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第一場雪恰好是落在喬瑛若生辰那天,宴席上她偷喝了幾杯酒,雖然不至于醉,但是人也有些暈乎乎的,更覺得身上熱,因此在屋里坐不住,非要跑出去玩兒。
仗著戴了雪帽,也不叫人打傘,帶著大福就往園里去。
瑪瑙自然是不敢叫她大冷的天出去淋雪,正爭執(zhí)不下的時候,崔珩來了。
喬瑛若一見他,立刻撇嘴說:“你快幫我說說瑪瑙,她就是不叫我出去玩兒,我往年出去玩雪她也沒說什么,怎么偏今兒就不行了?!?p> 瑪瑙心里直喊祖宗,想說那能一樣嗎,但這話方才她就已經(jīng)說過了,再說喬瑛若也聽不下去,因此只好求助地看向崔珩。
見狀崔珩笑笑,舉起手里的盒子給她看:“知道你今兒生日,我給你備了禮物,要看看嗎?”
這么一說,喬瑛若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伸手拿過盒子就要打開,但一看瑪瑙還在,她眼珠子轉轉,頭一扭往屋里去,邊走邊說:“看好大福,別叫它亂跑出去?!?p> “哎?!爆旇Ъ泵?,只要她不出去,一切都好說。
到了屋里,喬瑛若把盒子打開,見里面是一枚印章,挺小巧的一個,約有她兩指那樣大,拿在手里把玩正好。越瞧越喜歡,當下喬瑛若便去書房,找出印泥蓋章玩兒,原以為會看到自己名字,只是在紙上印出來的卻是一朵花,她不認得,扭頭問崔珩:“這是什么?”
“杜若。”
“這是什么花?”喬瑛若不高興道:“你送我印章卻不刻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崔珩瞧她似有些惱了,含笑解釋道:“前些時候我看讀《神女賦》見有‘沐蘭澤,含若芳’一句,料想姑娘名字里的若字,應當便是杜若的意思,所以便在這印章上刻了杜若?!?p> 這個解釋喬瑛若覺得有趣,又覺著這句好聽,忍不住跟著重復了一遍,然后拿筆寫下來,在旁邊蓋上印章。
“古詩中寫杜若詩句有許多?!贝掮窈鋈徽f道。
“都有哪些?”喬瑛若好奇地問。
“屈原《湘夫人》中有一句‘搴汀洲兮杜若,將以遺褋兮遠者’,《山鬼》有‘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而《湘君》中有‘采芳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李賀的《惱公》也有一句‘杜若含清露,河蒲聚紫茸’?!?p> 說完崔珩看向喬瑛若,那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等她說話,可他一下子說得太多,喬瑛若壓根就沒沒記住,但被崔珩看著又不好不說,憋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屈原可真喜歡杜若?!?p> 話音剛落看崔珩想笑,喬瑛若想也沒想一巴掌糊到他臉上,硬堵住他嘴氣急敗壞道:“不許笑?!?p> “我不笑?!贝掮裣蛩WC道。
喬瑛若這才半信半疑把手拿開,不放心盯著崔珩看了好大一會兒,見他真沒有笑話自己的意思,才嘴硬道:“我又沒說錯,明明就是寫了很多,要是不喜歡干嘛寫那么多?!?p> 崔珩干咳了一聲,說:“姑娘說得是?!?p> 喬瑛若瞥了他一眼,轉身坐下說:“這印章是你已經(jīng)刻得呀?”
“是我刻的?!贝掮顸c頭。
“那你會刻兔子嗎?”喬瑛若立刻問。
“會?!?p> “刻大福呢?”
“會?!?p> 喬瑛若眨眨眼睛,突發(fā)奇想道:“那你刻一個我呢?”
崔珩一愣,看著她半響沒說話,見狀喬瑛若以為他是不會刻,頓時沒了興趣,她趴到書案上半托著腮幫子說:“那算了,你回頭幫我刻個大福,最好刻大一些,我拿去逗它玩?!?p> “好?!贝掮窕剡^神說。
見他還站著,喬瑛若說:“你怎么不坐下?”說完才看到書房里沒多余的凳子了,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剛要起身,就見崔珩已經(jīng)去外面搬凳子了。
如此喬瑛若便坐著沒動,等崔珩回來,她從荷包里翻出來冬瓜糖遞給他,擔心他不吃,還說:“這個可好吃了?!?p> 崔珩點了點頭,見喬瑛若看著自己,就低頭咬了一口。
“好吃吧?”見他吃了,喬瑛若立刻問。
“好吃?!贝掮窕卮稹?p> “糖蓮子也好吃,不過我這兒沒有,回頭我使人給你送去?!?p> “好?!?p> 說著話喬瑛若看他吃完了手里的冬瓜糖,就把荷包遞過去,示意他再拿點兒,孟嘉越搖搖頭,起身說道:“我該走了。”
“這么快,不多留會兒?”喬瑛若說這話時嘴里剛塞進去一塊冬瓜糖,所以說出來的話就有些含糊不清。
崔珩沒聽清,他剛剛正在想事情,來之前他叫崔珝練字,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寫,正想著回去看看,猛然間聽到喬瑛若的話,他下意識問:“你說什么?”
可挽留的話喬瑛若不想再說一遍,就是崔珩不說什么,她也怪不好意思的,仔細想想,她哪里挽留過崔珩,所以被這么一問,就有些惱羞成怒,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她干脆把頭撇開不去看崔珩,故意氣道:“要走就快走?!?p> 崔珩摸摸鼻子,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她,但也確實不想多留,就說:“那我走了?!?p> 等他真走了,喬瑛若又扭過頭,不高興道:“還真走啊!”
“什么真走???”石榴端茶點進來,正好聽到她這句話,便隨口問了句。
“沒什么?!眴嚏魮u搖頭,感覺坐在書房里無趣得緊,就起身去了外面,雪還沒停,她站在廊下看了一會兒,看到從堂屋到院門有一串腳印,就知道是崔珩留下的,她突然起了興致,見院里沒人,就踩著崔珩留下來的腳印走,一直走到院門口,再折身回來。
只是這回沒等她走到堂屋門口,就被從屋里出來的石榴見著了,等晚些時候傳到吳媽媽耳中,自然又是一頓說!教。
快過年時老太太不慎著了涼,病了足有六七日,到臘月二十五那天才好,只是她這里剛好,那邊劉氏卻跟著病了,雖說不是什么大病,但趕在年前府里正忙得時候,她又是家里主持中饋的管家主母,沒了她真不行。
勉強熬了幾日,劉氏先撐不下去,好在打從王媛娘嫁進來,跟在她身邊也學了不少管家的手段,雖說過年這樣的大事單獨叫她安排尚有些勉強,但長輩中有老太太指點一二,又有三太太幫襯,小的也有喬瑛芷幫忙打理家務,加上王媛娘也不是個笨的,總不會辦不好事。
只是好歹是自己的兒媳婦,劉氏又擔心府里管事的媳婦婆子瞧王媛娘年輕,背地里糊弄她,就叫青雨暫時到她身邊伺候,這下就是想糊弄,也要掂量一下了。
本來劉氏還想趁這個機會叫喬瑛若跟著王媛娘練練手,學些管家的東西,可喬瑛若不愿意,推說以后再學也不晚,死活不想學,劉氏沒法勉強她,便也只能作罷了。
其實喬瑛若不愿意,也是這正趕上過年,她還想著年下好好玩玩兒,要她坐那兒管理家務,一整天都不見得能出去玩兒,她自然不樂意。
而有這樣的助力在,王媛娘雖不說事事都能安排的妥帖,但也是挑不出錯來,往來的親戚更是會夸上一兩句,稱贊劉氏得了個好兒媳婦。
年后喬瑛蕙帶著女兒來府里走親戚,趁著外面天氣好,喬瑛若想抱著外甥女去園里走走,劉氏怕她抱不好孩子,就說:“她這么小,你連紹哥兒都抱不好,還想抱著她出去,快放下,別給摔著了?!?p> 喬瑛若叫她說得不高興了,但也怕自己真弄不好摔著外甥女,就把孩子還給喬瑛蕙,在炕上坐下說:“不抱就不抱,等回頭嫂子生?。×宋以俦е杜??!?p> “胡說什么,你嫂子還沒懷上呢!”劉氏嗔怪道。
喬瑛若也就是隨口一說,這會兒卻又道:“說不定就有了?!?p> “哎呦呦,我的乖女兒,這哪是你說有就有。”劉氏聽了直笑,末了卻又說:“不過媛娘進府里都有四五個月了,這肚子怎么還沒動靜?要不找個大夫看看?”
“娘你又說這個做什么?大過年的凈掃興。”喬瑛若不滿道。
劉氏搖搖頭,只當她鬧別扭,和喬瑛蕙說:“這小孩子最是嬌貴,天冷可要仔細些,別給凍著了,另外哭了鬧了千萬別不當回事?!?p> “娘,我曉得。”喬瑛蕙邊哄著女兒邊笑著應聲。
“馬虎不得?!眲⑹险f。
“哎呀!睡著了?!眴嚏艉鋈恢钢唏倮锏耐馍f。
喬瑛蕙聞言低頭去看,見還真是,小孩子最容易犯困,方才瞧還睜著眼,這會兒就已經(jīng)睡了。她小心抱著,過去床邊把女兒放下,怕中途再醒了,又坐著哄了會兒才叫丫頭過來看著,她回去坐。
只是才剛坐下,外頭有小丫頭急匆匆跑進來,毛毛躁躁的剛進屋便被碧霞出手攔住,訓斥她說:“跑這么急趕著投胎不成?若是沖撞了太太姑娘,可仔細你的皮?!?p> 小丫頭一聽嚇得臉都白了,但她確實有事,只是光顧著傳消息,這才失了分寸,因怕被責罵,她急忙揚聲說:“大奶奶暈過去了,少爺叫我來和太太說一聲。”
一聽這話,喬瑛若倒先給嚇著了,以為是什么不得了的病,因為喬瑛蕙還要看顧孩子,就沒去,她和劉氏趕去了才知道,王媛娘哪里是生病,是懷孕了。
這些日子忙著過年的事宜,她也沒好好休息,午間吃飯晚了,方才就是一口氣沒喘上來,這才會暈厥過去,不過大夫說也沒什么大礙,最主要是調理好身子,不可再勞神傷體。
盼了這么久的孫子這就來了,劉氏一時間喜得險些失態(tài),一面命人照顧好王媛娘,一面又把喬績拉出去訓斥了一頓,責怪他生生叫自己娘子累暈了,最后才摟著喬瑛若歡喜道:“我女兒果真是有福氣的,才剛說你嫂子有了,這不就有了?!?
藤蘿餅
這章寫得馬馬虎虎,但是實在不知道怎么修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