得滿頭大汗，“小姐，明日就是素皖小姐大婚的日子，府里忙的緊，您怎么自個兒到處跑，叫人怪擔(dān)心的。”
素卿不以為然，問她，“皖兒姐姐試過婚服了？”
“試過了，這會兒正在房里等著您呢?！?p> “等我？”
彩環(huán)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樣，嘆口氣，“小姐您忘了，昨日大小姐邀您去院兒里一坐，結(jié)果您吃酒多了，便伏在榻上睡了，今日天一亮就跑出來，奴婢都沒來得及趕上您?！?p> 素卿猛地記起來，卻是有這件事，匆匆招呼彩環(huán)拿上東西出了客棧。
剛拐出巷口的流鶯看到她遠(yuǎn)去的慌張身影，疑惑，“小姑娘應(yīng)是來尋墨棐的罷，怎的還沒等到人就走了。”
納溪拍拍她的背催到，“莫想這些沒用的了，先趕緊回去?！?p> 流鶯應(yīng)了聲，隨著他回了客棧。
兩人一直在客棧等到日漸西沉才把墨棐盼回來，一打開門便是撲面而來的酒氣。
酒意上頭，意識也是昏昏沉沉的，墨棐晃悠著身姿關(guān)上房門，正眼瞧都沒瞧那兩人，隨口問道，“不是去等那個老妖嗎，這般早就回來了？”
隨即，便猛地睜開眼睛轉(zhuǎn)過身去，一抹血腥灑在空氣里，沖淡了最后一酒意。
窗邊，納溪的半個身子已經(jīng)化作了原型，上身赤裸在空氣中，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墨棐快步走過去，掌心輾轉(zhuǎn)出幽藍(lán)的光芒，敷在他的傷口處，“怎么會搞成這樣，姑姑呢？”
納溪微張開眼睛，道，“去盯著那老妖了?！?p> 墨棐蹙眉，“你身上有怨魂的氣息。”
納溪滿頭的雪白長發(fā)盡數(shù)飄散在腦后，隨著傷口的愈合逐漸變回原本烏黑的顏色，說話卻是一股有氣無力的樣子，“是個蛤蟆妖，看起來是被人類豢養(yǎng)。今日我跟流鶯一路跟著去了城外，發(fā)現(xiàn)這畜生在城外一片沒有神靈守護(hù)的地界兒，圈養(yǎng)了一批怨魂。食人骨肉，吞人精魂，來幫助自己修煉。”
被人類豢養(yǎng)的妖。
墨棐蹙眉，他還真沒見過。
“你這般模樣，怕是替小姑姑擋下了怨魂之氣?！蹦珬捫渲械纳茸酉袷遣煊X到自己主人體內(nèi)靈氣的流逝，從袖中鉆出來，周身散發(fā)一股耀眼的幽藍(lán)，源源不斷地靈氣灌進(jìn)納溪體內(nèi)。
轉(zhuǎn)眼間，他身上光滑如初，連一絲疼痛也察覺不到了。那扇子收起靈氣，扇柄上竟?jié)B透出絲絲血跡，再次收進(jìn)了墨棐的袖中。
“你今日到霄祈那兒去，他沒問這扇子的來處？”
墨棐將他扶將起來，眉眼恢復(fù)往日的冷淡，像是早就料到他會問，于是低頭給他倒茶，一言不發(fā)。
倒是納溪兀自嘆口氣，“你說你，人家姑娘死了都不給人家個痛快。”
“我沒殺死她，你不也知道嗎?！蹦珬捨罩璞煊X溫度差不多了，才遞給他。
納溪抿了一口，微微蹙眉，這茶沏的確實有些苦了，“你是沒殺她，可你卻將她剝皮抽筋做成了扇子，生不得，死不能。難道不殘忍？”
“呵，”墨棐冷笑一聲，“那素卿呢，她就要白死了？”
納溪不語，他并不想在這等問題上同他太多爭論。是對是錯，他心里自然有個評判，至于爭論過去，倒不如好生看著腳下的路，比追悔過去卻又耽誤了現(xiàn)下，平庸一輩子的好。
“等下我去找找小姑姑，她一人在那處，你怕是也不放心，”墨棐披上斗篷，恐他著涼又去關(guān)好窗戶，走幾步再轉(zhuǎn)過身來囑咐，“你便好生在這里養(yǎng)傷……”
“我知道，等會兒霄祈君來，該說的我便說，不該說的我定不會說?！?p> 聽到他如此說，墨棐才放下心來，轉(zhuǎn)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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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溪鎮(zhèn)的夜晚依舊是熱鬧的很，流鶯一人趴在窗口上，盯著大將軍府的大門，氣的眼里要噴出火來。
茶樓的小廝上來送了兩三次點心時，墨棐才來。
一進(jìn)門就看到大敞的窗前趴著個小不點的人兒，因為個子不夠高，努力點著腳尖往下張望，也不怕一不留神兒滑下去。墨棐上前幾步一伸手將她從窗邊撈下來，下一秒就被一把玉笛頂住了喉嚨。
流鶯也是被嚇了一大跳，完全是下意識地反應(yīng)，待到看清來人之后，氣不打一處來，怒道，“你這小狐貍，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被抵住喉嚨的某狐貍完全悠哉，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危險”處境，笑著伸手將她的玉笛擋開，道，“我還不是為了納溪來看看你，萬一你一個人在這里怕的哭鼻子了可怎么辦。”
流鶯正要發(fā)作，就聽見他繼續(xù)道，“再說就看姑姑這小身板，被人欺負(fù)了可不好?！?p> “.……”
流鶯努力按住自己跳動的額角，奮力在心里咒罵這只貧嘴的臭狐貍。
晚風(fēng)刮進(jìn)來，墨棐瞇起眼睛仔細(xì)嗅著，身前的流鶯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兩人快步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大將軍府的大門不知何時敞開，幾位家丁快步迎出來。眺望巷口遠(yuǎn)處，一座錦轎從遠(yuǎn)處緩緩駛來，平穩(wěn)地落在大將軍府門口。
下人們上前撩起轎簾，先頭下來的是位華貴夫人，再接著是個略帶傲氣的姑娘，這幾個人倒是沒什么異常。墨棐正要轉(zhuǎn)開視線去尋那股妖氣的來源，突然被轎子上的一抹嫩綠引住。上頭下來了第三個姑娘，身著翠綠衣裳，眉目含笑，尤其是左眼那顆淚痣他都瞧的格外清晰，墨棐渾身一滯，只聽見身旁的的流鶯倒吸一口涼氣，小聲道，“這府里有兩股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