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多人失魂
雨依舊在下,大雨像是貪戀凡塵不愿離去一樣,整個西涼城都被雨水浸染沖刷,雨霧彌漫之中,卻不知有多少暗云翻涌。
卿瀟與素雪急急撐傘趕回了驚鸞殿,云深覺得此事實在詭譎,便也讓玄天取了把傘來,在卿瀟之后來了驚鸞殿。
驚鸞殿的宮女們都聚集在了三月房前的檐下,皆是神色緊張或者驚恐的盯著那扇門,門內(nèi)三月已經(jīng)停止了叫喚,此時靜悄悄一片,但依然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卿瀟忽然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眾人皆是一愣,反應(yīng)過來太子妃回來了時,卿瀟已經(jīng)向著房門走去。
只是一推,那扇門就這樣輕飄飄的被推開了。
眾宮女大驚失色,立時慌張起來,其中便就有人小聲道:“方才這門還是推不開的,怎么如今這么輕而易舉的就開了。”
身旁有人推了推她,遂向身旁一看,見是云深也來了驚鸞殿,眾人才紛紛跪了下來,“奴婢拜見太子殿下?!?p> 云深較于卿瀟是要冷靜許多的,他將雨傘隨手交給了身旁最近的玄天,又抖了抖不小心被雨水浸濕的衣袖,才抬步走了進(jìn)去。
屋內(nèi)卿瀟已然蒼白了臉坐在凳子上。而三月就靜靜地坐在鏡子前,眼睛微睜,目光渙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素雪站在三月面前,先是探了探三月的鼻息,她皺了皺眉頭,又是查探了她的眼睛,素雪緊擰的秀眉又深了幾分。
素雪嘆道:“尚有鼻息,卻目光渙散毫無生機(jī),已然魂魄離體?!?p> 毫無生機(jī)四字已經(jīng)將卿瀟驚了一驚,魂魄離體便是直接讓卿瀟心中一涼。
云深聽了素雪的話,也不禁臉色白了白。
卿瀟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道:“這可有什么解救之法?”
素雪秀眉緊鎖,“此事若是將離君或是宣塵上神在此,倒是簡單,但偏生的只有我與辰慕君在此,所以事情便難辦了?!?p> 此話猶如一記重?fù)舸蛟诹饲錇t身上,她整個身子都顫了顫。
云深皺了皺眉,問道:“這其中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忽然的,卿瀟像是明白過來什么,猛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她向著云深道:“殿下,你遣人去城中查查,看是否有人與三月一樣,忽然的就目光渙散,如同魂散一般?!?p> 云深震驚道:“你是說,三月如今之事不是偶然,而是有人蓄意謀之?”
卿瀟只是看著三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沒說話。
這只是卿瀟的猜測,三月自皇宮回來后便出了這樣的事情,很難不讓人聯(lián)想到是在皇宮中出了問題,而此次皇宮之行便只有那位國師行跡最為可疑。
但至于為何會懷疑城中還有他人與三月一樣,便是因為三月是用她卿瀟的身份入的宮,她是異國公主,亦是西涼太子妃,身為一位國師,又是有何原由會來與三月交談。顯然,是察覺到了三月身上有與常人不同之處。
再有,那國師是蜃族之人,為何會不遠(yuǎn)萬里來到西涼,難道真的就只想謀一個國師當(dāng)當(dāng)?他會來,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如此一來,聯(lián)想到西涼城中或許還有人與三月一樣,被人勾去了魂魄也是有理有據(jù)的。
卻是不知,三月身上有何異人之處?
云深見卿瀟的神情,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或許西涼城中真的有一些令人心驚的事情發(fā)生。
云深點(diǎn)了幾名太子府暗衛(wèi),裝扮成平民整日在西涼城中打探,僅是兩日,便打探出數(shù)名這樣的人。
其中有男有女還有幾歲大的孩子。皆是如三月一般魂魄離體之人,有些是幾日前變作這樣的,有些是幾月前變作這樣的,竟還有人是一年之前就成了這般模樣的。
且這些人中有平常人家的壯丁,有富貴人家的小姐,身份大不相同。
幾人之間幾乎沒有什么相同之處,可又變成了相同的模樣。這實在令人費(fèi)解。
其實一年前便出現(xiàn)了失魂之人,但是官府怕招邪祟,亦怕此事傳開了會鬧得人心惶惶,于是將此事硬生生壓了下去。倘若不是三月出事,卿瀟要追究,怕是還會有許多人變成這樣。
卿瀟帶著素雪與辰慕一一拜訪查看,卻是辰慕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人中一個很大的相同點(diǎn)。
辰慕是妖,天生對陰氣妖氣鬼氣這些邪氣敏感的很,他此番去查探,竟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人身上都泛著絲絲陰氣,只是極其微弱,素雪不曾察覺,但這些陰氣卻不見得是有什么邪物靠近——這是幾人身上自帶的!
辰慕又與素雪急急返回驚鸞殿,前去查探三月,果真這般,三月身上也泛著點(diǎn)點(diǎn)陰氣,辰慕施法將三月體內(nèi)的陰氣引出,卻不料是一絲也引不出來。這便更加證明了這些陰氣就是這些人體內(nèi)自有的!
只是三月體內(nèi)的陰氣較于其他人,要純凈許多。
卿瀟嘴巴微啟,滿是訝然,“那這些人又是為何會身帶陰氣?”
素雪在一旁解釋道:“所謂陰氣,其實是邪祟之物身上帶的氣息,凡人一旦沾惹上了,便會漸漸地精氣全失,油盡燈枯而亡?!?p> “但有一種人,他們身來就是帶有陰氣之人,平常邪祟近不了他們的身。”
卿瀟道:“便是三月他們這類人?可他們又有什么特異之處呢?”
辰慕看了看榻上躺著的三月,眉間還鎖著一團(tuán)黑氣,他嘆了口氣道:“三月姑娘,可是中元節(jié)子時出生之人?”
中元節(jié)亦稱“鬼節(jié)”,這日里九冥司鬼門大開,百鬼回到凡塵,人間陰氣重重,因此在這日誕生之人,體內(nèi)也會保留一些陰氣,成為其自身自帶之物,而與中元節(jié)子時誕生之人,其陰氣更重,更淳厚!
卿瀟垂眸想了想,道:“我卻也記不大清了,只記得三月好像是提過自己的生辰,是在中元節(jié)那日,是不是子時,怕是連她自己都不曉得吧!”
辰慕又道:“還是先去查查其他人是否是中元節(jié)誕生的吧!不過魂魄離體十日便是不能再入肉體了,因而那些人怕是一輩子都會這般了。”
卿瀟一怔,想起那些可憐人中還有三歲孩提,她有些悲意。
又聽辰慕道:“我去向師叔祖?zhèn)鱾€信,他或許有辦法。”卿瀟這才像聽到幾絲希望與光明。
次日一早,卿瀟起了個大早,在院中散步時,偶然看到她剛來西涼時還打著骨朵的桃花,如今已是大開,有幾樹竟還落了些花瓣了。
她來西涼也已半月有余了。
此時,微風(fēng)拂過,又落了幾片花瓣下來,在空中打了幾個轉(zhuǎn)后,爭先恐后的向著卿瀟的肩頭落去,卻只有一片是落在了她肩上的。
卿瀟笑著撫去了了肩上的花瓣,卻見素雪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到她面前時喚了她一聲“公主”。
卿瀟淺淺的笑著,在樹上折了一支桃花枝下來,“那事可是查出來了?”
素雪道:“公主,辰慕猜的果然沒錯,那些人皆數(shù)是中元節(jié)這日誕生的!”
她又道:“辰慕一早傳來消息,說是卿大公子已經(jīng)醒來了,并無大礙,說是叫公主寬心?!?p> 卿瀟一怔,眼中融了絲溫柔,她握緊了手中的桃花枝,難掩激動道:“那便好,那便好?!?p> 半晌,她才問:“那宣塵可還傳了什么消息回來?”
素雪道:“上神叫公主萬事小心,保全自己?!?p> 此時風(fēng)過,又落了幾片花瓣,卿瀟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她望著眼前這棵桃樹,嘆息道:“這西涼的桃花,倒是真的花期短?!?p> 昨夜云深下令將那些失魂之人都帶回了太子府,安置在太子府的西苑,卿瀟與素雪走過去時,辰慕正在施法招靈,淡淡的藍(lán)光繞在其中一名幾日前被攝去魂魄之人,那人身上被辰慕用朱砂寫滿了紅色的符文。
素雪站在卿瀟身旁,道:“這符文與招靈之法都是上神昨日用靈鶴傳回來的,卻不知辰慕君能否招的回此人的魂魄。”
卿瀟點(diǎn)了點(diǎn)頭,聚精會神的看著,卻見辰慕忽的一口黑血吐出,那人身上的藍(lán)光亦是大亮,眨眼之間換作了血紅之光繞著,漸漸地其眉心一絲黑氣縈繞成團(tuán),黑氣繚繞見尚能看清那人的眉頭微皺了下。
素雪定睛一看,欣喜道:“要回來了,辰慕君,你再次施法,我在你身后為你渡氣?!?p> 辰慕掃去身上的不適,皺著眉向著素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遂再次施法,周旁的藍(lán)光再次泛了起來,將之前的紅光漸漸壓了下去。
素雪走到辰慕身后,見他眉頭緊鎖,知曉他靈力漸弱,怕是渡些真氣也不能補(bǔ)上他流失的靈力,于是她想了想,將自己一千年的修為渡了些給他。
終于,藍(lán)光漸散,那人額際的黑氣也化成白光,辰慕收了法,見面前之人的模樣,仍是靜坐在他面前,紋絲不動,卻已經(jīng)將微睜的雙眼閉上了,就連氣色也好了不少,他便明白大約是魂魄暫時被招靈訣招回來了。
他欣喜道:“這位公子可是回來了?”
四周靜了靜,那位公子依舊是紋絲不動,卻忽聽一陣聲音從頭頂之上壓了下來,“正是?!?p> 辰慕又是一陣喜意,卻不敢多耽誤時間,面前之人的靈魂只是被他暫時招回來了,也不知何時會散去。
他急忙問道:“公子可知是何人將你的魂魄帶走的?”
對方默了默,道:“蛇?!?p> “那可知那蛇將公子帶去了何處?”
“丹爐?!睂Ψ教崞鸫宋铮曇粑⑽㈩澚祟?。
辰慕又道:“那公子可知是那一處的丹爐?”
卻未及他問完,忽然大風(fēng)呼嘯,吹的周旁幾人有些睜不開眼睛,待風(fēng)落之時,那人已然變回了失魂時的狀態(tài)。
辰慕看著眼前雙眼半睜之人,不禁嘆了口氣。
辰慕本就修為不高,而招靈訣又是天族術(shù)法,他身為兔妖,施一次已是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回,若不是素雪將修為渡了他一些,第二次施法時他怕是已經(jīng)要元神俱損了。
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再施第三次法了。
素雪也未必比辰慕好過,她本是九重天的一名仙娥,幸得君瀟這位主子,盡心教導(dǎo)她與素時,才有幸修仙,得到千年修為。
如今渡了一半給辰慕,她亦是虛弱無比,竟是連站立的力氣都沒了,一把跌坐在地上,暈了過去。
卿瀟一見,嚇了個半死,急忙喚來院外守著的侍衛(wèi),將素雪與辰慕扶回了驚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