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星稀,離愿一個人獨坐在流珠縣的一座小客棧中。
燈光昏暗,正如離愿現(xiàn)在的心情,他正在等候,等候一個人。
“離寨主,可否移步一戰(zhàn)?”客棧外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有何不敢?”
離愿睜開雙目,走出房間,夜空漆黑如墨,但客棧外的那個老人卻格外突出,如一顆流星一般照亮了夜空。
兩道人影一起一落,宛如流星趕月,剎那之間就出了流珠縣,降落在一處荒僻之處。
“離寨主青年才俊,步某實在不愿意傷害于你,可惜步某身為年府幕僚,做事卻身不由己了?!?p> 老人頭發(fā)花白,精氣神已然衰敗,顯然是大限將至了。
“你是徐城的步見通?”
離愿知道徐城有一個步見通,早年曾揚名江湖,是一個俠肝義膽的前輩高人。
“不錯,離寨主走好了。”
步見通突然一揮手,一幕黑沙撒了出來,瞬間遍布方圓幾百丈,如一張蛛網(wǎng)籠罩住了離愿的所有退路。
離愿剛想移動,步見通卻已然閃身到了身前,一掌拍來,如一道山嶺橫空而過,摩擦得空氣都“刺啦”作響。
從這步見通一出現(xiàn),離愿都是嚴(yán)陣以待,沒想到看似衰弱的步見通一旦戰(zhàn)斗就如一頭猛虎,瞬間沒有了將死之氣。
步見通快,離愿也不慢,右臂一抬,手掌迎了上去,猛然跟步見通對轟了一掌。
砰!
平地起風(fēng)雷,狂沙飛舞,兩人雙雙倒退。
而就因為耽擱了這一刻的功夫,那漫天的黑沙漂浮著,如一個倒扣的碗,徹底籠罩住了這一塊荒僻之地。
黑,四周全是黑,再無一絲亮光,抬頭看天,天也漆黑如炭。
“別看了,這黑沙是落海之物提煉而出,能屏蔽世間一切光,為了對付你,年城主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弄到的?!?p> 眼前一片黑,跟瞎了沒有區(qū)別,離愿只能動用耳朵來捕捉步見通的聲音。
步見通的聲音剛一出現(xiàn),離愿就消失在原地,猛然一指點出,黑暗中一道光瞬間出現(xiàn),卻也瞬間消失。
轟!
遠處的一塊山石被離愿一指擊碎,黑暗中步見通的身影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步見通,你好歹也是前輩名宿,在江湖上也有些俠名,竟然使出如此下作手段。”
離愿靜下心來,出口試探。
“哼,什么俠名,俠名能讓我活著嗎?”
步見通的聲音出現(xiàn)在遠處,離愿剛想動手,卻猛然一驚,留云身法展開,整個身體瞬間化作了一片云,消散在空中。
“咦!這是什么功夫?”
步見通一掌拍空,大吃一驚,他見多識廣,但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武功。
這留云身法雖然厲害,但卻只能用來保命,化作云霧的離愿只能遠退,不能出手戰(zhàn)斗。
“有點像是易霧族的手段?!?p> 步見通臉色難看,雖然易霧族隱世已久,但他們的神異手段卻在世間傳揚,修煉者們都心有忌憚。
離愿沒有理會步見通的驚訝,他現(xiàn)在正駕馭身法想要離開這黑沙的籠罩范圍。
但是,離愿換了幾個方向,都徒勞無功。
竟然還布置了陣法,果然是老奸巨猾。
離愿正在思索如何解決眼前的麻煩,突然,耳中傳來一陣琴聲,剛開始如風(fēng)吹過地上的沙子,漸漸地,變成了蛇群在地上爬動的聲音,不到一刻,就仿佛濤濤大河奔流而下,狠狠的沖擊著離愿的心神。
雙目不能視,雙耳不能聽,離愿遇上了修煉以來最為危險的一次戰(zhàn)斗。
曠野之下,離愿顯得慌亂不堪,如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轉(zhuǎn)。
如此景象正是步見通想要看見的,但他卻很謹(jǐn)慎,又觀察了良久,發(fā)現(xiàn)離愿確實已經(jīng)喪失視覺和聽覺,心中狂喜,雙手一揮,一座房屋大小的奇怪山石虛空而化,這正是他的搬山技。
山石雖大,卻瞬如閃電,猛然就砸到了離愿的身上。
搬山技雖然幻化的是山石,但從它出現(xiàn)的那一刻開始,它就不是虛的,而是真實的存在,這也是人類唯一能夠做到的虛空化物。
轟!
整個大地都搖動起來,步見通幻化的山石消失了,但原地卻留下了一處幾十丈的深坑,深坑中一道裂縫猛然出現(xiàn),繼而快速生長,延伸到遠方。
這就是天感境界的搬山一擊,這一擊可不是普通的御山而戰(zhàn),而是鎖定了對手的精氣神,要么硬接,要么死。
雖然黑沙籠罩,但步見通卻沒有受到影響,待塵土散盡,步見通看清深坑中的景象時卻猛然一愣。
“人呢?難道化成灰燼了?”
步見通望著深坑中空無一物的場景,有些茫然。
“搬山技下無人能活,我還沒聽說有人能硬接搬山技而不死的?!?p> 黑暗中,一個穿著紫衣的妖嬈女子慢慢的走了出來。
黑暗中看不清晰,但她抱著一把古琴,顯然暗中彈琴封閉離愿聽力的就是她了。
“你終于肯出來了!”
一片云霧從深坑中的裂縫下慢慢的冒了出來,最終聚攏,化作了一臉憤怒的離愿。
這次被搬山技鎖定,離愿差點就要被砸實,幸好關(guān)鍵時刻,離夢之心出現(xiàn),一股涼意竄入離愿的腦中,解開了他的鎖定,讓他得以施展留云身法,躲過一劫。
“你怎么躲過去的?”
步見通氣急敗壞,這搬山技太費精氣神,他一天也就能夠施展一次,現(xiàn)在離愿躲過去了,他怎么再戰(zhàn)?
“你是誰?”
離愿沒有理會步見通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雙耳一動,轉(zhuǎn)頭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我?雪魔宗大師姐,冰茹?!?p> 冰茹雙手一擺,古琴憑空漂浮,她的手指如飛,勾動著古琴上的琴弦,一個個怪異的音符突然出現(xiàn),化作一柄柄怪刀斬入離愿的耳中。
這是精神上的攻擊,一不小心就會中招,輕則瘋癲,重則當(dāng)場死亡。
有了離夢之心的支援,離愿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樣失去聽覺,但腦中并不好受。
雙耳被尖銳怪異的聲音充斥著,這聲音模糊了他的神志,漸漸地,他的腦中出現(xiàn)了幻覺。
“大王......您終于回來了......”
“大王,您的香蕉......”
“大王......”
“猴子......”
耳中不時傳來的聲音,時遠時近,似大似小,讓離愿頭痛欲裂。
“滾!”
離愿雙目通紅,雙手舉起,瞬間,夜空中電閃雷鳴,狂風(fēng)肆虐,一座龐大的山峰從天而降,仿佛天柱傾倒,世界末日。
轟?。?p> 整個流珠縣都震動起來,巨大的狂風(fēng)掃過,無數(shù)的樹木斷折,不少的房屋都倒塌了,流經(jīng)縣外的一條大河都崩斷了,河水肆虐,沖毀了無數(shù)的良田。
巨大的山峰消失了,一片寬大的山坳出現(xiàn)了,山坳底部,一股水流緩緩的冒了出來。
“咳咳咳......”
離愿捂著胸口,掙扎著爬了起來,這一次耗費全身功力施展的搬山技,差點把他自己給砸死。
黑沙已經(jīng)消失了,遠處一攤鮮血流動,鮮血中有幾塊破布,依稀能看到是步見通的衣物,顯然步見通已經(jīng)被砸成了血泥。
“嗯?”
讓離愿沒想到的是,冰茹竟然還活著,不過看她嘴角流血,衣衫破爛的倒在地上,分明已經(jīng)重傷。
在冰茹的身邊,那把古琴毫發(fā)無損的躺著,應(yīng)該是它護住了冰茹的性命。
“殺還是不殺?”
離愿看著地上凄慘的女子,心中猶豫起來,要是換做以前,凡是想要殺他的人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殺死了。
但是現(xiàn)在,他想到了從徐城離開前,東竹跟他開的玩笑。
“我真的喜歡殺人嗎?”
離愿呆立了很久,最終拿起古琴,抓起地上的冰茹,轉(zhuǎn)身,走入了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