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帝都。
郊外墓園里。
天上飄著淅淅瀝瀝的雨絲,不用打傘的程度,纏綿不絕倒更像秋雨,連天色都略顯蒼白,放眼望去,像是記憶中漫漶的黑白照片。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也很難想象,黑白照上那個長發(fā)披肩,明眸皓齒的女子,會是那樣美。
她的笑容,會是那樣爛漫溫情……
墓碑上刻著言簡意賅,望來卻情深似海的一句話:
愛妻真真之墓。
呵。
她涂著磚紅色口紅的薄唇,漾起一抹冷笑。
微風拂起她一頭整齊的披肩短發(fā),她將側臉的發(fā)絲掖到耳后,眺望著泛白的地平線上,帝都似乎褪盡了浮華,只剩一隅寂寞的剪影。纏綿的陰雨落到臉上,她白皙如雪的臉頰泛起一層氤氳的水霧,秋水般澄澈的眸子泛著攝人心魄的微光。
她也是極美的。
線條優(yōu)雅的側臉,近乎完美的棱角,只是,不知是發(fā)型,還是唇色的緣故,她望起來總有幾分不容侵犯的疏離感。
氣場強大,并沒有壓迫感,只是冷冰冰的不大好接近的樣子。
眺望著天際,她的目光略顯悠遠。
真真啊……
那個名叫真真的女子啊……
五年前,帝都最赫赫有名的貴公子蘇沐揚,愛上了一個灰姑娘。
名叫喬真。
據(jù)說喬真長相極美卻出身平凡,從小父母離異,跟著胃癌晚期的母親,生活拮據(jù),是個送貨小妹,與蘇少的初識,就是將蘇少訂購的面包送貨上門?;蛟S,就像蘇少本人說的,他對喬真是一見傾心此生沉淪。
然而,吃瓜群眾們并不買賬。
這樣美好的童話故事,并沒有人信。
大家都說喬真送貨上門,賣的壓根不是面包。
她一定抱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并成功達成了目的。沒過多久,兩人舉辦了一場盛世婚禮,羨煞旁人的同時,喬真也受盡了非議。一個是萬千光華集于一身的貴公子,一個是堪比孤兒的灰姑娘,父親走了就算了,連母親都病逝了,就是這樣一個灰姑娘,卻得到了貴公子萬般寵愛。
可想而知,蘇太太并不好當。
終于一年后,喬真死于難產,母子二人全部喪命。
美好的童話故事一朝破碎,剩下的便是無邊的寂寞以及無盡的不堪。
有傳言說,喬真并非難產,而是抑郁自殺……
有傳言說,蘇少當初與她結婚,只是為了完成其母的遺愿……
喬真,是蘇少親手逼死的……
更有傳言,她當初壓根沒有懷孕。
二人感情早已破裂,她不過是想借此拴住蘇少的人與心……
種種傳聞,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喬真成了蘇少本人諱莫如深的名字,卻被全城人津津樂道。這五年,她雖人在德國,對國內的這些事情卻也有所耳聞,真是人言可畏,人心至毒。她冷笑,蹲下身子,輕輕將手中一束色彩明艷的金盞菊放到了墓碑前。
暗綠色的包裝紙,牛皮繩上懸掛一塊黑胡桃木牌,刻著一句話:
蘇先生,請節(jié)哀。
下面還有一句:
愛妻的照片,我就收下了。
只聽“刺啦”一聲,她伸手毫不猶豫撕下了墓碑上的黑白照,動作冷酷得甚至有一絲決絕。捏著照片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格外整齊,是斜斜的形狀,指尖處隱隱泛白。
明天,就是喬真的忌日。
五年過去了,蘇先生,請問你放下了么?
你曾說的那些海誓山盟,請問,你還記得么?
她淡淡起身,將照片掖進外套口袋,戴好墨鏡,朝來時的方向毅然轉身。她的身材并不高挑,甚至有一絲單薄,步伐卻是優(yōu)雅干練,無所畏懼,叫那張西裝革履的背影顯得無比倔強。
人心,究竟可以毒到什么樣的地步?
她拭目以待。
尚可
開篇小虐,但請大家相信我,此文絕對不是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