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墨和小猴子分食了那盤烤羊肉,剩余的半壺酒水,也被小猴子咕嚕咕嚕的喝得一滴不剩。吃飽喝足后,他來到壁爐旁邊坐下,掏出當初大師姐呂白云給他的那卷記載有太和宗基礎(chǔ)修煉法訣的絲質(zhì)絹帛。
陳子墨不得不感慨,當初離開伏龍鎮(zhèn)的時候,自己還只是個普通人,而且心湖被屈如意洞穿,生命危在旦夕?;盍私裉?,不知道明天還看不看得到初升的太陽。
后來一路逃亡,遇到了小墨人兒和小綠人兒。到薊州軍鎮(zhèn)后,在大師姐和師父田橫的幫助下,才開始踏入修行之路。
機緣巧合之下,成功感應到天地元氣,躋身筑基境,能夠吸納天地元氣入體,暫時緩解了生死之憂。
后來小綠人兒以本體清神果樹堵住心湖破洞,大大減緩了生命精氣的流逝速度,才有了后來的境界提升。
不得不說,他的機緣真的很好。
雖然在黑水鎮(zhèn)被小墨人兒強行剝奪了境界,被打落凡塵重回普通人,但那次的天地元氣灌體,也成功開啟了很多竅穴,晉升匯元境只是時間問題。
后來在龍原城,朱蒙和喬讓大戰(zhàn),和氏璧無意間搶奪了扶余國的殘存氣運,讓他不但修為恢復,還一舉跨過匯元境,晉升到了洞虛境。
在鳳林春,自己突然心血來潮,救下了扶余亡人冬蟲姑娘。此舉獲得朱蒙的認可,于是得到了扶余國殘存的最后一絲氣運,由此境界再度攀升,隱隱有突破洞虛,躋身金丹的跡象。
陳子墨攤開絹帛,盤腿坐在壁爐旁的地衣上,按照上面的修煉口訣運氣。
自從晉升洞虛境巔峰后,發(fā)感覺自己的運氣速度,比以往要快很多。而且真氣運行更加順暢,往往一口氣,就能氣行八百里,跑遍五臟六腑和四肢八脈已經(jīng)開啟的各大竅穴。
今日和往日一樣,陳子墨讀了一段文字,將口訣爛熟于心記在腦海后,便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體內(nèi)調(diào)動的真氣,從丹田緩慢溢出,沿著筋脈往周身蔓延。
待真氣灌滿筋脈,進而驟然加速,猶如滔滔江水,在河道中平穩(wěn)急流。三十六個周天平穩(wěn)而過,真氣的流速再一次加快,往更高的四十九周天沖擊。
隨著真氣的不斷運轉(zhuǎn),陳子墨身前一丈范圍內(nèi)的天地元氣,開始緩慢勾動。陳子墨雖然陷入冥想沉思,但他的神識卻始終觀察著周遭的一切變化。
他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好像張開了數(shù)萬張嘴。天地元氣絲絲縷縷的被皮膚吸納,沿著毛細血管融入到血肉之中。
絲絲縷縷的清涼之意,隨著元氣入體,霎時間傳遍周身。陳子墨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北海墓園,正站在北海中的涼亭里吹風。這種感覺,以前在冥想運氣的時候,還從未有過。
陳子墨心神一動,莫非是破境的征兆?
他將神識潛入心湖,發(fā)現(xiàn)里面風平浪靜,并無多余的元氣倒灌進來??磥砥凭常皇清e覺。
小綠人兒騎在清神果樹上,一手拿著顆熟透的清神果,正在大快朵頤。
見陳子墨進來,小家伙立馬一個飛身,落在陳子墨肩膀上,伸手遞給他一顆果子。
陳子墨也不客氣,一口就將其吞入腹中。
他深知清神果對一個人的神魂蘊養(yǎng)有多重要。當初在薊州軍鎮(zhèn),他駕馭長城劍陣和萬重山大戰(zhàn)后,自己的神魂就受到了嚴重創(chuàng)傷。后來在清神果的長期蘊養(yǎng)之下,神魂不但恢復如初,而且變得更加強大。
這也是為何在與桑沖對劍的時候,他能以洞虛巔峰,擊敗已經(jīng)一只腳跨入金丹境的桑沖。
小綠人兒一邊吃著清神果,一邊指著陳子墨的印堂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
陳子墨疑惑問道:“有什么不對?”
小綠人兒跳回心湖水面那張碩大蓮葉,指著水面咿咿呀呀又說一通。
陳子墨落到蓮葉上,將頭伸在水面上,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印堂之間,隱隱有黑氣縈繞。
小綠人兒用手沾水,在蓮葉上寫道:“大兄弟,你中毒了!”
陳子墨一驚,他神識一閃而逝,便回歸本體。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倒地酣睡的店小二,已不知去向。
或許是因為中毒的緣故,小猴子正趴在壁爐旁的地衣上沉睡。饒是機敏如它,也沒被店小二的離去驚醒。
陳子墨躡手躡腳的來到廚房,發(fā)現(xiàn)店小二并不在,他找遍了所有房間,都未找到其蹤跡。
陳子墨回到壁爐旁,他無意間往門口一看,發(fā)現(xiàn)門前地衣上,還有幾片沒有完全融化的雪花。他心中了然,店小二想必是出門去了。
陳子墨靠著墻,輕輕移動到門前,他將耳朵貼在門上,聽到外面的風雪聲中,有人在悄聲說話。他將木門輕輕打開一條縫隙,透過縫隙看到屋外遠處的積雪中,有好幾個人圍成一圈,蹲在地上嘀嘀咕咕的說著什么。
壁爐的火光,映照在他們身上,緊身的衣服底下,有數(shù)道寒光閃爍。
兵器!
陳子墨冷笑一聲,心道果然是家黑店。若非如此,在這荒郊野嶺里,誰腦子進水來這里開家酒鋪?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陳子墨終于明白店小二為何會獅子大開口,找他收五十兩銀子的過夜費。
五十兩銀子,對于尋常百姓家來說,足夠一個五口之家一年的所有花費,而且生活還能過得很殷實。
愿意花五十兩銀子過一夜的人,錢還會少?
就在這時,陳子墨突然雙眼一黑,一陣劇烈的疼痛,沿著腹部爬上大腦。強烈的虛弱感,霎時間蔓延向四肢。
看來小綠人兒說的沒錯,自己真的中毒了!
委實說,陳子墨在和店小二談話過程中,對這家店也有過懷疑。不然他不會故作善解人意,假裝安撫店小二,邀請他喝一碗酒。之所以如此做,就是想試探一下,看店小二在酒水中有無下毒。
只是沒想到這家伙毫不猶豫,端起酒碗就一飲而盡。
店小二喝完酒后,假裝醉酒,立馬倒地的舉動也非常高明。這樣一來,就徹底打消了陳子墨的疑慮。而且還能回避陳子墨繼續(xù)問話,畢竟言多必失,徹底斷了他從談話中獲取更多信息的可能性。
現(xiàn)在仔細一想,馬腳就露在這里,只是陳子墨當時沒有發(fā)現(xiàn)。千算萬算,到底還是百密一疏,看來是那盤烤羊人有問題。
陳子墨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木門從里面扣住,然后從門口爬回壁爐。他再次盤腿而坐,調(diào)動起周身真氣,想將毒素逼出體外。
只是他低估了這種未名的毒藥,他越是運功,毒素發(fā)揮藥性的速度就越快,對身體的傷害就越狠。
數(shù)個周天下來,陳子墨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這種未名的毒藥,真的很霸道。身為六重山巔峰的小猴子都能被撂倒,又何況他一個小小的洞虛境修士?
陳子墨心中開始焦急起來,難道自己今日就要死在這里了?
一想到老爹身死的大仇還未報,二姐和楚爺爺被困妖魔界生死不明,大哥大姐也遠在稷下學宮,二哥還從未見過面。陳子墨就難受得想哭,責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以致被歹人所害。
突然,他覺得肩膀一重。
陳子墨使勁扭過頭去,發(fā)現(xiàn)小綠人兒正坐在肩膀上,瞪著大眼睛看著他。她伸手替陳子墨擦掉臉上的淚水,咿咿呀呀的邊說邊在他臉上寫寫畫畫。
“清神果樹可以排毒!”
陳子墨瞬間大喜,虛弱道:“時間緊迫,歹人就要回來了,快替我排毒!”
小綠人兒一閃即逝,回到了心湖之中。
陳子墨身體一抖,只覺得心湖中,有無數(shù)絲線插進了肌肉。而且那些絲線還在繼續(xù)蔓延,奇癢無比。又好像是無數(shù)螞蟻,在肌肉里面爬動。
那股奇癢自腹部開始蔓延,不多時,就蔓延到了陳子墨全身。他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腳上長滿了樹根!
絲絲縷縷的黑色液體,被樹根從肌肉中吸了出來,然后沿著樹根被導入心湖,匯入無邊的湖水中。
大概過了一刻鐘,陳子墨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踩在積雪中的嘎吱聲。緊接著,有人在外面推動木門。
見木門從里面被扣住,外面的人不禁哈哈大笑道:“野狗道長,看來你的迷魂散已經(jīng)發(fā)揮藥效了,那小子一定是發(fā)現(xiàn)自己中毒后,將門從里面鎖住了?!?p> 一個陰沉沉的聲音的笑道:“一張木門而已,還擋得住我們?他不開門,難道我們就不會破門而入嗎?嘿嘿嘿......”
“讓我來,看我一斧破門!”
哐啷一聲,木門被砍得稀爛,碎木屑四散飛射,和著門外的風雪,吹得滿屋都是。
五個漢子魚貫而入,店小二外手里此時多了一根三尺獠牙,其余四人的兵器也各有特色。
一個矮壯漢子手提一對宣花斧,一個瘦高病態(tài)的面白書生腰間掛著一把長劍,一個高大的遒健壯漢懷里抱著一把樸刀,還有一個佝僂老人嘴里叼著一根三尺長短的煙斗。
五人將陳子墨團團圍住,濃烈的煞氣,猛如野獸!
陳子墨盤腿癱軟在壁爐上,面色蒼白無血,豆大的汗珠自額頭上滑落。流至腮幫處,就被吹進來的寒風凝成了冰柱。
“哈哈哈,藥效果然發(fā)作了,山上仙人又如何,還不是任由我們兄弟宰割?”明為店小二,實則是令支國山野散修的野狗道長陰沉笑道。
“就是你,殺了老二?”手提一對宣花斧的矮壯漢子厲聲問道。
“別廢話,宰掉他回去給老二獻墳!”白面書生笑道。
“依我看,還是抓活的回去,交給那人親自處理!”佝僂老人說道。
懷抱樸刀的壯漢,二話不說,一把將陳子墨夾在腋下,轉(zhuǎn)身朝屋外走去。
外面風雪大作,陳子墨心念百轉(zhuǎn)。
我殺了他們的老二?
看來自己今晚被人暗算,并非謀財害命這么簡單??!