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點到了。
老金正吃著飯看著電視，外面?zhèn)鱽碇刂氐那瞄T聲，連續(xù)不斷，隔著門扯著粗狂的嗓子喊：“老金！金師傅！人在不在？”
“在呢！在呢！”老金大聲回應(yīng)著，連忙放下碗筷跑去開門。
果然，門口站著的盧月，名字聽起來挺秀氣的卻是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挺著個大肚子，走到哪兒都背著個挎包，可能他自己覺得名字不太符合自己這形象，一般跟人介紹都讓他們叫自己老盧，一叫他原名就容易跟你急眼。
兩人是住一個小區(qū)的，認(rèn)識挺長時間了。
老盧特別喜歡跟人下棋，奈何下的一直不咋地，棋品也不太好，時間久了其他人就不怎么跟他下棋了。
碰巧有次老金擱旁邊看棋呢，被他生拉硬拽下了幾把，老金雖然喜歡看人下棋，其實不懂，也就圖看著好玩。
老金一聽更來勁了，直說沒事，學(xué)著也簡單。拉著他坐下簡單給介紹一下基本規(guī)則，兩個臭棋簍子就這么開了局。
老盧雖然棋品不太行，但為人還是挺不錯的。
一來二去兩人算是成了朋友，沒事總愛來這兒串門，特別是知道老金退休后，來的更頻繁了。
不過最近幾天卻沒怎么見著人。
“喲，吃著呢。”
老盧進了門完全當(dāng)自己家，換鞋進去提著東西就進去了，靠在沙發(fā)上坐著。
“要不一起吃點？”
“行，正好剛回來還沒吃飯呢?！?p> 老金從廚房拿了碗筷順便捎上半瓶沒喝完的酒放桌上，老盧看見連忙打開倒上一杯。
“你不一起喝嗎？”
“下午要去醫(yī)院做體檢，算了?！?p> “那就只能我一個人享受了?！崩媳R說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臉享受的樣子看的心癢癢。
“這是啥？”老金指著老盧放在桌上的東西問。
“我從外地給帶的好東西，養(yǎng)身的。”
老金也沒矯情推辭。
“喲，我說怎么幾天沒見呢，原來盧老板去外面發(fā)財了呀?！崩辖鹬览媳R是做生意的，至于是什么生意就不知道，反正挺賺錢的，樓下停車位那些個百八十萬一輛的車?yán)镉袃奢v就是他的。
“發(fā)什么財啊……生意上出了點事兒，去處理一下?！崩媳R擺了擺手愁著臉說。
“你生意不都交給兒子、兒媳婦打理去了嗎？”
“嗨！”老盧沒好氣地說道：“就那兩兔崽子給弄出來的事兒?！?p> 飯后來了興致的老盧拉著老金死活要整幾局棋，沒下兩把老盧那邊電話，電話掛斷之后跑過來說不下了。
“老金你駕駛證還在不？”
“在，床頭柜里放著呢，干啥？”
“開車送我去趟派出所?！?p> “啥事兒啊，這么著急忙慌的？”老金一聽派出所也急了，趕忙跑到臥室翻出駕照。
“老元頭讓人抓派出所去了，讓我去撈人呢?！?p> ……
……
他站在醫(yī)院門，前抬頭看著掛在醫(yī)院上方的幾個大字，和手里的紙條上的字對了對，確認(rèn)無誤后收了起來。
其實也沒必要，這是本市最好的醫(yī)院，有幾次同事受傷住院就是在這兒，他探病來過幾次。
確認(rèn)這些大概只是為了讓自己能放松一點……
這個時間點醫(yī)院的人還是很多，醫(yī)院前臺掛診窗口前，病人、病人家屬們排起長長的隊伍。
不遠(yuǎn)處有三兩人不知道為了什么在爭吵，有兩位護士在旁邊調(diào)節(jié)，讓他們盡量小聲些，別影響其他病人。
醫(yī)生、護士在過道上走來走去，看起來很是匆忙。
有兩男性從他身旁路過，手里拿著沒點燃的煙走了出去，不知道是出院還是只是去抽支煙。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兒。
他走到電梯前，隨著三兩人進入，上到六樓，離開。
沿著走廊一間間病房看著門牌號。
……607、609、611……
他在下一個病房停下來。
再次確認(rèn)一遍。
613
沒錯，應(yīng)該是這間了。
從門上的觀察窗往里看，有張病床上面像是躺著人，用被子蓋著。一半被簾布遮住看不見病人的臉。
里面沒有說話聲，很安靜。
他手放在門把手上，卻一直沒推門進去，好像有什么看不見的怪物站在門對面堵著。
呼～～
長長呼口氣后，他終于下定決心進去了。
好久不見，你還好吧……
他把慰問品放在床腳。
病床上躺著一個女人，很安靜呼吸平和，閉著眼，嘴角上揚。
沒有其他人。
房間里有點冷，他看了眼墻上空調(diào)，確實有些低了。
不過你好像一直喜歡這樣涼涼的感覺……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應(yīng)該把溫度調(diào)高些，溫度太低了對身體不好。而且……他看著森白的房間……這樣的溫度總讓人產(chǎn)生一些不好的聯(lián)想……有些不適。
空調(diào)的遙控器放在床邊的柜子上，躺在床上的女人一伸手就能拿到。
他似乎能想象到護士姐姐剛走，她就伸手拿起遙控器調(diào)低溫度，一有聲響立馬躺下裝睡的模樣。
滴滴聲中，空調(diào)顯示器上的數(shù)字上跳幾個數(shù)，他想了想又往下調(diào)幾位。
遙控器被放回原位，好像從未動過的樣子。
床頭柜上放著一個花瓶，里面的花是新?lián)Q的。
康乃馨。
看起來是精心挑選的，純白色，你最喜歡的，很美……
花瓶旁邊放著相框，里面一男一女，里面的女性就是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照片中照片中兩人動作親密，因為羞澀女人臉上有一抹潮紅，但笑的很幸福。
躺在床上的似是睡著的女人也在笑著，只是臉上少了些血色，不知是不是太久沒接觸陽光的緣故，皮膚白的有些病態(tài)，像是……
腦子里又浮現(xiàn)出某些不好的聯(lián)想，讓他有些反胃。
他跑到窗邊拉開窗簾，陽光透過窗戶在白色地板上打上金色光斑，有些刺眼。森白的房間總算看上去有了點活力。
拉開窗戶。
外面陽光明媚。
下面花壇里有花開了，雖然不知道什么花，但是五顏六色的很好看……
那邊有幾個白色的像是蝴蝶在飛呢，話說這個季節(jié)有蝴蝶的嗎……
下邊沒什么人呢，真冷清……
……
女人仍舊躺在床上，閉著眼，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做著什么美麗的夢……
……
門開了。
他嚇得轉(zhuǎn)過身來。
進來的是一個男人，是照片上那個男人，看著窗邊的他眼神閃過一絲差異，而后立刻被其它更多情緒取代，但最后在男人眼中卻只看到冷漠。
他看著那個男人臉上又涌現(xiàn)出不安和慌張，像一個做錯事被處罰的孩子。
“我聽說她轉(zhuǎn)到這里來了，所以來看看……”
男人好似看不見也聽不到，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床頭柜，整理著床鋪。
像是看見了什么惡心的東西，男人捏起他放在床腳的東西一臉厭惡地丟進垃圾桶。
而后把空調(diào)調(diào)到一開始的溫度。
“那……我先走了?！?p> 男人仍舊一句話沒說。
他朝著男人微微彎腰、點頭，然后轉(zhuǎn)身離開，輕輕關(guān)上房門。
男人想了想，起身掀開被子，被子拉起躺在床上像是睡夢中的女人衣服一角。
一道可怖又丑陋的傷疤向里延伸……
她微笑著，嘴角上揚，像是做著什么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