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威爾出去以后的軍職就這么被院長輕描淡寫的定下來了,而即便是參謀長這樣的職位,在院長的嘴里,就像是決定今天上課還是推遲到明天一般輕松。
但艾森豪威爾還是有些疑慮,于是他開口問道:“可是,老師。我沒有經歷過任何戰(zhàn)事的磨礪,僅僅是學到一些紙上談兵的知識,我真的可以勝任如此重要的職位嗎?”
院長看著一臉躊躇的艾森豪威爾,嚴肅的說道:“這場戰(zhàn)爭,準確的說所有人都沒有經歷過,我們所應對的不再是人類自身。你需要摒棄以往常規(guī)守舊的思維,來帶領這些迷惘中的艦娘打敗來自海上的怪物。”
艾森豪威爾明白了院長的意思,而這時一直非常安靜的科瑞澤蒙突然開口了:“可是,既然艾森豪威爾是必須得出去的,為什么要等到現在?”
他的問題讓院長和艾森豪威爾都愣了愣,雖然很直接,但卻一針見血。
確實,前方的戰(zhàn)事已經處于節(jié)節(jié)敗退的階段,艾森豪威爾現在出去還得面臨士氣低落,不了解戰(zhàn)事情況等原因。
院長想了想,沒有直接回答科瑞澤蒙的問題,而是和他們講了一個故事:“傳聞在遙遠的東方,有一個醫(yī)學世家,這個家里的三個兒子的醫(yī)術都十分的高明,大兒子醫(yī)術最好,能在別人得病以前就看出他可能的病根,然后診斷好,就是‘未病之病’。二兒子次之,他能夠解決剛剛出現病癥的疾病,以免病情惡化,就是‘欲病之病’。而老三年紀最小,醫(yī)術也最差,只能夠判定和已經病入膏肓的患者,就是‘已病之病’。”
院長頓了頓,似乎在等待面前的兩人消化這個故事,這也是他在研究院里要給艾森豪威爾上的最后一課,接著院長提問道:“你們覺得在三個兒子里面,最后誰的成就比較大?”
科瑞澤蒙眼神暗淡沉默不言,而艾森豪威爾想了想說道:“既然大兒子的醫(yī)術那么出神入化,那應該是他的成就最大吧?!?p> 院長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恰恰相反,醫(yī)術最差的三兒子成了青史留名的神醫(yī),人們吹噓他有起死回生之能,二兒子成了人們口中的庸醫(yī),認為他只能處理一些零碎的小病。而醫(yī)術最好的老大,人們認為他是個招搖撞騙的江湖醫(yī)生,經常在別人健健康康的時候來討人嫌。”
得知這個故事出乎意料后續(xù)的艾森豪威爾吃了一驚,隨即也明白院長這個故事是在回答先前科瑞澤蒙提出的那個問題。
于是艾森豪威爾認真把這個故事記下,然后向院長點頭表示理解了他說這個故事的用意。
而科瑞澤蒙目光飄忽,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但院長也并沒有在意,只是叮囑艾森豪威爾道:“到了前線以后,不管是做什么決定,都得多想,而一旦決定去做了,就不要再猶豫,勇敢的承擔決定帶來的后果?!?p> 這個叮囑在后來幫助艾森豪威爾了許多,也讓他愈發(fā)的佩服自己老師那如海洋一般深厚的智慧。
一直到離開老師的房間以后,科瑞澤蒙都沒有再言語,仿佛剛剛那個疑問并不是他提出來的。
而艾森豪威爾一出門,就落入了大師們的包圍圈中,大家都紛紛感嘆艾森豪威爾居然要從研究院畢業(yè)去拯救世界了,這么大的事情一定要慶祝一番。
艾森豪威爾還沒來得及吐槽你們就是這幾天憋瘋了然后想找個機會慶祝吧,就被他們拖走了。
就連這些天同樣臉色不好的康妮也露出笑容給艾森豪威爾敬酒,同時祝他仕途順利,步步高升。
等到喧鬧過后,艾森豪威爾已經被灌的神志不清了,這也讓他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酒量是何等的不堪。
在接下來的軍旅生涯中,艾森豪威爾再未碰過一滴酒。
艾森豪威爾迷迷糊糊的摸回了自己的床,不知道為什么,他并沒有睡意,反而借著窗口時不時漏進來的風清醒了幾分。
也許是因為突然得知了明天自己就要前往第三師的消息,讓他現在想想也覺得有些不真實無法入眠。
也許是因為在酒精的刺激之下,康妮敬酒豪邁的一口氣飲盡時,她那輕微晃動的豐滿渾圓的胸口反復出現在艾森豪威爾的腦子里,讓他冷靜不下來。
又或者兩者都是,總之艾森豪威爾沒有睡著。
而科瑞澤蒙也同樣沒有睡,艾森豪威爾很清楚那是因為自己不睡的緣故,他沒有辦法接著偷偷吃墻皮了。
接著,艾森豪威爾突然做了一個也許他自己事先都沒有想到的舉動,他開口問道:“科瑞澤蒙·維特尼斯,這不是你的真名對嗎?”
他沒有去詢問科瑞澤蒙那異食癖的怪癥,而是問了科瑞澤蒙的怪異的名字。
而沉默了很久以后,科瑞澤蒙答道:“不,這就是我的名字了?!?p> 很怪異的回答,他并沒有直接反駁艾森豪威爾,但艾森豪威爾也沒有去細想。
科瑞澤蒙身上的怪異太多了,相比之下名字并不算什么。
接著科瑞澤蒙也提出問了一個問題:“艾森豪威爾,你知道院長為什么會挑選你嗎?”
“挑選我?”艾森豪威爾似乎有些奇怪,“挑選我什么,從軍嗎,可我本來就是軍校畢業(yè),軍人出身啊。”
“不,不對?!笨迫饾擅呻m然怪異,但就像他提出的那個問題一樣,他總能通過不一樣的角度來發(fā)現問題,“你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前線元帥,但院長對你的課程培養(yǎng)并不僅限于此?!?p> 在月光之下,艾森豪威爾注意到科瑞澤蒙眼神中似乎有些狂熱的情緒。
“將來你會成為瑞士的總統,伯爾尼城的新王。”
靜靜的,科瑞澤蒙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這番宛如瘋子一般的言語讓房間里一時很安靜,如果是旁人聽見了大概要笑的前仰后合,兩個毛頭小子居然在想當瑞士的總統,還如此的振振有詞。
但要等到很多年后,這個漫長的戰(zhàn)爭結束,艾森豪威爾決定競選總統的那個下午。艾森豪威爾站在瑞士大學的高樓看向研究院的方向,他會想起科瑞澤蒙所說的話,和科瑞澤蒙話里體現出的無比驚人的前瞻性。
那段話就仿佛一句讖言一般,但此時的艾森豪威爾只是一個剛剛準備離開研究院,心中躊躇不安的年輕指揮官,并未把這段話放在心上。
艾森豪威爾半響沒有出聲,房間里的安靜最后還是由科瑞澤蒙再度開口打破了,而這次他開口的話就仿佛囈語一般,聲音空靈。艾森豪威爾也不太確定到底科瑞澤蒙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和他說話。
科瑞澤蒙如此說道
“無論走到哪里,都應該記住,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復存在,就連那最堅韌而又狂亂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是一種轉瞬即逝的現實。”
接著科瑞澤蒙就不再言語,艾森豪威爾也逐漸的進入了深沉的夢中。
這是兩人進行過的字數最多的一次對話,有的時候艾森豪威爾甚至會懷疑到底有沒有這次對話,一切是否只是他的幻夢。
他質疑的理由是,等到艾森豪威爾從宿醉中醒來時感到頭痛欲裂時,他發(fā)現另外一張床邊的科瑞澤蒙早已離開。
科瑞澤蒙離開了
就如同他來到研究院時那般倉促,科瑞澤蒙的離開研究院時也是同樣,他事先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要離開的消息,甚至連一封信件也未曾留下。
但等到院長得知科瑞澤蒙離開的消息時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臉上稍微有些遺憾。
艾森豪威爾來不及搞清楚原因,就不得不倉促的前往戰(zhàn)場報道。
艾森豪威爾輕哼了一聲,緩緩的轉醒,他的夢在這里就終止了。
眼神依然有些迷糊的艾森豪威爾把滾燙的毛巾從額頭上拿下,然后斜眼看見了軍姿筆挺站在一旁的威爾士親王,他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回到了與世隔絕的研究院,而是在自己的鎮(zhèn)守府中。
艾森豪威爾打了個哈欠,一邊伸懶腰,一邊站起身,看向窗外的天色,發(fā)現自己睡的時間并不長,但是一直忙碌操勞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穩(wěn)熟睡的時候了。
但顯然,在威爾士親王擔憂的神情中,她沒有自己的那般安定。
艾森豪威爾想了想說道:“威爾士,在研究院里,我的老師有三個徒弟。我沒有見過那個最小的徒弟,但從老師給我的書信之中,對他不乏溢美之詞,我的老師很少這么夸獎一個人?!?p> “最重要的是,”艾森豪威爾看著一臉困惑的威爾士親王補充說道,“老師說,他已經前往了那個任務的所在地。所以就不會再有岔子了,不管是艦娘之石還是埋伏在那的深海。”
艾森豪威爾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龍皓月說維內托平胸時一般自然和理所應當。
當然,這一切都是研究院的理所應當。
艾森豪威爾在研究院學到的極為重要的兩條準則一直刻在他的腦中。
第一條:老師永遠是對的。
第二條:如果老師錯了,請參照第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