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紫竹院的七小姐還在熟睡。
聽見匆忙的腳步聲,迅速起身披衣出門。
“怎么回事---”
七小姐問神色倉皇的侍衛(wèi)。
“長生閣---長生閣出事了---”
“什么!”
七小姐直接飛身上房檐,施展輕功沖到長生閣。
——
七姑爺也醒了,指節(jié)發(fā)白,喃喃自問:
“阿九動手了么?”
他嘆了口氣,心想阿九可真傻。
以卵擊石,何必呢?
——
一群黑衣侍衛(wèi)守在長生閣外圍,那是老夫人的護衛(wèi)。七小姐快步往里走,發(fā)現(xiàn)了那從未見過的暗門。繼續(xù)往里走,她看到老夫人提起拐杖,砸向趴在花無期身上的少女。
少女抬起頭,滿嘴鮮血。
“阿鶯---”
花七滿震驚。
她怎么可能還活著?
而且,還長高了不少。
——
“阿---姐---”
阿姐。
怨魔見到花七滿,心中歡喜。
是啊,花七滿每次帶去好東西,都會告訴阿鶯,她們血脈相連,她們是最親的姐妹。
——
砰---
一棍砸下去,血汩汩二流。
又是一棍,再一棍,直至血肉模糊,老夫人才停手。
——
“我早該想到的---”老夫人殺人后,依然冷靜理智,“他還真是傻,這人死,怎么可能復生呢---”
七小姐難以置信,慢慢地挪步靠近。
那確實是多年前便被毒死的妹妹——花十鶯。
她長大了,變成一個嬌俏可人的惡魔。她可以想象,不久前,阿鶯就這樣面無表情地,一口一口,吸食生身父親身上的血。
——
“阿滿,燒了吧---”
花七滿盯著血肉模糊的花十鶯,許久才反應過來,回了聲:
“是---”
不久,老夫人說道:
“聽書閣主,便是阿九---”
“哈?”
她大驚失色。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未發(fā)現(xiàn)。
——
若說她對阿鶯半點情誼都沒有,那是假的。她確實利用過阿鶯,可她也在乎阿鶯。阿鶯慘死,她也愧疚,因為無處發(fā)泄,才一直派人追殺、折磨花九重。本以為花九重最恨的人會是她,沒想到竟是叔父。
說來也諷刺,她折磨了他那么多年,竟認不出他的模樣。
“阿滿,你該當家了---”
“這---”
也太突然了吧,雖然她有這樣的想法,可其他人會服嗎?
“三哥那邊,不會有意見吧---”
“他一個外人,能有什么意見?”
說起外人,花七滿便明白了?;覠o男丁,她所有的哥哥弟弟,都是從外邊抱來的,包括花九重。
而這個秘密,早早離開花家的花九重顯然不知。
——
“暗魅損失不少,得盡快補上。派人盯緊了,如果阿九還活著,你就帶幾箱金子,去找天衣閣---”
天衣閣那邊的門路,花七滿再熟悉不過了,根本不用老夫人提醒。
“你那病秧子夫君對你有二心,你若想坐穩(wěn)家主之位,就必須除掉他?!?p> 一聽這話,花七滿頓時慌了,道:
“阿滿寧可不當家主,也要護俊生周全---”
——
老夫人怔了怔,回頭盯著孫女看了許久,道:
“你這丫頭挺精明,為何在這件事上,如此糊涂?你們朝夕相處,難道你就不曾留意到,他與老三往來密切么?”
“正因如此,孫女才更要保住他?!被ㄆ邼M道,“只有俊生在我身邊,我才能牽制三哥。三哥雖是外人,可這些年他為花家做的,已遠遠超過四叔。族中有不少長輩向著他?!?p> 聞言,老夫人嘆了口氣,道:
“你清楚就好---”
——
好?
不太明白。
花七滿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既然奶奶知道聽書閣主就是阿九,為何不告知叔父,率先除掉阿九?很顯然,老夫人也想除掉四叔。
奇怪的是,老夫人從未表示過對四叔的不滿。
所以花七滿也不敢確定,老夫人方才所說是否為真。
她確實是花家血脈,可她并不是花家唯一的女眷,她還有兩個出色的妹妹。據說,她們正在準備招婿入贅,長住花家。
——
老夫人回到等閑居,看著鏡中滿是皺紋的臉,想起還是孩童模樣的阿九。那時的阿九生得俊俏,性格溫和,聽說她得了風寒,便給她配藥,專門送了過來。
只是那藥,老夫人沒敢吃。
“阿九啊---”
好好的孩子,就這么毀了。
——
【奶奶,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為何阿鶯要雇兇害我---】
看著那孩子潰爛的小臉,老夫人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她也不明白,為何當年她會狠下心來對付清葉一樣。
但似乎,這就是勾心斗角的花家。
——
這邊,在花家外圍苦守多日的舒夜一路追蹤黑影,到了街角處。
“主子?”
看那身形,應該不會錯。
黑影慢慢轉身,將懷中的人拋給舒夜。
“啊---”
舒夜接住了冬華,卻不由得驚呼出聲。聽書閣主的臉上,全是紅色紋路,而且那紋路還試圖侵襲他的雙眼。
——
“將她扔在將軍府外的小巷里---不要靠得太近---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你---從今以后,你自由了---舒夜---”
說完,聽書閣主便從舒夜眼前消失了。
——
舒夜抱著冬華飛檐走壁,過了片刻,懷中人忽然醒來,大力推開他,三下兩下也跑沒影兒了。
“該死,跑哪兒去了---”
舒夜施展輕功找了幾條街,也未見冬華身影。
他想起那雙紅色的眼睛,心想得盡快找到她,防止她傷害無辜之人。
——
轉著轉著,他無意中來到沈家荒宅。
說是荒宅,其實就是一座廢墟。
冬華蹲在廢墟中,捂著臉哭泣。
舒夜不敢靠得太近,離得稍遠,也不吱聲。
可憐的冬華哭了好一會兒,而后扭頭看著他,眼睛還是嚇人的紅色,問:
“你不怕我嗎?”
說不怕那是假的。
“我家主子吩咐過,要將你送回將軍府?!?p> “不---我不回去---”冬華哭得更厲害了,道,“你看我這個樣子---我回不去了---你走吧,你別管我了---”
——
冬華從來沒像今天這么嫌棄過自己,她想起了自己做過的惡事。后娘說得對極了,她不是個好人!
不,她甚至不是人。
她殺了自己的養(yǎng)父!
更諷刺的是,她不敢告訴任何人,也不敢去衙門自首。虧她這些天還嚷嚷著要學習破案,幫助那些受了冤屈的人。
可她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