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冒牌天神
“我特棒吧,能自己站起來了?!卑茬χf。
徐惠的眼圈濕潤了,一年多不見兒子真的長大了,在美國時還是處處離不開母親的小男生,如今已長成了男子漢,或許這就是安穩(wěn)要把兒女帶回國的原因吧。
“嗯。”徐惠的情緒有些激動。
“今天是周末,我們一家人終于可以吃頓團圓飯了?!卑卜€(wěn)說道。
“媽媽回來了,才是真團圓。”安琦說。
“我們回家嘍?!卑察o過來扶起安琦上車,安穩(wěn)和徐惠望著一對兒女百種滋味涌上心頭。
傍晚,訓(xùn)練館門外收發(fā)室的窗口閃爍著燈光,我和老曹相對而坐,桌面上擺著幾盤下酒菜,但我喝的卻是可樂,因為明天要比賽不能喝酒,這頓遲來的“酒局”老曹已經(jīng)盼了很久,剛從訓(xùn)練館出來,他就把我拉進(jìn)了屋。
Hello ketty喝著與我同款飲品,旁邊的食盆里是老曹吃剩的骨頭,老曹舉起杯說:“謝謝你兄弟,這杯我先干了?!?p> 老曹仰首喝下,我心想按輩分我是他的兄弟,但如今的我青春年少、風(fēng)華正茂,怎么滿臉褶子的老曹一杯下肚就開始說胡話了?
我喝了一口可樂,問:“謝我什么,老哥?”
老曹一邊倒酒一邊抄起一只鳳爪叼在嘴里說:“沒有兄弟你,就沒有我的人生第二春?!?p> 越說越?jīng)]溜了,我夾了口菜聆聽著“第二春”的講述。
“你說,人有沒有可能重活一回?”
我一驚,夾菜的手一哆嗦紅燒雞翅掉在桌面上,老曹撿起來扔進(jìn)Hello ketty的食盆里。
“重活一回?”我掩飾著驚慌,胡亂拿起一只雞爪子啃著。
老曹接茬說:“我覺得能,那些科幻片里的情節(jié)早晚一天會實現(xiàn)的,好比等你老了,通過科技手段讓你變回年輕,還能上場打球?!?p> 我凝視著老曹的眼睛,在他頹廢的眼神里似乎蘊藏著一股神秘力量,像兩個黑洞將要把我吞噬,這個老酒鬼不會是被老天附體了吧,怎么有種天神下凡的錯覺。
“天神”抄起一只鳳爪遞在我面前說:“吃這個,那是我啃過的。”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老毛病又犯了,正在向一根連Hello ketty都嗤之以鼻的雞爪骨架發(fā)動著瘋狂攻勢,骨頭上布滿牙印,我從嘴里掏出來說:“鹵得真入味?!?p> “唉,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多好。”老曹抿了一口酒。
我沒敢接茬,不知他用意何在,像個傻子似的啃著鳳爪。
“如果真有一種藥能使人返老還童,我寧可把酒戒了也要買到。”老曹說完仰脖又喝了一杯。
這是要戒酒的節(jié)奏嗎?但能讓老曹說出“戒酒”倆字已屬難得。
“世人都甘愿用任何東西去換取青春?!蔽一氐?。
“是啊老弟,我這樣子就不奢求什么青春了,能像《我不是藥神》里那樣,老了能買得起治病的藥就心滿意足了?!?p> 我一聽才明白老曹又被電影的情節(jié)洗腦了,差點被他這個冒牌天神給騙了,可他接下來的話把我驚出一身冷汗。
“不過你的藥千萬不能停,明天的比賽很重要?!?p> 老曹說完瞇起他那雙小眼睛望著我,我故作鎮(zhèn)定啃著雞爪子,暗想不愧是曹丞相的后人,雖混得貧困潦倒,但奸詐的基因猶存,他怎么知道我在吃藥?
“什么藥?”我叼著鳳爪問。
“壯陽藥啊,你們戰(zhàn)隊的前兩場比賽我全看了,打的太斯文,溫溫吞吞的,一點血性都沒有,要贏下比賽就得玩命,跟打仗一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作為教練必須給隊員們打雞血,喝雞湯沒用,那是給女人坐月子的,就像徐崢在電影里開的那家印度神油店,雄起!Understander ?”
老曹越說越激動,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像是剛干了一大碗雞血一樣。
我長出了口氣,決定收回之前覺得老曹應(yīng)該去橫店干劇務(wù)的想法,老曹最適合的工作是寫影評,論褒貶,將一部電影的精髓與現(xiàn)實生活的境況無縫連接、針砭時弊的功夫無人能敵,不過老曹的話卻提醒了我,距離上次在德邦醫(yī)院做全面檢查已過去一段時間,為什么遲遲沒有收到安穩(wěn)的回信,明天就要比賽了,我擔(dān)心身體狀況能否支撐如此劇烈的運動,還有他給我的藥要吃到什么時候,種種疑慮讓我決定給安穩(wěn)打電話詢問,陪老曹喝了最后三杯酒后起身告辭。
安穩(wěn)家的西式廚房里,安靜系著圍裙正小心翼翼地從烤箱里拉出托盤,托盤上放著幾只烤的半熟的面包,一旁的安琦正拄著拐指揮著:“刷一層蛋液,灑上芝士,再烤五分鐘?!?p> 原來兄妹二人正在準(zhǔn)備晚宴,慶祝母親回國、安琦出院,安靜第一次親手制作甜品未免有些緊張,但有哥哥在一旁耐心指導(dǎo)就從容多了,安靜專注地用刷子蘸上蛋液涂抹在面包上,這本是安琦作為鵬城大學(xué)甜品社團副社長在學(xué)校美食節(jié)亮相的作品,既然沒能在同學(xué)們面前一展廚藝,必須讓家人一飽口福,當(dāng)安穩(wěn)和徐惠坐在餐桌前望著滿桌的西式菜品驚訝不已。
徐惠問:“這些都是你和Arthur做的?”
安靜微笑回道:“我們厲害吧?!?p> 徐惠激動地望著安穩(wěn),安穩(wěn)也被感動。
“更厲害的在這呢,Angela來幫我一下。”廚房里傳來安琦的聲音。
安靜立刻起身,頃刻見她雙手捧著一個大托盤走過來,上面是一張色彩奪目的匹薩,安琦拄著拐來到餐桌旁,安穩(wěn)接過托盤將匹薩擺在正中央,徐惠望著匹薩眼眶頓時濕潤了。
徐惠為何如此激動,源于二十多年前她在霍普金斯大學(xué)醫(yī)學(xué)院與安穩(wěn)相識時的一段往事,發(fā)生在前面講過的在學(xué)校草坪安穩(wěn)一個人吃掉整張匹薩之前。
一天徐惠在市郊的一家披薩店里遇見了偷偷打工的安穩(wěn),安穩(wěn)那段時間因忙于學(xué)業(yè)很晚才睡,因此作為服務(wù)員的他十分疲憊頻頻犯錯,最后不慎將客人點的一份匹薩扣在地上,店長很氣憤正想借機辭掉安穩(wěn),不想客人非但沒生氣還替安穩(wěn)求情保住了這份工作,這位通情達(dá)理的顧客就是徐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