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中了

　　“三姑娘喜歡？”崔珩抬眼看她，隨即又低下頭繼續(xù)揭石榴籽之間的那層膜。

　　喬瑛若點(diǎn)點(diǎn)頭，本來是想說話，但是嘴里石榴籽的核卻沒地方吐，她沒辦法，就瞧著崔珩，想要他想主意。

　　開始崔珩沒注意到，只是沒等來她的回答，抬頭一看才懂了，便起身去外面拿了碗放到她面前。

　　喬瑛若把核吐了，這才說道：“喜歡啊，尤其是梅花香，可好聞了?！?p>　　“三姑娘喜歡梅花？”崔珩看她一顆一顆地?fù)甘衤闊?，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她手里沒摳完的那一小塊拿過來，仔細(xì)把石榴籽全挑出來，先拿在手上，然后再遞給她。

　　“喜歡。”喬瑛若見不用自己再摳，立刻拿手帕把指頭擦干凈了，接著才伸手把崔珩手里的石榴籽一把全抓過來，繼續(xù)說：“我是冬天生的，娘說我出生時府里梅花都開了，可好看了?！?p>　　說完她又問崔珩：“你生日是什么時候？”

　　“過了上元節(jié)?！?p>　　“和大哥差不多，他也是正月的生日?！?p>　　說著話崔珩手里又積攢了一把石榴籽，他伸手遞過去，才問：“今兒府里大姑娘出閣，三姑娘怎么來這兒了？”

　　提到這個喬瑛若便有些失落，沉默半響才說：“我不高興?！?p>　　崔珩眉頭一挑，覺著新奇：“這是喜事，姑娘怎么不高興？”

　　“就是不高興?！眴嚏羲砷_手把石榴籽全擱到矮幾上，轉(zhuǎn)過身說：“以后想見大姐姐都難了，雖說也可以去陳府看她，但終究不如家里自在?！?p>　　崔珩沒有接話，看她不吃了，便也停手不再剝。

　　“和你說件事，你不許告訴旁人。”

　　“好?！贝掮顸c(diǎn)頭答應(yīng)道。

　　喬瑛若猶豫了下才說：“娘說等大哥中了舉人就給他說親，到時候我就有嫂子了?！?p>　　“這也是好事啊！”

　　“我知道?！眴嚏艨纯此?，想說大哥心里有人了，但猶豫半響，終究還是沒把話說出來。

　　只是她也不想再呆下去，就起身道：“我走了。”

　　崔珩也站起身，說：“我送送姑娘?！?p>　　“不用了。”喬瑛若搖頭拒絕，不等他再說什么，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喬瑛蕙出嫁后，解試的紅榜就出來了，喬績毫無懸念榜上有名，還是較為靠前的名次，這樣一來就算是素來喜歡端著臉的大老爺也難得喜形于色，叫人好好打賞了前來報喜的報子手。

　　但除他外，喬綸和喬紳兩個就沒那么好，能叫名字寫到紅榜上，他倆壓根就沒考上，所以這天無論外頭有多熱鬧，依然毫不動搖，乖乖躲在屋里，免得被自己爹逮住念叨。

　　不過最讓人意外的是，崔珩居然也中了。

　　十二歲的舉人老爺，就是放到全國都沒幾個，知道這個消息后，二老爺比大老爺還高興，逢人就說這是他兒子，來往的親戚同僚也稀罕，來府里賀喜時都要見見。

　　傳來傳去，近乎滿京城都知道了，寧遠(yuǎn)伯府出了個十二歲的舉人，連華康公主送賀禮時都給崔珩也送了一份。

　　府里擺了一天的宴席，也足足熱鬧了一天，等晚上人散了之后，喬瑛若讓碧璽去廚房吩咐一聲，裝了幾樣喬綸愛吃的糕點(diǎn)，趁著他爹還在和喬績父子談心，偷偷溜去找喬綸去了。

　　如她所料，喬綸果然晚飯都沒吃，喬瑛若到時他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臉上蓋著一本《左傳》，也不知看沒看。

　　“哥?！眴嚏暨M(jìn)屋里喊他。

　　喬綸聽到聲音立馬就坐起來了，看只有喬瑛若，頓時就松了口氣，接著眼睛一轉(zhuǎn)，瞅見碧璽手里提著的食盒，他把書隨手一扔，過來就說：“給我?guī)Я耸裁春贸缘?？?p>　　“棗糕、酒釀湯圓、紫薯山藥糕還有桂花糖糕?！眴嚏暨呎f邊從碧璽手里把食盒拿過來，邊又走到桌邊放下。

　　喬綸沒等她動手，自己已經(jīng)迫不及待打開了食盒，他不止晚上沒吃，午飯也沒吃，一直躲在屋里，就怕被他爹揪住到前面當(dāng)著親戚的面兒訓(xùn)斥。

　　其實(shí)若只是喬績考上了，他還不至于這樣，但沒料到崔珩也考上了，這不瞬間就把他襯托到了泥里，叫大老爺不說道幾句都有些對不起崔珩這個十二歲的舉人。

　　所以喬綸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大半塊棗糕后，好險沒噎住，等他吃了半碗茶，將棗糕咽下去，立刻就向喬瑛若抱怨崔珩：“你說說他，這不凈給我找麻煩，知道我讀書不行，這么小考什么試?。靠忌狭宋也痪鸵ちR了嗎？”

　　喬瑛若同情地點(diǎn)點(diǎn)頭，想起堂哥喬紳，多嘴問了一句：“你見三哥了嗎？”

　　“沒，哪有空閑，他還忙著躲呢！”喬綸連筷子都不用了，直接用手，左右兩邊各拿著一塊糕點(diǎn)，說完就往嘴里塞。

　　“叔叔挺開明的，應(yīng)該不會怎么念叨三哥。”

　　“誰說的？有爹在就別想好?！眴叹]抹了把嘴，感覺沒那么餓了，轉(zhuǎn)頭看著喬瑛若說：“就去年我和三弟逃課去玩，被爹知道了，本來三叔還向爹求情來著，說我們小孩子貪玩也是常有的事，下回不這樣就成了，結(jié)果咱爹倒好，對三叔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硬說得三叔關(guān)了三弟好幾天，連帶著把我也給說了一頓?！?p>　　這事喬瑛若知道，當(dāng)時她還笑話了喬綸好幾天，眼下再聽她還是想笑，不過好歹顧及到二哥的面子，就及時轉(zhuǎn)了話：“這回二叔可要高興壞了?！?p>　　“可不?！眴叹]猶覺不平，吃了顆湯圓又說道：“你說二叔，娶了二嬸子那樣的美人，還得了崔珩這樣的神童，就是可惜了，崔珩姓崔不姓喬。”

　　“這有什么?。　眴嚏粜ζ饋恚骸敖袉嚏襁€不如崔珩好聽呢！況且他若是姓了喬，那叫繹哥兒怎么辦？”

　　“也對?！眴叹]點(diǎn)點(diǎn)頭，末了似模似樣地感慨了一句：“各有各的緣法。”

　　喬瑛若噗嗤笑出來了，邊笑邊說他：“我竟不知道，二哥哥什么時候還參起禪了。”

　　喬綸在她頭上揉了一把，故作高深莫測道：“你不知道的可多了?！?p>　　他倆正說著話，碧璽忽然進(jìn)來說：“三少爺來了?！?p>　　喬瑛若扭頭就看到喬紳仿佛背后有人追一般，慌慌張張跑進(jìn)來了，不由問道：“三哥你這么急做什么？”

　　“別提了，被我娘念叨了快一個時辰。”說著他眼睛瞟到桌上的糕點(diǎn)，立刻過去伸手要拿，邊說道：“給我一塊?！?p>　　喬綸站起身一擋，沒讓他得逞，回嘴道：“你自己沒吃飯??？來這里搶我的?！?p>　　“你試試被我娘在耳邊念經(jīng)似的念叨，能吃得下飯才怪了?！眴碳澰噲D繞過喬綸，可被他死死攔著，試了幾次都沒得手，氣得他狠瞪了喬綸一眼，轉(zhuǎn)頭向喬瑛若告狀：“你看看他，有這么對自己弟弟的嗎？”

　　喬綸才不理會他說什么，幾口把湯圓吃光了，端著剩下的那一盤桂花糖糕說：“你好歹也吃了，我餓了兩頓呢?！?p>　　“那我餓一頓也是餓?！眴碳澐瘩g他。

　　“明顯我更餓?！眴叹]跟他理論。

　　“哎呀，哥?！眴碳澷u可憐。

　　“叫哥也沒用?！眴叹]不為所動，還當(dāng)著他的面一口吞了一塊桂花糖糕。

　　喬瑛若看得直想笑，勉強(qiáng)忍住了說：“不就是一盤糕點(diǎn)，再叫廚房做就是了?！?p>　　“那還不知要多久呢！”喬綸說。

　　喬紳也明顯贊同，然后繼續(xù)盯著那盤桂花糖糕看。

　　“多大的人了，為了一盤糕點(diǎn)就這樣，也不嫌丟人?！眴炭兊穆曇敉蝗粡耐饷骓懫?，接著就見他掀開門簾子進(jìn)來了。

　　他一來喬綸和喬紳立刻不敢再爭了，但是卻悄悄把目光轉(zhuǎn)向了他手里提著的足有三層的大食盒上。

　　喬績把食盒往桌上一放，說：“知道你倆肯定沒吃好，一整天都見不到人?！?p>　　“大哥你可真是救星?！眴叹]立刻就顧不上那盤桂花糖糕了，幾乎是撲過去，和喬紳搶著一起打開了食盒。

　　食盒頭一層裝得是八寶鴨、清炒蝦仁、糖醋酥魚三樣菜，第二層是用湯碗盛著的米飯并碗筷等，第三層是道筍干火腿湯，最底下還有炭火保溫，因此端出來還是熱氣騰騰的。

　　喬綸和喬紳圍著桌子一人坐一邊，顧不上和喬績說話，先吃起來了。

　　喬瑛若看了他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頭問：“大哥怎么來了？”

　　“過來看看，我怕再不來他倆能餓死?！眴炭円荒槦o奈地?fù)u了搖頭，又說：“不就是沒考上嗎？弄得活像要被爹打死似的？”

　　這說得是喬綸，他咽下一口湯辯解道：“哥你書讀得好，哪像我，這解試就是為難我來著?！?p>　　喬紳跟著贊同地點(diǎn)頭。

　　喬績抬手想敲喬綸腦門，被他躲過去了，便說道：“你倆若是有崔珩一半地用心，解試何苦不成？”

　　這回喬綸沒有說話，他可是見識過崔珩如何用功的，比起他，自個兒讀書簡直像是玩。

　　但是喬紳就不認(rèn)同了，他吃得滿嘴油光地抽空回道：“那也有天份在，不然天下那么多用功的讀書人，怎么不見人人都在十二歲便中了舉。”

　　“說得也對嘛！”喬瑛若當(dāng)即贊同道。

　　喬績沒說話反駁，可見他心里也是認(rèn)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