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安頓好軍營的一切,華元啟將莫錦及一眾人等送到城門口。
車窗內(nèi)莫錦探出的臉龐優(yōu)雅沉靜,華元啟不敢多看,只道:“姑娘此去,路途遙遠,還望路上多多珍重,我的小廝會一路護送將你送到京城?!?p> 莫錦內(nèi)心感激,忍不住道:“多謝華公子,山高水長,我們來日再見。”
華元啟微笑點頭,轉(zhuǎn)身吩咐自己的貼身隨從書余道:“你帶人護送姑娘回京,一路小心,定要保姑娘平安!”
“公子放心,小的明白。”
從京城到河西要先水路再坐馬車走陸路,反之,從河西回京城則要先坐馬車走陸路再改換水路,莫錦自小在京城長大,十幾年間從未出過遠門,即便在城內(nèi),出門也是略略坐下馬車。
這一路,馬車雖然顛簸,但尚能忍受,又有書余在一旁說說笑笑,便也不覺得難熬,難熬的是過了瓊州換乘上船后,她竟開始暈船,直唬得莫錦臉色蒼白,她竟不知原來走水路比馬車更加的磨人。
一路無話。
直到離京城將有半日路程時,一行人終于到達葉縣,這里離京城只余三十里水路了,華元啟的小廝書余眼見莫錦一日日的好了些暈船的癥狀減輕,便提議修整一個時辰,再行上路。
山長水闊,江水平靜,這一日的陽光甚好,莫錦等船靠穩(wěn),便從船艙里走了出來站在甲板上極目遠眺,頓覺心胸開闊,這許多日子她悶在船艙里,感覺自己幾乎要發(fā)霉了。此時望著這大好的河山,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正當莫錦沉浸在這山水美景時,忽聽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扭頭,只見一位身著大紅長衫,腰束玉帶的公子正朝她走來。
只見這公子不似宇文翰在她面前的清秀做作,也不像華元啟的君子端方,他臉上帶著一抹漫不經(jīng)心的笑,一雙桃花眼閃爍著搖曳的光,恨不得讓人沉溺其中,唇紅齒白,嘴角微翹,姿態(tài)風流,一身織金大紅長衫穿在他身上竟絲毫不覺得維和,似乎專為此人裁剪而成,端的一副迷人的模樣,莫錦忍不住感慨,這人長得真真是妖孽。
察覺到自己似乎盯著人家男子看的太久,莫錦忍不住暗啐自己,立刻想要避開。
她轉(zhuǎn)身便想要走開。
可面前卻忽然出現(xiàn)一只寬袖撫風的手臂:“誒,姑娘看了在下許久,就這么走了不太好吧?”
莫錦一驚,心道這是碰見麻煩了!
她略微俯身做足了禮儀:“公子說笑了,我是來欣賞美景的,如有打擾,還請見諒?!闭f完,她側(cè)身便要離開。
“姑娘這話就讓人傷心了,難道在下不也是一道美景么?你為何這樣避之不及,真真讓人難過呢。”那男子腳步一擰,再次擋在了莫錦面前。
“公子……確實極美……”莫錦無語夸贊。
“姑娘也是極美的,美人兒就應(yīng)該和美人兒在一起,咱們一起來欣賞這山水如何?”男子得寸進尺道。
“你……”莫錦微惱,正要怒斥于他,大船停靠的岸邊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大聲呵斥的聲音:“給我仔細搜,決不能讓他跑了!”
莫錦扭頭去看,卻忽的被身旁的男子摟上了腰肢,她一驚,想要掙脫,卻聽男子極快說道:“還望姑娘相助,在下感激不盡!”
莫錦閉上嘴轉(zhuǎn)身看向他,只見他的眼里再無剛才的戲謔風流,摟著自己腰肢的左手也加重了力道,莫錦忍不住苦笑,為何自己的人生總是充滿了不確定,剛從草原逃出,本以為能過上不再擔驚受怕的日子,可以回京為自己和母親討回公道,誰知道坐個船都不讓人消停。
莫錦不再說話,她清楚的看到這男子的右手虎口處有厚厚的繭子,那該是常年習武造成的,這樣的一個人,捏死自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喂,船上的小娘子,可曾看見一個穿藍色衣服的男子在此?”岸邊的官差舉起手中的大刀指向莫錦二人。
莫錦深呼了一口氣,也不扭頭,只淡定道:“不曾見到。”
此時的莫錦和紅衣男子雙雙站在船頭,清風拂過,吹動兩人的發(fā)絲,一個嬌俏,一個挺拔,男子伸手摟著女子的腰肢,親密無間,從背后看去就像一對正在卿卿我我的有情人。
“不曾見到?我等一路追到這了,除了你們這艘船,這里再無別的船只,難道他會插翅飛了不成。”那官差兇神惡煞,作勢就要跳上船來。
此時聽到動靜的書余從船艙里急急忙忙鉆了出來,匆匆看了一眼莫錦和她身旁的男子,來不及詢問,就拱手朝向岸邊的官差笑道:“官爺息怒,我等乃是京城華府的家眷,今日回京,途徑此處??啃?,不知幾位軍爺這是有何貴干?。俊?p> 書余雖是小廝,但也是常年跟著華元啟在外交際應(yīng)酬的,如今看著陣勢,他便知道是遇上事兒了,隨即便搬出了華家的名號,京城華家名滿大昱,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雖說不如從前煊赫,但也不是小小葉縣的官差可以得罪的。
那領(lǐng)頭的官差一聽書余報出了華家的名號,心里一驚,連忙放下手里的刀,撤回了腳步,雙手作揖,諂媚笑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華家的人,失敬失敬”。而后又故作為難:“只是今日咱們兄弟有差事在身,還望小哥兒通融一二,讓咱們查驗一番?!?p> 書余一聽,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竟敢連華家的面子都不買了?
“這位官爺若執(zhí)意要來艘船也可,只是不知你們?nèi)~縣的縣太爺能否承受得了我們?nèi)A家的怒火???”書余撣了撣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這……”那領(lǐng)頭的官差一臉為難。
“大哥,雖然縣令大人責令我們一定要抓住那人,但咱們?nèi)~縣離京城已經(jīng)不遠了,那人說不定逃回京城也是有的,何況沒必要為此得罪四大家族之一的華家啊,”那領(lǐng)頭人身旁的一個官差見狀,急忙低聲勸道:“若華家來訓(xùn)咱們的麻煩,以縣令大人的為人,他會保你我兄弟嗎?”
那領(lǐng)頭的官差一聽,似乎是這個理兒,誰不知道他們的縣令李大人是出了名的膽小怕事,偏偏又貪心不足,回回都是自己落了好處,出了事拉旁人頂罪。
思及此,那領(lǐng)頭的官差也不再強硬,雙手抱拳沖船上一揖,道聲抱歉,便帶著他的人轉(zhuǎn)身走了。
莫錦一直被迫站在船頭,直到再也聽不到岸上的喧嘩聲,才沒好氣的開口怒道:“人已經(jīng)走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紅衣男子微微一笑,又恢復(fù)了一副妖孽的樣子:“多謝姑娘相助之恩!”
莫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惱恨道:“不必!你可以走了,希望再也不見!”
紅衣男子一聽這話,做西子捧心狀,期期艾艾的說著:“姑娘怎可如此無情無義,我既碰了你,自然要對你負責的?!?p> 莫錦此刻只想一巴掌甩在他臉上,真是個妖孽。
“姑娘沒事吧?”書余一直盯著那群官差走遠,并囑咐了稍后聽姑娘示下開船,急忙來到莫錦面前關(guān)切道。
莫錦笑了笑,道:“沒事,你不必擔心?!?p> “那就好,”書余正要詢問何時可以開船,卻對上了紅衣男子的一雙桃花眼:“陸大人!你,你怎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