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場雪來了，長安到處銀裝素裹。
長安城西門外，牟尼院外道路上，停下兩輛馬車，濯清身披紅色斗篷，斗篷邊緣是白色狐貍毛，頭戴白色狐貍帽，腳蹬一雙皮棉靴，走下馬車。
后一輛馬車上，妙玉被丫鬟攙扶著下了車，穿著藍底百衲棉衣，腳上穿得是深灰色棉鞋。
雪后天晴，天氣寒冷，濯清口中呼著白氣。寺庵里香客不多，雪踩在腳下發(fā)出滋滋聲。
早上，濯清去拜訪妙玉，提議下雪不如去牟尼院，瞻仰下貝葉遺文和觀音遺跡。妙玉欣然同意，全不顧天寒地凍，積雪難行。
兩人并排走在前面，香菱和小丫鬟走在后面。
濯清說道：“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點滴可見大世界，佛家勸人向善，這是好事。但這不是大道，這是小道?！?p> 妙玉聽了，問道：“為何這樣說呢？那大道又是什么呢？”
濯清說道：“如果人人都去做和尚尼姑，誰來耕田種地？外敵入侵怎么辦？念經(jīng)誦佛，敵人就會放下屠刀嗎？大道應該是強兵富國，懲惡揚善。律法之下，人人平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鰥寡孤獨皆有所養(yǎng)。這才是大慈悲！”
這時靜玄師太正好出來，雙手合十誦道：“阿彌陀佛，柳施主慈悲為懷，善哉善哉！”
濯清笑道：“靜玄法師好，一點粗淺見識，見笑了。”
靜玄師太說道：“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柳施主一心向善，他日終得圓滿?！?p> 濯清說道：“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聽得妙玉側(cè)目連連，靜玄師太心想說不過你，我就當沒聽到。只是在前面引導濯清進入寺廟。
寺廟里左右是鐘樓鼓樓，院墻刷的黃色，墻上的青瓦上覆蓋一層厚厚的雪。
妙玉藍色百納道服，影子印在寺廟圍墻上，顯得很有禪意。
而在妙玉的眼中，濯清穿著紅色斗篷在這白雪皚皚的世界里，分外耀眼。
不知道是風吹動了衣裳，還是心動了，感覺裙角飛揚。
……
等濯清回到西府，三桂子趕緊跑來，說榮國府的賈璉賈二爺，等王爺好久了，還帶著一個丫頭。
濯清進得客廳，果然賈璉已經(jīng)起身迎接。
賈璉對身邊的丫鬟說道：“平兒，快來見過王爺?！?p> 濯清看那平兒外面穿一件嫩綠色對襟褙子，里面也是綠色襦裙。皮膚白里透紅，身材苗條。彎彎的兩道柳葉眉，眼睛大而有神。鼻子小巧，櫻桃小嘴。年齡十六七歲的樣子?？雌饋砜∏慰扇?，溫順?gòu)轨o。
賈璉說道：“昨兒回去，告訴父親，被父親好一頓罵，說當時就應該同意，還回來問什么？都是自己人，原都不應該由王爺說出來的，真真是豬油蒙了心。你嫂子也好一頓數(shù)落我，說平兒雖是貼身丫頭，別說王爺開口要一個丫頭，四個都要了，也不應皺眉的。你瞧瞧，我尊重他們，倒成了我的不是了?！?p> 濯清笑道：“讓鏈二哥為難了，都是弟弟的錯?！?p> 又吩咐香菱把平兒，領(lǐng)到重華院好生去安置。
濯清請賈璉喝酒吃飯，除了五把古董扇子，又拿了一個玉如意給賈璉，讓帶給王熙鳳。并又給了賈璉，幾個值錢的西洋琺瑯彩鼻煙壺。讓賈璉明天帶小廝把隋德家?guī)滋准揖呃厝?，賈璉自然是大喜過望，志得意滿的回去了。
等賈璉到家，拿了玉如意給王熙鳳。
王熙鳳笑道：“這個小王爺挺大方啊，還給了你什么物件？”
賈璉帶著酒意說道：“也沒啥，就給了幾個小玩意，琺瑯彩鼻煙壺?！?p> 王熙鳳冷笑道：“當我們王家人不識貨，這可是西洋來的鼻煙壺，恐怕比我這玉如意還值錢。還給什么了？”
賈璉只得陪笑道：“讓明天去拉幾套隋德的家具回來?！?p> 王熙鳳笑道：“那肯定都是好東西，隋德貪得無厭，家里東西錯不了。這小王爺這么好色？為了一個丫頭花這么多錢？”
賈璉笑道：“你沒見過他，天仙一樣的人物。比女的還俊，我看他看平兒的眼神不像色瞇瞇的?！?p> 王熙鳳奇道：“那就奇怪了，他怎么知道平兒，看重了平兒哪點？”
賈璉說道：“他自己說是家里老太妃催他納妾，他又要絕色的。我覺得他說的話半真半假?！?p> 王熙鳳笑道：“那倒有可能，林妹妹年紀小身子弱。他又是才襲了王爵，家里催著納妾，也許聽林妹妹說平兒長得好看又溫柔，納回去不會爭執(zhí)。”
賈璉說道：“你這么一說，我覺得還真是這么回事?！?p> 王熙鳳笑道：“不管怎么著，這筆買賣賺大了?！?p> 賈璉說道：“我趕緊把扇子送給老爺那去，昨天把我一頓臭罵。說我把平兒看得比上萬兩銀子還重?！?p> 王熙鳳冷笑道：“是不是心疼了？舍不得就再去把平兒要回來，我又不在乎什么玉如意?！?p> 賈璉繼續(xù)陪笑道：“怎么會呢？疼你還來不及呢！我去送扇子去了?！?p> 王熙鳳啐他道：“呸！別學你那不像話的老爺，天天扎在脂粉堆里?！?p> 賈璉來到賈赦房里請安，把扇子給了賈赦。
賈赦一看就知道是古董扇面，眉開眼笑道：“這小王爺人真大方，這幾把扇子真正千金不換，一點也不夸張。你還得啥好處了？”
賈璉說還有幾套隋府的家具。
賈赦摸摸胡子道：“那行，拉回來看看，要是確實好，留一套給你姨娘。你這事辦得不錯，那小王爺下次還要看重哪個丫頭，直接答應他。今兒我高興，我房里這丫頭秋桐才十三歲，就賞你了。”
賈璉驚喜道：“謝謝老爺?！?p> 再看那秋桐，面含春色，眼梢微微吊起，顯得很有風情。平日兩人就有點眉來眼去，今兒算得嘗所愿了。
賈璉歡天喜地帶著秋桐回了自己院。
王熙鳳聽說，賈赦竟然賞了一個貼身丫鬟，給賈璉來做妾。氣得叉腰指著賈璉罵道：“你們父子真是一對臭不要臉的東西，什么臟的臭的就往家里領(lǐng)？”
賈璉思慮自己得了好處，也就任王熙鳳鬧一鬧。畢竟兩人才結(jié)婚沒多久，感情正處在如膠似漆的階段。
溪深難受雪，山凍不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